磬儿骑着小马驹,一路思索着回到城门前。抬头望着高高的城墙,还有城门下站成两排的整编士兵。一想起昨晚的经历,磬儿的心慌慌的。现在,怕是连城门都进不去了吧?萧国玉监视了磬儿那么久的时间,居然在他儿子的眼皮子底下逃出了城门,用脚趾头想都会知道是他儿子放过了磬儿,现在已经把话都挑明了,萧国玉应该也要采取行动了,也许这位萧大人已经派了更多的兵力就等着自己自投罗网吧!明日就是可欣随和亲使节回国的日子,可欣毕竟是郡主的身份,出嫁自然是从皇宫受封礼之后,再风风光光地被迎娶出城。今天应该已经被接进了皇宫吧?就算自己进得了渌城的城门,也不见得能见得上可欣,反正她们明日就会从城门出来,不如想想其他办法吧!磬儿扯住缰绳调转马头,优哉游哉地朝着北琰国方向而去。倘若估计不错,应该能在天黑之前遇上一家官府的驿站,磬儿先过去蹲点儿、打探一番,等着可欣她们到来。在此之前,磬儿并没有做过这些事情,一开始想想还觉得简直易如反掌,可是实际中,磬儿遇到了好些麻烦。蹲点儿,拼的是耐力和体力,磬儿围着官驿来来回回转了七八圈儿,这驿站不大,却是易守难攻!不高的院墙,虽能轻而易举地跳过去,可是到时候那里一定站满了守卫,怕是连一个苍蝇进出都会被盘查。又不能对那些从未见过自己的使节们表明自己的身份,就算说是和亲郡主的朋友,想来送送行都是极为牵强的理由。人家根本就不会理会的,更何况,磬儿不愿让季默言知道自己在这里…哎,事情真是棘手,磬儿真是悔不当初!以前那么多的机会相见,为什么就翩翩想不起来这手镯一事?这若是可欣真的去了北琰国,那就再也拿不到那个镯子了…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磬儿不能在路边多逗留了。因为驿站的士兵接到渌城发来的信件,已经得知明日夜里和亲队伍会在这里留宿。因此,当一众人马从驿站出来巡逻的时候,磬儿连忙躲在了较为偏远的一片树丛里仔细观察着。一切都很正常,士兵严格把守各个门槛、角落,一丝不苟,看得磬儿瞌睡连连。这该如何是好?连进都进不去,还怎么见可欣…就在这个时候,磬儿瞥见了一辆满载着草料的马车缓缓驶来。想必是驿站接到通知,又连夜进渌城运来足够多的粮草,以备使节的马匹饱餐一顿,好有力气上路。只见那马车渐渐靠近,磬儿稳稳心绪,还是决定赌上一赌,趁着天黑,磬儿一个饿虎扑食便整个人隐在了马车的草垛子里。车身用力颠簸了一下,车夫迷惑地回头瞅了瞅,高高的草垛子什么都看不见,想必是车轮子压倒石头颠了一下,这么想着,也就没放在心上。“哷…”车夫轻唤一声,马儿在驿站的后门停住。“怎么这么晚才来?”一个士兵很不耐烦地问道。车夫陪着笑脸,搓着冻僵的手道:“对不住啊,差大哥!今日城门盘查的紧,一个一个通过城门就花费了不少时辰,这不就晚了么…我会尽快把粮草堆放好,您放心好了!”“行行行,别废话了!今天查得严,你快些整理完、快些出来,别乱跑,一旦被发现你东张西望,格杀勿论!”那个士兵一脸的不耐烦,催促着车夫快进去。磬儿感觉到马车颠簸着进了大院儿,而后又感觉到身上压着的一摞扎好的草料被人搬了下来,磬儿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心里默念一句:“车夫,对不住了…”而后抬手迅速掐住车夫的脖颈,本想另一只手趁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猛击他的后脑,将他打晕过去。那车夫双手搬着草料,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觉得一只冰凉的手掐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当磬儿望着他极其恐惧的双眼时,磬儿又不忍心地捂住了车夫的嘴巴,小声威胁道:“只要你出声,我不会害你!”那车夫面露惊恐的模样,怯生生地喘着气,狠狠地点头。磬儿试探性轻轻放开了他,却见他吓得要哭的样子,定定地低着头立在那里,磬儿真不知是该安慰还是该接着威胁…“谢谢你带我进来,我不会害你!