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回 北琰国（三）

惜莲强忍住内心的委屈，佯装一副冷酷的模样。她最爱的他已经将她归结于杀手之列，那么她只好接着扮演她的角色。只是一直没有力气抬起头说话：“三殿下如此聪慧之人，怎么会不明白皇后娘娘的心思呢？皇后娘娘想要什么，三殿下比任何人都清楚，不是么！磬儿姑娘想带三殿下逃离皇宫，她在妄想，不仅如此，这将会带来什么后果，三殿下应该很清楚的！”“这一切跟磬儿无关！惜莲，别逼我杀你！如果不是因为你，磬儿的身份不会被母后发现，那么大哥就不会想要抢在母后之前得到磬儿…是你！是你让磬儿卷入了一场原本可以避免的战祸…”季默言怒视着黑暗中的那女人的身影，依然是那样的羸弱，只是她的心怎么可以变得这么凶残…“默言！”磬儿轻轻地呼唤，提着一只小灯笼缓步走来，灯火摇晃着，照亮一张美丽的容颜。那纤细的身影惹人怜爱，磬儿目光灼灼，嘴角却是一直扬着微笑。季默言回身，惊讶的有些不知所措。待看到颐方耷拉着脑袋跟在磬儿身后，万分抱歉地朝主子躬身一拜的时候，季默言一切了然。只是，磬儿找来这里究竟要做什么？磬儿就像所有的妻子一样，眼里心里只有自己的丈夫。磬儿将灯笼交到颐方的手中，缓缓走到季默言的身前，耐心地询问道：“夜色凉了，既然要出门为什么不多穿一些呢？我一直在等你，可是你久久都没有回来…惜莲姑娘一路辛劳，她可没有像我这样承蒙你的悉心照顾…一个女孩子本就不易了，为什么还要约在这样阴冷的地方见面呢…又是为了我么？”“磬儿，我不是有意瞒着你的！只是…”“我知道！”磬儿会心一笑，转身面向惜莲微微欠身福礼道：“惜莲姐姐，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惜莲的身子猛然一颤，磬儿的笑容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的平静，她到底想怎么样？惜莲连忙欠身一拜，语调却是极为的警惕：“不敢！惜莲只是个奴婢，哪敢与郡主称姐妹…”“我算什么郡主呢？不过就是个人人渴望得到的一个工具罢了…有权有势的人，窥视着我身上仅剩的一点点价值，只待榨取干净的时候，一撇便是了！”磬儿犹如说笑般，将自己的处境比喻的极为贴切，只是季默言听得心里很不舒服。“磬儿姑娘，看来您早就知道了…”惜莲的话说一半、藏一半，她知道磬儿听得懂。方才，季默言拉着磬儿的双手，连忙解释的焦急模样，让惜莲的心狠狠一疼。“是，我早就知道你一直跟着我们！知道你是皇后娘娘的人，也知道皇后娘娘一定不会放过我！而且我还知道，惜莲姑娘你对默言有情…”磬儿并不否认这些时日自己对他们多了些留意，也并不担心她们会因为自己知道太多而责难自己。磬儿注视着惜莲的脸色一点点变得僵硬、再渐渐红润，最后甚至有些恼怒。就算磬儿不动声色，亦或是不予理会，一切已经开始，躲是躲不掉了…与其像从前那样被动地接受一切，现在的磬儿不过是在积极应战罢了…“你…”惜莲的目光躲躲闪闪，嘴硬着否认：“不是！”“这没什么可害羞的！”磬儿浅浅一笑，目光依旧平静地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不得不说，惜莲想跟磬儿比耐力的话，似乎还差了很大一截…想当初，磬儿失明受困于清幽别院的时候，只得低调行事，而那时惜莲的凌厉真是令人汗颜！磬儿望着惜莲瞬间的无措，悠悠地说道：“惜莲姑娘，磬儿很感激你对默言的心思，也万分感激你这一路的照应！只是说实话，磬儿并不喜欢你！因为你的见死不救…萧峣死去的那天，你一定就在周围眼睁睁地看着，是么？我知道你的工夫一定在我之上，早在清幽别院的时候，我就知道！”“没错！”惜莲并不否认，这是事实！她的任务就是保证三殿下的安全，以及让磬儿姑娘至少站在皇后娘娘的面前的时候是活着的…其它的，她不管！果然是冷血的杀手！磬儿如是想着，冰冷地牵起唇角：“知道么？如果那天惜莲姐姐肯现身救萧峣一命，现在的一切都会有很大不同的…也许，我会不再挣扎，让惜莲姐姐尽快完成任务！