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回 救人如救火（四）

“今晚你们先将就着吃吧，等我们到了地方、安排妥当了，这好吃好喝的当然少不了你们的！赶紧吃，一炷香后我们就出发。”艳娘说完，转身一甩衣摆大步离去，身后的两个彪形大汉也愤愤地跟在后面走了。两个打饭的小厮盛好七碗米饭，就出门锁上屋子离开了。看着面前摆成一排的“猪食”，磬儿只觉得一阵阵反胃，尽管已经很饿了，可看着这些东西，磬儿根本没有食欲。其它的女孩子也都是兀自感伤着，谁也没有去拿那个碗。好一阵沉默，磬儿隐约听见有女孩子小声啜泣着，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磬儿本不想这么早就暴露自己，一直隐忍着不去理会。可随着带头哭泣的女孩儿声音越来越大，其它的女孩子也越发悲情起来，就这么放着不管的话，迟早会把那个艳娘什么的给引过来，到时候大家都没有好果子吃。磬儿想了想，刚要说两句安慰的话时，就听见那个角落的女孩儿又发话了：“大家不要哭了！相信我，我不会让大家就这么陷入困境的！现在我们要学会保护自己，待找到了机会，我一定会把大家安全带出去的！”唉？这不应该是我的台词么？磬儿足足愣了几秒钟。看着那女孩儿十分镇定、十分诚恳、十分自信的模样，磬儿悠悠地恍了神。忽的想起了方才丽婶给饭吃的那间屋子，也许和自己一样没有吃那碗饭菜的女子正是她…听她的那番说辞，磬儿欣慰许多，多一个人多一个帮手，看来这群女孩儿有救了…许是盯得人家很不舒坦，那女孩儿抬眸直直地望了磬儿一眼，磬儿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投以一枚灿烂的微笑。可是返回来的只是一记疑惑的眼神，而后就不在搭理磬儿了。磬儿的笑容僵在唇边，心里已经将自己骂了个遍。真是个笨蛋！阶下囚居然还能笑得这般多姿多彩，人家肯定以为你是个神经病了…好吧，神经病我也认了！磬儿悻悻地起身，走到那女孩子的身边坐了下来，琢磨着该如何开口说明自己的情况时，那女子又说话了：“有事么？”有事么？磬儿真是想笑。同是来救人的，可就连开口提出合作都这么困难么？原是想先和她套套近乎，再询问一番她的苦楚、目的，再想办法联手，可是人家这么不欢迎的语气，磬儿只得作罢。磬儿搓着手，直截了当地说道：“姑娘，我想我和你应该是同一个目的，不如，我们合作想想办法吧？”“目的？我能有什么目的，我想你找错人了…”那女子依旧一副高傲的模样，不去看磬儿。许是觉得突然凑上来的人不太可信，又或是她真的嫌磬儿只能是个累赘。无奈，本着一颗正义的心，磬儿再次尝试：“就算姑娘不是和我同一个目的，但现在我们一样身处险境。就像你刚才说的，我们会找到合适的机会，将她们救出去，因此，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那女子总算扭头看了磬儿一眼，刚要说什么的时候，门外有了动静。那女子急忙将磬儿推开，不再说话。进来的人正是艳娘带着两个大汉还有两名小厮，她低眸看了一眼并没有动的饭碗，冷哼一声，鼻息轻吐道：“都不吃么？那好，待会儿可别给我叫饿！”说着，扭头对身后的大汉说道：“开始干活吧！”只见那两个大汉像抓小鸡一样，一手捏住一个女孩子，将两手一绑，嘴巴一堵，就扔到了艳娘身后的另一个男人身边。轮到磬儿的时候，磬儿并不挣扎，索性起身将手送到他面前让他绑，那男人见磬儿不挣扎也就将绳子勒得不是很紧，但磬儿依旧看到自己手腕处青筋突起。一个很脏的抹布就要塞到磬儿嘴里的时候，磬儿皱皱眉朝艳娘说道：“那个，艳娘…您这么多人，我就是挣扎也逃不掉的，就不要给我塞这么脏的抹布了吧？”艳娘凝神瞅了一会儿，悠悠地走了过来：“早先就注意你了，姿色是不错！倘若我真的是礼乐行的掌房，我一定会很乐意把你培养成才的。既然我不是，那我也没必要惜才了…”说着，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中的一方绢帕塞到了磬儿的嘴巴里，塞得太深了，磬儿几次都有想呕吐的感觉。