磬儿先是一惊,而后怯怯地回话道:“回姑姑的话,奴婢方才在储藏室摔了一跤,将衣服弄脏了、头发也弄乱了…奴婢下次一定注意…”磬儿低着头不断地鞠躬道歉,态度十分的诚恳。“你这丫头,先前看你还是个机灵的女子,就想着将最轻的活儿交给你做…你倒好,郡主还没来呢,你就给我出状况!你也别做奉茶点的活儿了,去!烧开水去!明晚郡主要是沐浴的话,你就伺候郡主的热水吧…”那女子瞥了一眼浑身上下肮脏不堪的磬儿,很是不屑地摇摇头。“是,奴婢遵命!”磬儿依旧恭恭敬敬地应声,直到那管事姑姑走远了,见其它的三人各自散去,磬儿才算长长舒了一口气。可也奇怪,难道自己真的这么幸运地没有一个女子认识这个被自己打晕的女孩儿么?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磬儿刚想着,就有一个约摸十六七岁的女子叫住了磬儿:“喂!你是谁?是谁让你顶替了艾红的位置?她人呢?”原来那个女孩儿叫做艾红,可是这要怎么说啊?磬儿咬着下唇,支支吾吾地不知怎么回话才好。正纠结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了一声令喝:“你们两个傻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来帮忙…”磬儿与那女子对望一眼,便一前一后跑了过去。这一框框的青菜还真是重啊,磬儿和那女孩子搬了七八趟,才终于能立在一个小角落里歇歇脚。“喂…我说,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那女子喘着粗气,小声询问着。“这个嘛…我是今天伴晚的时候才来的,那时候就看见姑姑在训人,我以为都要找姑姑报到的,所以就过去了。没想到姑姑让我顶替了那女孩的位置,之后的事情就是你看到的这个样子了…”磬儿的大脑急速运转着,一口气说完,累得大喘气儿。“原来是这样!那她人呢?我怎么一直没有见到她?”那女孩子信以为真,还关切地询问道。磬儿低着头接着说道:“姑姑派她别的工作了,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不过,这个姑姑看起来好恐怖哦!我们最好还是少惹她…”磬儿间接的意思是,这个姑姑性情让人琢磨不透,你还是不要去问艾红的下落了吧…那女子愣愣的点点头道:“是啊,方才我看她那么严厉地训你,都吓得不敢上前说话了…本来还想问来着,她这么一闹,我都怵了…”磬儿听着她的述说,深表赞同地点头配合着,心里都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滋味…“你叫什么名字?”那女子微笑着看向磬儿。“哦?恩…”磬儿没料到她会和自己套近乎,并且询问自己的名字,一时间愣住了,双手交握的时候无意间摸到了自己的镯子,于是随口一说:“我叫木兰!”“木兰?呵呵,我叫艾月。”那女孩子笑起来十分清秀。“啊?那艾红是…”磬儿不惊一愣。“是我姐姐!”艾月兴致勃勃地说道,磬儿可是悔得肠子都青了…哎…你说,惹谁不好,偏偏惹上了人家亲姐妹,一但事情闹大了,这两姐妹还不得挖地三尺把磬儿给掘出来啊?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磬儿只得速战速决!无论如何都要尽力挨到可欣她们来才行啊…眼看着快到午夜了,做完活儿的婢女们纷纷收拾了东西,回房间睡觉去了。只有磬儿还打着哈欠,一直守在膳房里…“木兰,这么晚了,去睡吧?”艾月一边连连打着哈欠,一边催促着她口中的“木兰”回去睡觉,眼睛都快睁不开了。磬儿苦闷地摇头道:“你先去歇着吧…明天你的工作会比我更累,你要休息好才行啊!不用等我,我一会儿就忙完了!”其实,磬儿的心里早就千求万求着,艾月啊,你快些回去睡觉吧…你不走,一会儿你姐姐就要醒了,那时候我就真得露馅儿了…“那好吧,我就先回去了…你早些收拾了过来啊!”艾月看着如此拼命的木兰,满心的怜悯,可是明天的工作会很累,艾月想帮忙的,可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磬儿笑得异常灿烂:“我知道了,去睡吧!”