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回 “小偷”（三）

“你，说你呢！别看了，就是你！”姑姑前脚刚踏进膳房的门，还没站稳，就指着围在一堆儿洗着水果的婢女们。“我么？”磬儿反手指着自己，怯怯地问。心下觉得真是不妙，眼看着天色暗下来，现在都没有提起要沐浴，看来是不用伺候了。哪知道这个时候还被姑姑叫住，能有什么好事啊…“去！送一壶热茶水到郡主的房间里。”姑姑喘着粗气吩咐道，看她慌慌张张的样子就知道她有多想巴结可欣了。磬儿应声，起身去收拾茶具了。这算是个好事吧！呵呵…得来全不费工夫，看来，马上就可以见到可欣了。磬儿端着茶具走得小心翼翼，上了绣楼，只见门厅处立着两名侍卫。那人检查后，磬儿便被放了行，进了二道门时，磬儿刚要敲可欣的绣房门，却是听到里面两人的谈话，磬儿僵在了那里。“二小姐，照奴婢说，我们就不应该给三皇子留下什么念想…那个磬儿留着，只会是个祸害！若是哪天三皇子又心血**，转回头找她，那可怎么办啊？”这是小玉的声音，磬儿听得分明。“真不知道那个萧峣是怎么办事的…白送给他个漂亮媳妇他不要，现在牵扯了这么多事出来，他还能这么淡漠地不出面…虽说磬儿和我有不共戴天之仇，可只要季默言的心在我这里，我是不会与她计较的…”可欣一边梳理着自己的长发，一边悠悠地凝眉说道。“话是这么说啊，二小姐。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得不到的就越是想要千方百计去得到！磬儿她早晚是您的一大祸根啊…纵使你们是这种关系的姐妹，她的话说得这么光面堂皇，保不准日后还会和你争皇妃的位置啊！”“住口，小玉！”可欣一声呵责：“要我说多少遍，我不稀罕什么皇妃的地位，我只要季默言！我只要他全心全意的爱…”“是，奴婢说错话了，奴婢掌嘴！”小玉吓得连忙跪下，扬起巴掌一下一下扇着自己的脸。可欣的神情越来越幽怨，忧心忡忡道：“是姐妹又怎么样？纵使我不愿去想，可是我的丈夫心里面却是想着另外一个女人，这谁受得了啊？”磬儿听不下去了，原来磬儿想要的姐妹情，在可欣的心里永远隔着一堵厚厚的墙。这堵墙的名字，叫季默言。不管自己再怎么努力，这堵墙只会越来越厚重…无力地转过身去，磬儿默默地原路返回，恰好遇见了艾月刚从三皇子那里伺候完了回来。“木兰，我正要找你呢！三皇子要沐浴，我们快些去准备热水吧…木兰？你这是怎么了？怎么魂不守舍的…”艾月疑惑地摇了摇磬儿僵硬的身子。“我没事！”磬儿将茶具交到艾月的手中，抱歉一笑道：“艾月，你去帮我把茶水送到郡主房里吧…我去提热水…”“哦？怎么这么久你都没有送过去么？那好吧，我送完了这个，一会儿过去帮你…”艾月感到莫名其妙，可也不便多问什么。磬儿应声点头，而后逃也似的冲进了膳房。好不容易稳定了情绪，磬儿和另外的两个婢女提着热乎乎的水来到季默言的房前，敲了敲门，站在前面的婢女恭敬地道：“三殿下，奴婢等是来给您送热水的。”“恩。”季默言庸懒的应声，不再说话。三个婢女依次进入季默言的房间，屋子很温暖，飘着淡淡的熏香。磬儿低着头跟在后面，眼角的余光瞥见季默言一身北琰国皇子的装束，慵懒地坐在书案后面的椅子上看着书。北琰国的皇族一贯穿着小翻领的长袍，显得身材很高大、气质透着一种粗狂和野性。今天，他的衣服是冰蓝色的上好丝绸，花纹绣着什么磬儿看不清，但是这样式搭配起来的确气宇非凡！联想到方才可欣的话，磬儿无奈的暗自笑了，这样一个绝好的男人，有谁愿意错过呢…不能再想了，磬儿兀自摇头想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都甩出去。却不曾想，季默言从磬儿进屋的那一刻已经注意到她了…他没这么神，只是随意的抬头瞥了那么一眼，就看见最后面的那个女子头压得低低的，总是躲躲闪闪。也没太留心，可是她兀自甩头，那长长舒气的模样像极了一个人…小书房与临时的浴室间，用一道纱织的屏风隔开。磬儿在里面，雾气缭绕，三个女子忙碌着，季默言有一搭没一搭的瞥一眼就接着看书了。