只要你一会儿正常地出门就好,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你拉着车回家,好好睡一觉,这件事只当是做了一个梦!看得出你是个老实本分的人,应该已经成婚了吧?为了你的妻儿,还是守口如瓶吧…”磬儿故意装出一副很凶悍的模样,一字一句说得尖锐,像把锋利的小刀抵在那车夫的胸口,车夫连连点头。磬儿真觉得惭愧,连这样一个老实人都要威胁,磬儿真是越活越倒退了…说完,趁着他还在恐慌中战栗,磬儿纵身躲进了就近的一间屋子里。进去后才发现这里是膳房隔壁的一间储藏室,磬儿巡视了一圈,发现门缝处有亮光射入。便走过去小心地储藏将室的门推开了一条缝隙,透过缝隙,磬儿看到了膳房里面那好几个忙碌的女子身影。有的洗菜、切菜,有的翻炒、装盘,还有的进进出出送着各种食材…磬儿一寻思,这些官俾都在为明天的事情忙活着,可这里人那么多,躲在这里根本就不安全,随时都有人可能进来储藏室。正想着,从膳房外面径直走进来一个穿着浅绿色官俾衣服的女子,磬儿瞪大了双眼,这女人正是朝着储藏室这边而来!怎么办?磬儿连忙起身躲在了门后面,紧张地都快停止了呼吸。“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那女子径直朝着堆放水果的角落走了过去。磬儿迅速闪身捂住那女子的嘴巴,朝着她的后脑用力一击,那女子闷哼一声便晕了过去。可她的手还是无意间打到一旁的架子上,一盘子大蒜“蹦蹦蹦”全都掉落在地…“里面发生什么事了?”膳房里传来一声女子惊异的询问,磬儿连忙吱声:“没什么,我不小心将盘子碰掉了…我马上就能收拾好!”“快些吧!都忙死了,别添乱了…”那女子厌烦地打了一声哈欠,声音渐渐远去。磬儿抚了抚自己都快蹦出来的心,小心翼翼将那晕倒的女子移到了一个角落里,扯出一条垫杂物的单子,正欲给她盖上,忽的看到了她身上的衣服。于是颤抖着双手,褪去她的衣服给自己换上,模仿着她的发饰,先快快地扎了一下。磬儿望望这可怜的女孩,还是决定多停留一会儿,先把她的衣服穿好。女人一生最重要的是名节,磬儿不能做这样的缺德事!“你好了没有?怎么这么慢…”又是方才的那个女人,尖着嗓子极不情愿地朝储藏室走了过来。这时候,磬儿刚刚将那女子藏好,为了掩盖自己的面容,磬儿急忙蹲下身子装作捡蒜瓣儿的样子,怯生生地回话:“马上就好了…”“真是笨手笨脚的!早跟他们说,新人不能用,非不听!要是所有的人都像你这般蠢笨,明天就等着挨骂吧!别捡了,还不快取了平安果送过来!再迟了,晚上就别想睡了…”那女人厉害地朝磬儿发火,小绣鞋在磬儿的眼前晃啊晃啊的,在这样的天气、这样脏乱的膳房里,那双鞋早已经污秽不堪了…“是!”磬儿始终埋着头,直到眼前的那双绣鞋看不见的时候,才缓缓抬起头来。扭头看向一旁隐藏的还算安全的那个女子,磬儿抱歉地一拘礼:“对不住了姑娘,你先睡一下…晚上我会给你送被子来的…”定了定心神,磬儿走到那一堆水果前面,挑出了一个又大又圆的苹果装进了盘子里,就匆匆地猫着腰出去了。经过膳房的各个台面时,尽管磬儿紧张个半死,可是这里的人没有一个在意她的存在,都是各忙各的事情。直到快出门槛,磬儿才发现还有三个女子与自己一样的装束,排成一溜儿整齐立在那里,正对面有一个衣服相对华丽些的女子,想必是这里掌管膳食的女官吧。“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过来啊…”那女人的声音再一次不耐烦地朝着磬儿嚷嚷。磬儿连忙迈着小碎步疾走过去,在三人的最后面站定。磬儿将头低了又低,因为不清楚究竟有多少人认识自己假扮的这个女人,倘若被发现,后果真是不堪设想。那女人望着眼前的四个女孩子,将头仰得高高的,厉声训斥道:“方才我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了,明天谁敢犯错,谁就吃不了兜着走!尤其是你!”磬儿的心里咯噔一下,因为那女人就停在自己的面前,她口中的气重重地喷在自己的额前。那女人又望了望磬儿的衣着打扮,迷惑地问:“你…这头发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