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哥哥?哼…”可欣冷笑着,斜眉瞥了一眼年龄尚小的雅珍,一脸的不屑:“全都给我滚出去!”可欣厉声怒斥,就连磬儿都吓了一跳。楼下的戏子和奴婢躬身一拜,颤巍巍退出了戏楼。此时,整个大殿就剩下二楼栏杆前立着的磬儿、可欣还有雅珍三人。磬儿不想在这里多生事端,可欣显然是怒了,尽管自己的心情也不好,但考虑到雅珍的商号与季府商行还有生意上的来往,恭少钦又是季默言的好兄弟,事情闹大了,只会让过往的闲人胡乱嚼舌头。这样有损声誉的事,磬儿不会做。看着面前的桌面上还摆着冷了的酒菜,磬儿走过去取了三个杯子倒满酒。端起一杯双手奉到可欣面前,凝神望着那双依旧愤怒的双眸,沉色道:“姐姐,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姐姐,因为你不喜欢我,我也不会再尖着脑袋硬往上贴。这第一杯酒,敬我曾经喜欢过、用心对待过的可欣姐姐…”说完,磬儿仰头一饮而尽。接着端起第二杯,磬儿注视着可欣的眸色微微有些凄凉:“可欣,我娘对不住你,而我又莫名其妙地抢了你应得的母爱,我深感亏欠了你…所以,我想让你如愿地得到你想要的爱情,可是那夜驿馆听到的一番话,着实让我伤透了心…就算我不会报复你们,我也不能忘记那样的伤痛。你给我的伤害就到此为止,至于萧峣,日后会有结算的机会!这杯酒敬给我的爱情…拜你所赐,一次次的经历,我终于看清楚了自己的心!”磬儿闭上眼睛,将泪水和着酒味一同咽进肚子里,而后毫不犹豫地端起了第三杯酒。此时的磬儿已经微微有了些醉意,不得不说,这青城的酒…就跟青城的汉子一样豪情万丈、猛烈的很啊!磬儿有些摇晃地举杯:“这第三杯酒,我要敬你!敬给现在依旧很茫然的可欣,就算日后成了陌生人,现在请听我一句。打开你的心扉,让阳光透进去!也许某个角落已经发了霉,让它真正自由地呼吸一下,感受阳光下的爱…当你明白的时候,就不会在迷茫了!”凝望着可欣呆滞的神情,磬儿不知道这一席话可欣究竟听进去多少,但是肺腑之言磬儿就只能言尽于此。真心话,磬儿真的好久没再说过真心话了…若不是季默言在磬儿的心里搅混了水,此刻的磬儿也许和可欣一样迷茫着过活吧…雅珍第一次见女子这般口若悬河,三杯酒,三种境界,却是逐层渐进将自己的心意阐述的真切,令她这个旁观者听起来都是那么心动。可是再看磬儿东倒西歪的身子,雅珍不禁啧啧嘴道:“磬儿姐,好酒量!这可是青城第一号‘三碗不过岗’啊…”磬儿手软、腿软,软得站都站不住了,艰难地撑着桌子,一脸苦相道:“你怎么不早说?怪不得这酒这么辣…”“我哪知道你都喝啊!你一连倒了三杯,我以为你是给我们倒的呢…”雅珍也是满腹的委屈,可是看着磬儿这般受苦,想必胃里已经翻江倒海了吧,雅珍心里也挺不是滋味的。可欣站在那儿,一种被冷落的悲楚。瞪着双眼,就见磬儿和雅珍你一句我一句地、一副好姐妹的模样,心中顿时腾起怒火。扬手狠狠地将酒杯连同桌面上的饭菜“呼啦啦”全部掀到地上,尖叫着用力摇头道:“你凭什么说我?你有什么资格评论我!你夺走了我的一切,现在还要在我面前充好人…你给我滚!滚呐!”可欣像发了疯似的,又掀桌子、又砸椅子的,酒菜打翻在地,四溅的到处油腻不堪。雅珍呆愣在一旁,啧啧嘴巴,暗想着:“真是好大的脾气!言哥哥娶了个好媳妇啊…啧啧,只是可惜了她这身华丽丽的衣服呢!”磬儿摇摇晃晃站不稳,摸索着移到护栏前依着栏杆,看着可欣一个人在那里发疯,一个变成两个、两个又变成四个…突然,磬儿胸前的衣襟一紧,一张穷凶极恶的脸近在咫尺。那殷殷的红唇就像刚喝了鲜血般扎眼,嘴巴里喷吐的酒味依旧那么刺鼻。磬儿不禁暗叹:“原来你比我喝的多啊…”“磬儿,你就那么好么?这些男人的眼睛都长到头顶上去了么?我倒要看看你哪里比我好!”说着,可欣的双臂用力一推,磬儿丝毫没有准备,半个身子已经悬在了护栏外面。“不要!”雅珍惊声尖叫,却没敢再往前迈出一步:“你你你…别乱来啊!