磬儿圈起两个衣袖，露出半截藕臂，还有那个血红色挺晃眼的镯子。也许磬儿并不觉得它晃眼，但它很快进入了季默言的视线中。磬儿用手搅动了一下木盆中的水温，试好之后，另一个婢女便躬身朝季默言一拜道：“三殿下，奴婢等已经调好了水温，先退下了。”“等等，那个带红色镯子的女子留下！”季默言一手握着书，刚要起身走过来的时候，颐方在门前一拜道：“爷，颐方有事禀报！”季默言再望一眼那女子，有些迟疑，但还是挥挥手道：“都下去吧！”于是，磬儿幸免于难逃了出来，方才若不是颐方来得巧、来得妙，恐怕此时又要被季默言狠狠奚落一番了。磬儿一刻不敢停留，出了房门就匆匆地朝膳房而去，要回自己的镯子一事，就算是偷也好，这事不能再拖了…“你又去哪？”是姑姑的声音。磬儿连忙站定：“我，奴婢刚从三殿下房里送完热水出来…”“恩，郡主过会儿也要沐浴了，房里的丫头不够，你去伺候着吧…给我小心着点儿！这次如果做得好的话，赏赐定少不了你的。”姑姑严厉警告着磬儿道。“是，奴婢这就去！”磬儿很是恭敬地送走了姑姑，而后大步朝着可欣的房间而去。这一次，一定要拿到镯子！上了绣楼，磬儿恭敬地向两位守卫欠身，而后缓缓朝着主室而去。磬儿敲了敲门，捏着嗓子道：“郡主，奴婢是姑姑派来伺候郡主沐浴更衣的…”“进来吧…”小玉长吼一声，接着在帘幕后面为可欣褪下繁复的衣服。磬儿进门的时候，屋里只有可欣和小玉两个人，且都在内室中背对着门而立。两人都没有在意磬儿，小玉仔细地提着可欣的喜服，以免脱到有水的地面上，隔着烟雾缭绕的纱幔对磬儿发号施令：“怎么就你一个人？你先过来吧…”说完，她兀自提着衣服便从另一侧过去将衣服板正地挂在架子上。磬儿瞅准时机，几步飞驰而去，一个旋身将可欣的嘴巴捂住，另一只手在可欣光溜溜的胳膊轻轻一滑，镯子便轻而易举到了磬儿的手中。又是一个优美的旋身，磬儿放开可欣的身子，一个箭步跨到窗前，终身一跃，像一条粉绿色的美人鱼划过天际。一个翻身落在园子里的地面上，磬儿始终没有让可欣看到自己的脸。侍卫听到响动，急忙围了上来。可欣终于从惊愣中醒过来，正欲呼叫时发现自己根本就没穿几件衣服，又羞又骚地躲在了屏风后面，气急败坏地跺着脚。虽是安全落地，可磬儿方才撞窗户的肩膀可是疼得钻心…强忍住疼痛，磬儿站起来就往侍卫最为薄弱的小侧门而去。一边跑，一边还不忘从裙摆处撕下一块布，挡住自己的脸。方巾刚系好，磬儿隐约看见前方立着一个人。磬儿站定，将身子隐在一片黑暗之中。那人悠悠回身，头戴束发镶宝紫金冠，一身的冰蓝色华服，小翻领高高竖起。腰系玉带，脚踩白底流云靴，这人正是季默言。磬儿不禁艰难地咽了咽口水，自己的功夫究竟有几斤几两自己最清楚，即便是三个磬儿加起来也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季默言一步步逼近，磬儿不觉倒退了几步。然而他并没有想要叫人抓住这个刺客的想法，而是像猫捉老鼠般先逗弄着。眼睛炯炯有神地望着面前的一片阴影，悠悠道来：“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到郡主的房间是想得到什么？”磬儿不敢说话，季默言是个很**的人。更不能让他发现自己，他的心意磬儿无法接受，与其三个人都痛苦，还是早些了断吧。可是为什么每次想要了断的时候，总是会出这样、那样的状况…磬儿左右打量着，思虑着如何逃脱。他缓缓地靠近，磬儿已经无路可退。死就死，磬儿扬起左臂狠狠击过去，却被季默言轻巧地将拳头握在手心。一个旋身将磬儿背贴着自己整个拉入怀中，侧颜搜寻怀中人的面容。挑眉又问：“你到底是谁？”磬儿尽力躲闪着他的眸光，扬起右手挥了过去，季默言再次抓住磬儿的手腕，却是恰巧抓住了那只血色手镯。磬儿用力挣扎，手臂从镯子里退了出来，趁机磬儿急攻季默言的胸腔，知道他会用手挡，磬儿正好趁此机会挣开他的钳制，而后纵身一跃，跳到了墙外，隐身在茂密的草丛里。找到自己的马儿，磬儿飞也似的逃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