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黑夜正欲隐去,破晓的晨光慢慢唤醒沉睡的生灵。灰蓝色的苍穹从头顶开始,逐渐淡下来,河边升起一片轻柔的雾霭,山峦被涂抹上一层柔和与洁白,一切都是那样的朦胧而曼妙。柔美的光线,就像衣着粉装的水袖舞娘,跳跃着华丽的舞姿,荡漾着明媚的笑颜,穿过土培墙上的那扇没有遮盖的窗户,温柔地唤醒沉睡中的一对璧人。远处传来农家的几声鸡鸣,接着就是小狗“汪汪”地叫嚷声。乡间的早晨真美!当然,若是能撇去这脏乱的难以下脚的仓房、多年未见过阳光的有些发霉的被褥,还有总是这么早起的老人家唏嘘着的敲烟斗的咚咚声,这个早晨本应该挺美好的…被褥实在难闻,磬儿倚在季默言的臂弯里,被褥潦草地搭在两人的腰身之下,而上身仅仅盖着他的绣锦衣衫。昨夜的风寒挺盛,但两人相依着并没有觉得冷。满室的温存早已沿着仓房八面透风的墙角四处散去,清晨的阳光下,磬儿枕在季默言胳膊上的面容红润的令人心动。季默言侧着脸静静地一直凝望着磬儿的睡颜,昨夜的曼妙就像一场不愿醒来的梦境,就连此刻的凝望都觉得是那样的不真切!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仔细欣赏这张脸,季默言依然觉得看不够,永远都看不够。一想到从今以后,她就是他的,只属于他一个人,他的心里就有种说不出的安慰。从心底腾升的责任感慢慢地充实着整个心房,这个女人就是自己今后的责任,她只属于他!许是阳光刺了眼,磬儿微微动动眉,嘴角挑起一抹明媚,往季默言的怀里蹭了蹭,依旧睡得香甜。感受着她温热的小手轻轻地敷在他的胸膛上,她枕着他硬朗的胳膊似乎渐渐地再次陷入梦境,季默言轻轻抬起另一只胳膊环住磬儿的身子。为她压实盖着的衣衫,以免着凉;为她遮挡窗台泻下的流光,他还不希望她这么早就醒过来…可是,天总是那么不随人愿…“咯吱”一声,门被人毫不犹豫地推了开。一道微微驼背的身影立在门框下面,背对着阳光,影子在门廊下被拉得好长好长。“咳咳咳…小子,还偷懒呢,该起床干活了!”老头子并不去看**的一抹艳色,还故意生气地敲着烟斗,在门框上咚咚作响。香甜的梦境被这一声干巴巴的、苍老的男人的声音吓醒,磬儿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下意识地往被褥下面更加缩了缩。季默言的衣衫是轻薄的,透着暖暖的阳光,磬儿在被窝里将季默言结实的身子看得一清二楚…脸上如灼烧般,瞬间红了一大片。尴尬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季默言也是足足愣了半晌才下意识地搞清楚这是个什么状况。磬儿缩在他的胸膛里,一阵莫名的燥热,磬儿更是热得喘不过气来。“收拾好了就出来,别磨磨蹭蹭的!今天要去送货,丫头,在家把饭菜做好等着!”老头儿真是毫不客气,就像使唤自己的儿女一样随意自然。说完了这话,老头儿敲敲烟袋子转身出门去了。老头子当然知道自己来得很不是时候,可是乡野百姓本就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他一个古昔老人,更何况在世人眼里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怪老头儿,这么些年早就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了,也就更没必要跟这小两口费口舌解释那么多。再说了,他们不也没跟自己任何的解释么?他们根本不是夫妻,他一眼就看出来了!他没有戳破,因为他知道两个孩子都是心仪着彼此…世人总是有太多的牵绊,总在找各种不合适的理由,一面心心念念着想要靠近,一面又牵牵挂挂着忍痛放弃…若说昨夜的事情都是他一手操办,其实他挺冤!又不是他让他们睡一个被窝的,又不是他不让她回住处睡觉。更何况,那丫头绝不是省油的灯,她若是到老头儿屋子里闹腾两下,那自己能不给她再弄两床被褥么?