你喝醉了么?快放手…”可欣笑得妖魅,那一瞥一笑,像是被鬼附身了般狠毒地掐着磬儿脖颈,一边还不忘微微偏头斜着眼瞥向雅珍:“放手…你叫我放手?好啊,我这就放手…”看着磬儿向后仰着,没有重心,丝毫没有挣扎的力气,可欣双手轻轻松开,就在磬儿的身子缓缓站直的瞬间用力一推,磬儿翻身直直摔出了栏杆。“啊…”雅珍捂着眼睛尖叫着,心中无限地恐惧。死了么?磬儿姐姐死了么?怎么会这样…一抹绣金花蓝布衣衫飞速飘进,就在磬儿的身子险些撞上戏台前的观众席位那坚硬的桌椅时,将磬儿拦腰抱住,避开了危险的桌椅突起处,向旁边的一小块儿空地倒去。速度很快,摔在地上也是结结实实的疼。萧殒不禁皱了皱眉头,怒视着压在自己身上依旧半眯着眼睛的磬儿,看着她脸颊红润,一副酣然的醉态。萧殒微微嗅到了些酒气,心中厌恶道:这女人居然喝了这么多酒…可欣立在楼上垂颜望着这一切,颤抖着双手摊在胸前,目瞪口呆地凝望着自己惨白的手指,想来自己的脸大概也是这个颜色吧…这一切,都是我做的么?不,这不是我…我怎么会想要杀人?我本来不是想要杀了她的…雅珍艰难地一步步挪到栏杆前,泪水早已装满眼眶,就等着看到那极其恐怖的一幕,然后哗然宣泄…可是,楼下为什么这么多的围观者?可是她们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的恐惧之色…雅珍探着身子,缓缓将视线移到自己的正下方。咦?那是谁?雅珍赶忙擦了眼眶里的泪花,定睛细看,当看清了那男人的脸时,忍不住大叫一声:“殒…”雅珍兴高采烈地转身正欲下楼,却被可欣先一步抓住了手腕。“那人是谁?”可欣愣愣地问,眼神始终没有离开过楼下的两个人。“哼!”雅珍鼻息轻哧,甩开可欣的束缚,提着裙子便大步跑下了楼。雅珍帮着萧殒将磬儿扶正,萧殒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又扯了扯被磬儿压皱了的衣襟,抬头望了一眼立在那里注视着自己的可欣,潇洒地抬手躬身一拜道:“萧殒参见靖瑶郡主!”“萧殒?”可欣凝神望着萧殒的面庞,心中揣测着,这相貌倒是与萧峣七分相似,想必也是萧国玉大人的儿子。“在下此次前来,本是为了一桩陈年旧案,此案涉及这位磬儿姑娘。还望靖瑶郡主高抬贵手,让下官将嫌犯带回审查!”萧殒一板一眼,好似的确在秉公办案。“原来你不是为我而来…”雅珍的眸色虽是微微暗淡了些,可是楼上的那个女人想让磬儿死,她一定不会放了姐姐。她越是不放,雅珍就一定要跟她对着干。“殒,这里无需跟她废话,带磬儿姐走!”雅珍将磬儿推到萧殒的身前,拉着萧殒的衣袖,示意他跟自己一起走,看谁敢拦着。然而,还没走出几步,门外呼啦啦闯进来一群官兵,手握长矛直指三人。雅珍上前一步,厉声道:“都给我让开!本郡主要离开,谁敢拦着?”磬儿迷迷糊糊望着雅珍摆出身份,这可爱的丫头也不看看这些兵到底是谁的人…磬儿没有力气,懒得多说话,浑身软绵绵,真想躺下大睡一觉。见拦在门前的士兵一动不动,雅珍气不打一处来,转身正欲冲楼上破口大骂,只见可欣悠悠地下了楼,一步步踱到三人的面前。可欣的眼眸饱含着令人看不懂的光泽,凝神注视着萧殒道:“你是萧峣的哥哥?”萧殒的面容并没有因她的问话而有所改色,依旧一副平静的微笑道:“正是,下官奉家父渌城大监司之命,前来追拿嫌犯归案。”“不必说了,我都知道。”可欣眼珠转向磬儿,看着那迷离的双眼也在微微瞅着自己,心下不禁颤抖了一下。可欣连忙转身,掩饰住自己突然蹦现的情绪,大声命令道:“放他们走!”士兵闻声很快便让开了一条路,雅珍还在发愣她怎么就这么轻易便放行了?萧殒接过磬儿的身子,大步跨出门去。雅珍那三脚猫功夫追了好几步才跟上。在雅珍的带领下,三人很快便出了行馆大门,门前停着一辆马车,萧殒将磬儿塞了进去,却生生挡在了雅珍想上马车的身子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