磬儿闻声缓缓回过头来,见到的却是个不认识的女孩子叫自己的名字,实在迷惑地悠悠道:“是我,请问有什么事?”“园子门口有人找你!”那女孩儿说完,就转身离开了。磬儿撇撇嘴,指不定又是雅珍。这丫头,都告诉她今天心情不太好,怎的还要过来…年三十的,不陪着王爷在前院儿看烟花,总往下堂跑算是怎么回事儿呢!磬儿解开围裙搁在案板上,就转身跨出门槛,朝园子大门口而去。远远的,磬儿就看见廊亭下面立着个人。烟花冲天,噼里啪啦地一阵脆响,炸开的彩色光芒瞬间即逝。磬儿走了过去,可是越走近,就越觉得那人很像…像是矮冬瓜!还没反应过来,磬儿只觉得脖颈处被人用力一击,磬儿应声倒地,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再次醒来的时候,磬儿只觉得四肢被麻绳绑得紧紧的。周围黑漆漆一片,只有头顶上还在砰啪地响着新年的烟火。隐隐约约能看出这里是一桩园子,也许是王府最偏僻的一个角落。因为这里根本看不到忙碌的身影,甚至连悬挂的灯笼都少之又少。“磬儿丫头,你醒了?哼…你可是把哥哥我害得好苦啊!”这无疑是矮冬瓜的声音,磬儿心中一沉,再次意识到危险就在眼前。双手被反捆在身后,磬儿扭动着身子,好不容易倚着墙根儿坐了起来。再看看那矮冬瓜身后立着的两个强壮的男子,磬儿苦闷一笑:“魏仓领,有话好说…您这么捆着我,算怎么回事啊?”“怎么回事儿?我说磬儿丫头啊,你是在跟老子装糊涂呢?”矮冬瓜明显语气不善,很有点儿要冲上来扒磬儿的皮的架势。难道他已经意识到磬儿在药膳上做了手脚?想着,磬儿的心再次沉了沉…“若不是老子有几个精明的兄弟,怕真要被你蒙混过去了…竟然敢用相克的食材整我,我看你是不想活了!”矮冬瓜捏着拳头,一想起那天的窘样儿,就气不打一处来:“既然你不愿做老子的**欢,那就让你尝尝老子的厉害!”磬儿被绑的实实在在,就连挣扎着站起来都困难。两个壮汉走了过来,像拎小鸡一样,一边儿站一个。磬儿被悬空提了起来,待看清楚那矮冬瓜所谓的“厉害”时,磬儿的心啊果真凉到了脚底…面前是一口好大的水缸,貌似还能看到水缸里淡蓝色的冰。磬儿再也沉不住气了,扭动着身子、踢腿晃胳膊的,可就是挣脱不了。扬着嗓子高呼:“救命啊…救命啊…”“你叫吧!这里是王爷命令下人禁足的园子,方圆百步之内都很少有人经过,更何况此刻下人们都在前院儿放烟花!谁听得见你呼救呢?哈哈哈…”矮冬瓜那猥琐的笑脸随着身子一颤一颤的,看着磬儿脸色渐渐暗沉,心里无比的舒坦。“魏仓领,你最好赶紧放开我!我是小王爷的人,我手上有小王爷赐的腰佩,你敢动我试试!”磬儿再也笑不出来了,厉声呵斥道。魏仓领笑得更欢了,摸了摸高挺的肚子,竟真的摸出了点儿东西,举到磬儿眼前:“你说的可是这个?哼…我说呢,你这贱蹄子怎的不肯跟我,原来你已经是小王爷的人了。可是怎么办呢?现在,这腰佩并不在你手里啊!哈哈…”磬儿一点点陷入了绝望,只听得矮冬瓜一句:“还愣着做什么?给我把这贱蹄子扔缸里去…”“哗啦”一声,磬儿被人像丢沙袋一样,甩进了冰凉凉的水缸里,溅起的水花扬了那三人一身。磬儿在水缸中沉浮,呛了好几口脏水倒是小事,像冰窖一般的寒气瞬间袭遍全身。衣服从里到外湿了个透,磬儿尝试了好几次才好不容易在水缸中站稳,惨白的脸色使磬儿看起来极度的虚弱憔悴。可是立在水缸边的三人,像看戏般丝毫没有将磬儿拉出来的意思,颇有点儿落缸下石的趋势。矮冬瓜笑得更加藏狂:“怎么样啊?舒服吧…”磬儿颤抖着发白的双唇,死死盯着矮冬瓜的猪脸,一字一句说得艰难:“你会后悔的!”随着意识渐渐模糊,磬儿只觉得身子摇摇欲坠,而后重心一斜便沉沉地向水缸外沿摔了出去…可下一秒却是跌入了一个软软的怀抱,磬儿使出全身的力气也未能看清楚那人是谁,眼前一片黑暗,便不省人事了…满屋子的草药味,炉子上还架着一盅冒着热气的汤药。