或者，就像默言所说的那样，为了帮你得到自由之身，我也会拼尽全力的！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那么讨厌你的残忍…”“你究竟想说什么！不管你挣不挣扎，你的路已经定了！不要妄想你还能逃离…”惜莲很恼火，这女人到底在想些什么？磬儿苦笑：“我只想说，我不是在针对你！我知道你的无奈，可是我希望你能找回自己的真心，不要把它埋葬…像你我这样的皇权下的牺牲品，已经太多太多了…”好像被人揪住了自己的死穴，惜莲握紧了拳头，怒吼一声：“住口！你以为你很了解我么？我和你不过相处了几日，你没资格对我评头论足！”“也罢！”磬儿暗暗叹息，悄悄拦住怒气中的季默言想要上前的冲动，悠悠道：“那就请惜莲姐姐代为转告吧…请你转告皇后娘娘，磬儿不久当会站在她的面前！很多事情，该解决的一并解决了吧…我不想再连累更多的人，也不要再让下一代无辜的受到牵连！”“如此甚好！希望磬儿姑娘莫要在我眼皮子底下耍花样儿…否则，惜莲不管你是谁，不管你有什么靠山，抓你回宫见皇后娘娘是肯定的了！但是，那个时候你还会不会如此舒坦地上路，就要另行打算了！”惜莲的警告真的挺吓人的，磬儿忍不住笑了！怎么办呢？现在已经没什么可以吓唬磬儿的了，只是她们还不太清楚罢了…看穿但不说穿，很多事情，只要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了，没必要说出来…目送惜莲转身朝着林子的更深处离去，季默言上前一步揽住了磬儿的双肩，担忧地说道：“磬儿，对不起…”磬儿微微一愣，偏头眨巴着一双大眼睛询问：“为什么要道歉呢？默言，你没有做错什么，以后我不许你再说这样的话…我们回去吧！早些休息，明日还要赶路呢…”就这样，颐方在前面提着灯笼，季默言揽着磬儿的肩头缓缓回到客栈。初春的夜就像一只温柔的手，抚慰着每一颗受伤的心灵，只是有的人伤得太深，不论如何都抹不去那层阴郁的痛。第二日，季默言的车队上路了，只是它的后面多了另一只队伍的跟随。没错，那领头之人正是惜莲姑娘。昨夜已经把话说开，惜莲代表皇后娘娘的督查军当然就不必再躲躲藏藏了。说来，磬儿挺无奈的…惜莲是当真听不懂磬儿的意思呢，还是有意忽略，这女子太自负了…她不肯接受任何人的好意提醒，宁愿自己独自承受…这一路上，磬儿尽量让自己忽略她的存在，这样就可以不必为她烦心。可是，只叹磬儿就是个操心的命，每每看到惜莲接到属下百里加急的信函时，那紧拧的眉宇都让磬儿揪心…想必那信函就是皇后娘娘下达的指示，亦或是对惜莲更深层次的威胁，以至于她频频以那样仇恨的目光看待磬儿。“不要理会她，她不值得你这么做！”每当季默言看到磬儿沉默着叹息，他总是这样劝慰磬儿。路过漠北的时候，磬儿连夜写了一份信函，命季默言的属下悄悄送往漠北的亲王府，只当是报个平安吧。那里还有她的老父亲焦急期盼，磬儿不敢打道亲王府去看上一眼。皇上的眼线遍布各地，磬儿担心这一路上发生了这么多事，哪怕恭亲王是皇上最看好的兄弟，一不小心惹急了皇上，父亲还是有危险的…要不怎么说亲情真的很伟大呢！就在磬儿送出了信函没多久，一干人等继续朝北前行，马车突然被什么挡了道路，急急地刹车。季默言掀起车帘查看，也是微微愣了一下，赶紧拉着一脸愁容的磬儿下车。磬儿被弄得心烦意乱，本就为见不着雅珍、少钦而烦恼，现在更是莫名其妙的被季默言弄下了马车。“磬儿姐…”这？这是雅珍的声音…磬儿不敢相信地瞪大双眼，真的是她！不单单是雅珍，还有微笑着翻身下马的恭少钦，横在道路上的一辆豪华马车直直地挡着她们的去路，原来方才她们的马车就是因为它才急忙刹车的。磬儿的心悬在了嗓子眼儿，由恭少钦亲自保驾的马车里还能坐着谁呢？磬儿当然很清楚，车帘微微掀起，是父亲没错！他的笑容里含着浓浓的伤…只是，怎么还有…还有娘？怎么会？她不是应该在渌城么…磬儿彻底糊涂了，揉揉眼睛，定睛细看她们一一从那辆马车里下来，是娘亲没错！可是她的后面，怎么还有个人儿…小月！居然是绣织坊里那个鬼机灵！天啊，这丫头怎么也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