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底没了头绪,萧殒急忙下楼找小二去请大夫,可是掌柜一脸苦相道:“客官,小店地处穷乡僻壤,只能为路经此地的他乡人行个方便、住宿所用,这大夫自然是只有附近的村子里才有。可是这三更半夜的,也没得请啊…”萧殒也头疼,自己出门何时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啊!这女人就是麻烦…无奈,只得去敲雅珍的房门,看看她是不是有什么办法。雅珍一听磬儿病了,急忙下了床开门,跟在萧殒的身后进了磬儿的房中。雅珍蹲在磬儿的床沿查看了一下,不禁皱了皱眉:“姐姐的寒毒发作了…”“寒毒?这丫头怎么会得了这种病,她又不是北方阴冷之地长大的…”萧殒真是莫名其妙。雅珍有些恼了,气不打一处来:“她娘可是北琰国的人!真不知道你天天都在想什么,你追查磬儿姐这么久,怎会连她和她娘一样,都是寒性体质都不知道!”“你说什么!”萧殒惊呆:“你说…她是寒性体质?那么…”那么,她又中了自己的赤岭散,不管季默言给不给她服用虫草汤药,这寒毒都会成为终生折磨她的病症。怪不得,她的身子大不如从前…她那么羸弱,却总是不肯服输,那天在花柳巷的厢房里,她的手腕明明在流血…萧殒急忙翻开磬儿抱在胸前发抖的手臂,查看那半月前留下的伤疤。果然,这小小的伤口对她却是致命的危险…已经半个多月过去了,这疤痕依旧结着暗红色的血痂。看来,这个伤口不止一次重新破裂过,这样反反复复地流血,如果再不保护,迟早有一天,她就会失血过多而死…长这么大,萧殒一直都活得很潇洒,从来没有对谁有过亏欠之意。然而,眼前这个女人,却让他的心狠狠地一疼…不知为什么,总之,他第一次有种愧疚感。想来,那天对磬儿用赤岭散的暗士,赐他一死还真是便宜他了。他死了,却让这份愧疚全部压在了萧殒的头上。“殒,你照顾磬儿姐,我得去找哥哥…他见过雅夫人,也只有他知道该怎么帮磬儿。”雅珍一脸的坚定,说着话,就已经准备好即刻动身。“不可以!”萧殒第一反应便是否定,可是看着磬儿如此受折磨,心里也很矛盾。“还不可以?难道你要看着磬儿姐这么死掉,你就愧疚地过一辈子吧…磬儿姐哪里对不住你了?姐姐曾说过,你欠她的,有债!怕是你今生都还不完的债!”雅珍气极,话语跟连珠炮似的,狠狠敲击着萧殒的心。“债?”萧殒看向磬儿,长叹一声:“我究竟还欠了你什么债…除了这赤岭散的巧合,还有什么…”见萧殒有了些变化,雅珍沉色说道:“我即刻赶回青城去,你照顾磬儿姐,如果够快的话,明日半晚时分就能赶回来了!天亮之后,让小二去请个大夫,开些止疼的药吧…我走了!”说完,雅珍转身出了屋子。萧殒的眸光闪着莫名的雾气,悠悠地望向门外那一抹飘远的粉色身影,第一次觉得雅珍这丫头并不是总那么胡搅蛮缠。这个夜,为何会如此的漫长?萧殒取来热水,一遍遍为磬儿擦拭汗水浸湿的脸颊,第一次细细端详磬儿的面庞。她略施粉黛,淡雅脱俗,丹唇列素齿,翠彩发蛾眉。这样看着,萧殒才隐隐发觉磬儿的样貌确实有着北方女子的三分霸气,强势下的清秀婉约别具一番风韵。如果脸色能不这样的惨白,该是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的…萧殒不禁暗笑着,还真是好多的第一次啊!看着稍稍有些缓和的磬儿,萧殒悠悠道:“二弟的眼光的确不错,只是为何偏偏你是雅夫人的女儿,为何围绕着你的事情总是像迷雾般解不开…”“言…言…”磬儿含糊不清地呼唤着,伸手拉住萧殒温热的手腕,隔着厚厚的被褥安放在自己的胸前,久久的不肯松开。“你的手可真冷…”萧殒放下手中为磬儿擦拭的绢帕,双手反握住磬儿的柔蒂,紧紧的。传递而来的温度让磬儿感到不再那么害怕,眉宇间渐渐舒展开,口中依旧喃喃地念叨着听不懂的字:“言…”“你这女人…”萧殒心头服气,却是如何都发作不出来:“究竟是什么?你这女人究竟是什么?二弟因为你完完全全变成了另一个人,那所谓的爱情将他牢牢锁住。