钟炳臣一手持着麦秸扇摇动着,一手搅动着药炉里的药材,眼光时不时落在不远处床榻上的磬儿身上。此时的磬儿脸色苍白,外衣被人换了下来,裹着厚厚的棉被,可是头发依旧湿漉漉地搭在脸颊上。床沿烧着炭火,旁边的衣架上挂着磬儿滴水珠的夹袄。磬儿睡得很不踏实,毫无血色的双唇不停地抖动着,又好像在念叨着什么…钟炳臣将汤药倒入碗中,烫得直捏耳垂。小心翼翼地端到床沿搁在桌角,钟炳臣凑到磬儿面前,眼巴巴地瞅着脸色惨白还凝着眉头的磬儿,撇撇嘴低沉地轻唤道:“姑娘,汤药好了…我喂你喝下再睡啊!”说着,便扶住磬儿冰冷的身子,自己也坐在了床沿,让磬儿舒适地倚着自己。“啊!你的身子还真是凉啊…”钟炳臣忍不住浑身一个战栗,低头瞅着喃喃自语的磬儿,悠悠道。一手扶住磬儿的身子,一手取来一勺汤药搁到嘴边小心吹凉,而后轻轻送到磬儿的嘴边。磬儿迷迷糊糊张嘴咽下,一勺接着一勺,却没能喝下多少。只觉得小腹部像拧住一般地疼痛,先前喝下的汤药全部吐了出来,磬儿是第一次在有意识的时候,寒毒发作了!这疼痛直让磬儿捶胸顿足,巴不得立即死掉…“言…言…”周围的一切,磬儿已经无力再去理会,心心念念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季默言。磬儿哭喊着,就像小孩子受了天大的委屈,捂着小腹部,疼得直打滚儿。钟炳臣彻底愣住了,赶紧压住磬儿的身子以免她伤到自己。握住磬儿的手腕一探脉门,钟炳臣猛然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望着疼得死去活来的磬儿:“哦?这…”下一秒,便是无尽的叹息。突然好似想到了什么,钟炳臣立即起身从药箱中取出一副银针拿了过来。在磬儿的床沿展开,而后对准各个重要穴位准确地施针、调试。一边还要压制住磬儿乱动的身子,忙活了好一阵,钟炳臣的额头上都渗出了点点汗珠,这才将磬儿的情绪稳定了下来。一抚额前汗珠,钟炳臣长舒一口气,坐在床沿上看着总算能够踏实睡下的磬儿,悠悠道:“真是个奇怪的女子!”大概有一个多时辰过去了,钟炳臣将银针取下来,磬儿也渐渐苏醒了。看到为自己忙活的钟炳臣,磬儿先是一愣:“这是哪儿?”“还能是哪儿!当然是我住的屋子喽!”钟炳臣淡淡一笑,继续收拾自己的针囊。看着钟炳臣的针囊,磬儿这才想起先前疼得死去活来的时候,多亏了他为自己施针,这才压下了那撕心裂肺的痛苦。心中万分的感激,可磬儿依旧很茫然:“多谢公子搭救,可是小女这是得了什么病?为什么会这么疼?”“哦?姑娘不知道么?看姑娘今夜发病的情况,应该不是第一次发作了,难道以前发病的时候姑娘都不记得么?”钟炳臣亦是一头雾水。以前发病?什么时候?磬儿愣愣地摇头看向钟炳臣。“姑娘身上的寒毒之症,是不是食用虫草引起的?”钟炳臣凝神一问。磬儿微微点头,就见到钟炳臣脸色瞬间冷了下来:“虫草乃是补虚损、益精气之功效,却最伤寒气。可惜了姑娘就偏偏是寒性体质,食不得虫草。那姑娘又为什么非要吃这虫草呢?”磬儿无奈:“中了毒,只有虫草能解…”如果说人分好运与霉相儿,那磬儿就是应堂发黑、出门撞鬼的那种,因为运气实在很背…单说这萧国玉府上的赤岭散,好似就为了使在磬儿身上而研发的一样。怎的就那么巧,偏偏是只有虫草能医呢…多想无益,伤了身,难不成还要伤心?磬儿暗自摇摇头,望向立在一旁捣药的钟炳臣:“你怎么会出现在那个园子里?”如果没记错的话,矮冬瓜好像说过,那座园子是王爷命令下人禁足的。“碰巧而已!”钟炳臣淡淡一笑,接着悠悠道:“好在姑娘没有外伤、淤血,今后再受不得寒气了。方才,我已施针将寒毒压下,姑娘今后要小心一些。施针只能管得了一时之痛,而且随着寒毒发作越来越频繁,这施针的方法也会渐渐失效的…只有尽快找到能够根治的良方才行啊!”根治?呵…这件事磬儿连想都没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