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回 是敌是友（一）

大殿下季云寒就这么定定地站着，好似并没有听见那黑衣人的问话。若有所思地回味着什么，悠悠道：“三皇子和她之间，总是这样若即若离么？”那黑衣人依旧恭恭敬敬地一拜：“回大殿下的话，奴才不知！当初暗查的时候，这女子是与渌城大监司的二子暧昧不清。想来，是那萧峣死了之后，她与三殿下才走到一起的…”“哼！原来如此…”季云寒鼻息不屑地冷哼一声，就差骂上一句“水性杨花”了。今晚，见着了三皇子心系的这个女人，也在心里得到了很“正确”的结论。这女人的过去还真是不堪回首、不堪一提！这样的女人，连一向不会寄希望于女人身上的大皇子都觉得，根本没有多做顾虑的必要，也许三皇子只是贪图一时的兴趣罢了…玩够了，也就扔了…就像所有的女人一样，没有哪一个是能够占据男人整颗心的！那么，季默言要她，无非就是为了皇位之争罢了，毕竟她的手上还有那块不知所云的令箭…到底有没有那一只庞大的军队，有没有那所谓的讨伐之战，季云寒依旧深表怀疑！若不是母妃硬要与那皇后娘娘一决高下，他堂堂大皇子又何须操这个心…“我们还是以大事为重，这边继续监视着，若发现三皇子有什么异样，立即回禀！这女人不足为惧，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季云寒悠悠地说着，眼光轻轻一瞥，落在了黑衣蒙面人的身旁，那个娇小的毕恭毕敬的女子身上：“这女人，就交给萧雨涵你来处置吧！”“雨涵谢大殿下成全！”那女子目光不为所动，以及平静中带着淡淡的忧伤，好似交给她来处理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没错！她正是渌城大监司的小女儿，萧雨涵。蒙面男子微微侧眸，眼神中隐着微微的异样，只是碍于主子在此，他一个奴才自是没有插嘴的道理。季云寒轻佻眉眼、若有所思，眸中闪烁着耐人寻味的笑意。他高大的身躯突然靠近雨涵，那娇小的身体没有丝毫的退却：“萧家小姐宁愿背井离乡，放弃大家闺秀的舒适生活，跟着本皇子千里迢迢来到北琰国，难道就只是为了看到那女人得到报应么？”“不应该么？”萧雨涵目光凌厉，朱唇轻启：“二哥因她去世，他还那么年轻，本来是拥有锦绣前程的翩翩才子，就是因为这个女人才会英年早逝…她不应该受到惩罚么？我是不会让她舒坦的！”“呵…”季云寒冷冷一笑，煞有介事地说道：“萧小姐的仇人应当不只是她一个吧？”“是！”萧雨涵阴森的一挑眉眼，这漆黑的夜恰好遮盖了她心底难掩的仇恨。可是此刻，她必须忍耐，尽管杀害二哥的真正仇人就在眼前，她也只能以其它的借口留在他的身边，伺机行刺！雨涵微微稳了稳情绪，接着说道：“雨涵一定会为二哥报仇，只是现在尚未找到真正的凶手…雨涵多谢大皇子恩典，带雨涵进宫，给了雨涵得以手刃仇人的机会！”“很好！”季云寒的眉眼笑意更浓，却是杀气腾腾：“萧小姐的深仇大恨一定会使萧小姐更有动力，那就请萧小姐加紧时间做你的事情！你先下去吧，永和宫的计划希望萧小姐莫要让我失望…”“是，雨涵告退！”萧雨涵低眉顺眼，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转身缓步退了下去，但是眼底的恨意久久未消。“大殿下，奴才觉得，这个萧雨涵好像已经知道了一切…”黑衣蒙面人躬身轻声说道，他不得不提醒主子，别看这个女子满眼仇恨、满心的矛头都是指向磬儿，可她对大皇子的态度是不同的，他看得出来！