“便宜你了，这绢帕我今天才买的！”艳娘媚眼一抛，厉声喝道：“走吧，带上车去！”说着，转身走在了最前面，大汉推着绑的结结实实的七个姑娘跟在后面。磬儿真是恨不得拿个抹布直接塞到艳娘的嘴巴里，而且使劲儿往里面捅捅！暮色降临，这个小村落一到晚上就基本看不到光亮了。街上更是空无一人，怪不得他们要选择晚上运送呢，众人拥挤着上了门前的两辆马车，而后踢踏踢踏地扬长而去。艳娘和其他人坐在前面的一辆车，七个姑娘被两名大汉押着挤在后面的一辆。摇摇晃晃的，众人又都被堵住了嘴巴，马车晃得厉害，有几个被晃得头晕，直接躺在了其它人的身上。磬儿只能静静地坐着，时而从飞起的窗帘看看窗外，感觉着这道路并不颠簸，磬儿依稀能够看见窗外的树。想必是在官道上，磬儿不禁汗颜。这群胆肥的人贩子，居然敢在官道上行走，就不怕被人逮住盘查么？正想着，突然马车颠簸了一下，磬儿一个没坐稳，直直地撞到对面的女孩儿身上。满车的女孩子东倒西歪，撞得头晕眼花。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又是接二连三的颠簸，磬儿在车厢里直接就坐不住了，于是紧紧蹭到车厢的角落里，撑住自己的身子。想必是马车转弯了吧，这又是通向哪里的路呢？好一会儿颠簸过后，马车渐渐慢了下来，车厢外面渐渐有光亮透进来。磬儿疑惑地向外瞅了瞅，不觉瞪大了双眼…前方赫然出现了一条街，挂满了红灯笼。与这暗黑的夜相衬，简直是繁华之极。磬儿都不敢相信这里怎的会这么突兀地出现这样的一条街呢？甚至比渌城的夜市还要繁华，许是街道的人太多，马车明显慢了下来。磬儿透过车窗朝外看，不觉又是一惊…“大爷，里面请！今晚本店新进一批粉艳花色，先到先得啊…”“小哥，进来看看啊？”“呦！王公子，您都多久没来了，是不是把翡翠忘了啊？奴家可不答应啊…”这么**，这么粉红！磬儿瞪着眼瞅着，这里整条街都是妓院！挨家挨户都是拉客的女子…真是太不像话了，远离渌城的地方，居然还有一条这样**的街市！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啊…又转了一个弯，马车拐进了一家院子停了下来。车帘被人掀开，大汉厉呵一声：“下车！”女孩子们一个个颤抖着下了马车，磬儿跟在后面，下车后竟惊讶的发现在这里，绑架根本不是秘密…七个女孩子还都绑着手，嘴巴里塞着麻布，立在一群人的围观中。可不是一群人嘛！这其中有逛窑子的客人，有摇着狐狸尾巴、像个没骨头的香肉般挂在客人怀里的女子，有站在二楼往下看的人，还有不断指指点点评论哪个更漂亮的。这下，磬儿可算是长见识了，天下竟还有这么“大方”的娱乐场所！真是大大方方接客、大大方方做人肉买卖啊…磬儿被众人推嚷着挤到了前厅，这下磬儿彻底傻眼儿了…天啊！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啊？整个大厅挤满了男人，各个垂涎三尺，二楼的回廊还站着无数左搂右抱的男人，一手捏着穿着单薄的女子白花花的胸脯，一手晃着票子望向磬儿等这些捆着手的女孩子们。磬儿这才发现自己所站的地方是个看台，就像所有的戏台那样铺着红色的地毯，七个女孩子一字排开。这时候丽婶走了上来，挨个将女孩子嘴巴里塞着的抹布取了出来。磬儿感觉嘴巴都麻木了，举着捆绑结实的手不断了揉着自己的脸颊。“各位官爷，大家安静一下…”这是艳娘的声音，她笑得异常的谄媚，接着说道：“想必大家也都看到了，这几个是我们今晚新推出的菜色，给各位官爷尝尝鲜…”此话一出，就听下面一阵喧哗。男人们垂涎三尺，举着票子搜索着自己的目标。“老规矩！所有的花儿低价十两，价高者得！这一宿**，十两不多吧？”艳娘乐呵呵地招呼着，听到台下又是一阵喧哗。“不多不多！”“我出二十两，买下第三个！”“我出三十五两，我要第四个！”磬儿目瞪口呆地注视着这里的一切，感觉哭都没有眼泪了。天啊，还说来救人，这…这样的情况，自保都是个问题！燕喜啊，你到底在不在这里，我要怎么才能找得到你啊？这么多的妓院，你真的在这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