只当是一切的因缘际会,他们的相知相守仅仅是缺少一个人推上一把…现在他们已经是夫妻了,不是么!磬儿窝在被褥里,被这霉气十足的味道熏得一阵阵迷糊,藏得越久,就越是不敢出来了…磬儿咬着手指,紧张的心怦怦直跳。一想到季默言会一直盯着自己看,四目相对的时候一定会尴尬死,磬儿真恨不得找个床缝钻进去…“咳咳…”季默言也是一动不敢动,尴尬地咳嗽两声,心里愤愤道这要命的老头儿真是没规矩。本打算等磬儿醒来的时候再温存一下,这下可好,磬儿羞得连面儿都不愿见了。赤条条的上半身一直暴露在空气中,早晨其实挺凉的,季默言半截身子都像冰块儿一样,忍不住“阿嚏”一声,吓了磬儿一跳。季默言实在忍不住了,轻轻扯了扯盖在磬儿脑袋上的自己的衣衫,很委屈的哀求道:“那个…磬儿,我们该起来了!”见磬儿依旧不动,还以为她睡着了,季默言偷偷地扯住衣衫一角,扯起来往里一瞄。磬儿刚巧抬眸,四目相对的时候,磬儿明显看到季默言的眼底刷的一下流光溢彩。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上仅仅穿着一件粉色小肚兜,圆润的肩头、蝶翼般娇小的肩胛骨就这么完全暴露在他的眼底…磬儿一个翻身坐了起来,赶忙扯住衣衫将自己包裹起来,愤愤地瞪着他。无言的注视,让季默言心里慌慌的。他也赶紧坐起了身子,可是**的上身就这么和磬儿面对面地坐着,让磬儿的眼睛都不知道该放哪里好。他从没有过女人,磬儿是他的第一个!他把自己满心的热情与爱恋统统给了这个女人,都怪自己太冲动,昨夜的事情不会让磬儿生气了吧?她不会再也不理自己了吧?不可以!磬儿已经是他季默言的人,这辈子都逃不掉的!可是,总这样坐着太尴尬了!该怎样打破僵局呢?季默言支支吾吾地先认错算了:“磬儿,昨天晚上…嗯…是我不好…”“转过身去!”磬儿打断季默言的自责,看着他对自己抱歉的模样,真是爱恨交加。怎么能埋怨他呢?昨夜的事情是她甘愿这么做的,她很清楚这么做的后果。在世人眼中,她会变成一个不洁的女人,可是她不后悔!人生中能有几回这样轰轰烈烈的爱恋,不计后果地追求自己想做的事情…他无需自责,因为这也是她的选择!看着季默言迷茫又焦虑的神情,磬儿想要恶整他的心思再一次软了下来。紧了紧身上他那华丽的、却被自己压得皱巴巴的衣衫,磬儿羞涩地别过头道:“你这么盯着我看,我怎么穿衣服啊…”好似紧张的神经瞬间松懈下来,季默言脸上的表情甚为复杂。愣愣地转过身子,像个犯了错的孩子般,把玩着被褥上的线头,微微偏着脑袋道:“磬儿,跟我回北琰国吧?如果你不想进宫,我们就留在宫外别院生活;如果你喜欢这样的世外桃源,等我解决掉作为皇子的责任,就和你一起浪迹天涯,好么?”磬儿转过身去,背对着季默言,伸手一件件穿上衣服。听着季默言的话,心里已经暗暗应承了下来。她又何尝不想和他长相厮守?他已经给了磬儿这样认真的许诺,他那么在意磬儿的感受,那么磬儿自己还有什么好拒绝的呢…他是皇子,他有他的责任,磬儿都能理解。就算他无法抽身成为一个乡野百姓,她爱他!她当然也愿意随他在世俗中沉浮,她也可以为他牺牲自己很多的追求…爱他,磬儿什么都可以接受!等了很久也不见磬儿回应,季默言以为磬儿不答应,一着急就转身想拉住磬儿问个明白,可下一秒就被扔过来的、他的那件衣衫遮了眉眼。还听到磬儿得逞一般的嗔笑,让人心情愉悦:“又偷看!果然是个登徒子!”衣衫被**得皱巴巴的,季默言从脑袋上一把将衣衫扯了下来,一点儿都不生气,还喜滋滋地三下两下套在了身上。并没有急着扣上扣子,很敞亮的露着坚实的胸膛,起身一步步逼近磬儿,坏坏一笑道:“夫君就是个登徒子,爱妻别想逃!”说着,他如饿狼扑食一般,张牙舞爪地冲向磬儿。磬儿甜甜地笑着躬身一闪,季默言用力过猛,正巧撞在推门进来的老头子身上。看着老头儿红眉毛、绿眼睛地瞪着季默言像个恶霸一样的架势,磬儿笑得更欢了…“干什么呢!”老头厉声一喝。季默言连忙摆手解释,搀扶着老头的胳膊仔细瞅了瞅有没有伤着人家:“没没没…老伯…没撞伤您吧?”磬儿看着一点儿官架子都没有的季默言,心里万分的感激他为自己所做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