目送着艾月出了膳房的门,磬儿连忙站起身子就往储藏室跑。许是方才坐小板凳洗碟子的时候压的太久了,磬儿的半个身子都发麻!好不容易挪到储藏室里,磬儿将门小心翼翼关上,而后打开了盖在艾红头上的菜筐。艾红的眼睛并没有睁开,可是眼珠子在转动,显然她在慢慢转醒。“艾红,对不起…你的大恩,日后有机会磬儿一定报答你!”磬儿万分抱歉地将艾红脸上的乱发整理好,从她的身上,也就是磬儿来的时候穿得那件衣服的口袋里,掏出一小瓶药丸,取出一颗,轻轻地送到艾红的嘴边:“这个不是毒药啦!但我需要你睡上两天…这里这么冷,你可能会受凉,送被子有些不太可能了,但我会来陪你一起睡…原谅我…”磬儿将药丸塞到她的嘴里,将她的头微微上扬,药丸顺势而下。磬儿将药瓶收好揣在自己的衣兜里,而后将她盖严实了,再蹑手蹑脚地出了膳房。到婢女的寝屋门前,磬儿趴在门缝上往里瞅了一眼,里面黑漆漆一片,但透着月光,磬儿依稀可见长长的大通铺上一个个被筒鼓起,皆是睡的香甜。磬儿想,艾月应该已经睡下了,那就不要再进去打扰她们了,索性直接返回到储藏室,抱着昏睡的艾红,沉沉地睡着了。第二天,磬儿听到有人开了膳房的门,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可是艾红的身子压着自己的腿,整整一夜没有动弹,磬儿的左腿麻木的怎么敲都不觉得疼了。然而时间紧迫,磬儿连忙将艾红的身子扶正,移到原先的那个角落,用杂物将她遮挡起来。全部打理妥当后,磬儿一瘸一拐地移到窗户前,开窗跳了出去。一路磬儿跛着脚回到了婢女们的寝屋,艾月见了,连忙上前扶住,急切地问道:“木兰,这是怎么了?昨晚一直等到我都睡着了也不见你回来,而且姐姐也没有回来,今天你怎么成了这幅样子?”磬儿摆摆手道:“无碍的,你姐姐奉命去办一件更重要的事情,我被姑姑惩罚洗碟子,谁知道洗着洗着就睡着了,一醒来天都亮了。我这腿是睡麻木了,一会儿就好了…”艾月看着磬儿满不在乎的样子,甚为担忧,但也不好说什么,只得指指水盆道:“我先帮你梳头,一会儿打一盆清水,你好好洗洗吧…姐姐这里还有一套干净的衣物,你先换上!”“谢谢你,艾月!我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磬儿只觉得面部肌肉抽搐着,脸都羞得没处搁了。望着她忙前忙后为自己打理着,磬儿真是惭愧。艾月手握着梳子为磬儿梳头,将发簪轻轻地摘下来,磬儿抬起右手接过她递下来的发簪,艾月眼睛恰好瞥见了磬儿手上的那只镯子。“呀,好漂亮的镯子!”艾月不由得惊呼一声。磬儿先是一愣神,这才想起来自己的手上戴着的那只镯子:“你喜欢么?送给你吧!”说着,磬儿就要把镯子摘下来。艾月连忙制止了:“别别别!我说它好看,可并没说它会适合我啊?我是说,这镯子你戴着真漂亮!这镯子是挑人的,它选中了你,也只有你能将它的美发挥到极致!”“你说笑了!还镯子挑人呢,哪有这么神奇的事情啊…”磬儿淡笑着,说的轻描淡写。“这你信都不行!呵…等着瞧吧!它会给你带来一段奇缘的…”艾月故装神秘地笑着,好似故意吊人胃口般戛然而止,但在磬儿听起来更像是说笑,根本就没有放在心里。梳洗妥当,磬儿的腿麻也好了,所有的婢女皆到前院去接受规矩训练。一直到晌午吃过了饭,又训了一个时辰,这才开始忙活和亲使节到来时要准备的饭菜、茶点。磬儿分到的任务就是为主子们烧沐浴的水,虽一桶一桶提的相当费劲儿,可比那些上菜婢女要好太多了,至少磬儿不用经常在人前露脸。半晚时分,磬儿远远地听见了铜锣声由远及近,短短的一小段路,他们硬是走了很久。磬儿只是最低贱的官俾,没有资格去迎接,只能在膳房里听命。有几个不安分的小丫头挤到门框边儿上偷偷地瞄着,嘴里还时不时兴奋地念叨着:“啊!这就是皇子么?真耀眼啊!”“是啊…你看皇妃的凤冠霞披多美啊,就像仙女一样…”磬儿坐在小板凳上,有些按耐不住了。这阵仗虽然已经见过很多次,可磬儿还是想要去看一看。都说好奇心害死猫,磬儿刚起身走到门框边,就被姑姑抓了个正着。“看什么看?也不怕晃了你们的眼!主子到了,你们还不赶紧忙活起来…”姑姑厉声训斥着,双手叉着腰,环视着满膳房里,几个像小老鼠一样窜上窜下忙活不停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