而我又是怎么了?因为二弟,我曾经那么恨你,你本该是千千万万栽在我手中的其中一个倒霉鬼而已,却是独独对你产生了负罪感。连恨都恨不起来,这算什么?难道你想让我对你抱着愧疚感而永远离不开你么…”赶紧好起来吧,这样我才能尽快回渌城交差,然后,去找我的莺莺燕燕风花雪月去…萧殒握住磬儿的双手,心下默念着,不再看那憔悴的容颜。“萧峣…萧峣…”磬儿迷迷糊糊再次陷入梦中,萧峣站在林间,泪眼那般凄楚。磬儿不忍再看,只是一味哭喊:“对不起…萧峣,对不起…”“对不起什么?”萧殒凑近磬儿的唇畔,听清了她的呼唤,抚摸着磬儿的面颊,将耳畔的发丝理顺,温柔地更胜耳语般低沉道:“对我二弟,那一句对不起…究竟为了什么?”“对不起…”磬儿对萧殒的话没有任何的反应,只是不断重复着这三个字,直到小腹已不是那么疼了,意识也渐渐恢复过来,而后沉沉地睡去。第二天一早,磬儿像往常一样,在第一缕光线散落屋子时睁开了双眼,但是完全不记得昨夜在自己身上发生的那些事情,只当是醉了酒梦了一场。磬儿躺在**伸伸胳膊、伸伸腿,只觉得这一宿真是疲惫…突然发觉厚厚的几层被褥被什么压住了,磬儿翘首侧眸看向床沿,萧殒怎么会趴在这里睡着了?磬儿依稀记得戏楼大闹的时候,也记得雅珍拦住马车的时候,最后的记忆就停留在荒野中的那棵歪脖子树…“喂!醒醒…”磬儿摇晃着萧殒的身子,迷茫地望着他大梦初醒时如困兽般,极不耐烦地大吼一声:“干什么!”萧殒一睁开双眼就对上磬儿一脸的无辜相儿,倒好像是在质问自己这风流倜傥的俊朗公子不该出现在她的房中一样。磬儿记得自己喝醉了,也记得是萧殒救了先从二楼跌下来的自己,是他在歪脖子树下为自己拍背。青城的酒很闹心,昨晚大概也是他在照顾烂醉的自己。这男人虽不乐意见到自己,但他的心倒还不坏。磬儿撑着床板坐起身子,微微一笑道:“萧殒,谢谢你!”原本已经准备好了听磬儿鬼叫着质问自己“为什么在她房里睡觉”,却没料到竟然会是一句谢谢。这女人…萧殒不由自主握紧了拳头,每次都这样让他觉得好像是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萧殒坐直身子,脖颈处猛然“咯噔”一下疼得直皱眉。磬儿连忙掀开被子趴到萧殒跟前,仔细查看了他的脖颈,想必是昨夜这么坐着睡的时候扭到了。磬儿很是熟练地捧着萧殒的耳根,仔细按压脖颈处的几个穴位。一边轻轻按压,一边查看萧殒有些吃疼地想要躲避,磬儿悠悠说道:“这么按着如果疼的话,就说明找对了穴位,多按两下就会舒服很多了…怎么样,还疼么?”萧殒不再躲闪,只是这心却管不住地怦怦跳着。看这熟练的按摩技法,想来慕容信羽曾经该是多么享受啊!凝望着眼前近在咫尺的女人,萧殒的胸口腾升起一股莫名的情绪。有点儿做贼心虚,怕这股情绪表露的太明显,萧殒急忙拉下磬儿的双手,遮遮掩掩道:“你自己都疼的死去活来了,还有心思管我!歇着吧…”磬儿有些莫名其妙:“谁疼的死去活来了?我么?什么时候?”呵!这女人真是醉得不轻…连自己寒毒发作,疼得面色惨白、直说胡话都不记得了。萧殒真是无语,也懒得跟一无所知的人废话,看磬儿这活跃模样,想必寒毒发作完了就没事了。懒得再管那么多,这女人真是费脑经…只是,雅珍那边可能要对不住她了。她这一回去,肯定会将季默言引过来,现在只能尽快带着磬儿离开这里。“昨天,我明明记得雅珍不是一起来了么?她人呢…”磬儿下了床沿,将一整夜压得皱皱巴巴的衣服拉扯平整,只当是雅珍那丫头贪睡还在隔壁或是哪间屋子里睡得香甜呢。萧殒整理着自己的衣服,挑眉道:“她走了,现在也许已经到青城了。带着她麻烦,去渌城千里迢迢,有你一个女人就够头疼了。”磬儿撇撇嘴,看着一脸无所谓的萧殒,只剩下叹息的份儿。雅珍太痴情,可是萧殒又不是那种能够安分度日的男人,一个南边儿,一个北边儿,相隔这么远的姻缘想走到一起,恐怕必然是要经历很多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