季云寒突然邪邪一笑，黑眸中光华潋滟，竟有那么一丝魅惑的意味：“无碍的，她还没有那个能耐伤得了我！如果要做比较的话，我倒是觉得那个叫磬儿的女人更有杀伤力…”黑衣人并不答话，他的沉默惹起大殿下冷不丁的一记眼神。有些深沉，又甚为凌厉的质问：“你曾经说过，那个叫磬儿的是个灵秀聪慧、机智过人的女子，是么？”“大殿下，恕奴才多嘴！在奴才看来，那女子的确如此…就像当年的雅夫人，这个女子有着同样的头脑和智慧…”对于磬儿的评价，这个黑衣人明显说的有些多了。这引起了大殿下的不满，只见他悠悠转身，死死地盯着黑衣人低垂的头顶，声线极为的邪恶，警告着：“听着！我命你去接近她，可并不代表让你完完全全被她俘虏！如果你还在念及那些陈年旧账，你知道我会怎么做的…”“奴才不敢，奴才的主子只有大皇子！”黑衣人身形一震，躬身赶紧立誓，以表决心。季云寒冷哼一声，依旧冷得像一块冰：“那个女人表面上展现的，和你告诉我的，完全不是一个人！我会再观察一段时间的…至于那个萧雨涵，目前她还有可利用的价值，她的事日后再说！”“奴才遵旨！”黑衣人躬身一拜，不再说话了。黑暗中，他的眼眸一样的耐人寻味。这就是皇宫的静夜，看似沉静奢靡，却是波涛暗涌。没有峰回路转，有的只是日日的逐渐深陷，直到最后的无可自拔…没有人会反省，因为每一个进来这里的人都在重复着前人的脚步！一个个无辜的人死在了路途上，一个个追随者前仆后继地补上，再倒下、再补上…只要权力依旧在，就会有野心勃勃的人追逐着、厮杀着渴望站在那权力的顶峰！这一夜，磬儿睡得很不踏实，小腹再一次没来由地疼痛着…华美的香罗帐，在磬儿的眼里早已经失去了那些美丽的颜色，磬儿侧身蜷缩在床脚，被褥紧紧地裹着这一个小小的身体，磬儿的手指深深地掐入被褥间，勒出一道道深深的抓痕…没有人，没有一个人可以呼唤！这个小园子除了白日里伺候用膳、打扫的小宫女，磬儿的身旁没有一个贴心的丫头。因为宫里的规矩，磬儿没有身份，是不允许受到任何的待遇…所以，磬儿再一次陷入了一个人的挣扎之中！疼痛，对磬儿来说，早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事情，只是这几日更为显著了，而且越来越严重…今夜，磬儿已然倒在床榻上翻滚，不停地淌着冷汗，好像下一刻真的会就此告别了人世…真的开始后悔了，为什么每一次都是这样？因为不想找麻烦，磬儿选择不要过得太张扬；不要季默言深夜留宿，却独自倒在**无法安睡；每一次的疼痛直让人欲生欲死，因为怕他担心，磬儿咬着牙一次次坚持了下来。可是这一次…默言，真的真的，我需要你，求你…救救我，默言…“磬儿，磬儿？”是默言的声音，是他吧？磬儿有些迷离地睁不开眼，疼痛已然变成了麻木，磬儿只觉得身体里的那一股气息在到处游窜。时而不受控制地感觉轻飘飘的，好像在升腾着…也只有这个时候，磬儿才会觉得舒服好多…真的好想升腾着，升到半空中，这样轻飘飘的感觉才不会再疼了…“磬儿，醒醒！不要离开我…我们发过誓的，你永远不会离开我的…你说过的，磬儿！”他的手没有温度，究竟是他没有温度还是自己的手没有温度？磬儿糊涂了…只觉得周围黑压压的，好像有很多的影子在晃动着。磬儿睁不开眼，只是一味地想要呼唤，叫出那个人的名字。但在外人眼里，那更像是痛苦的呻吟…“御医，她究竟怎么样了？”“回三殿下，这位姑娘有喜了…”“我知道，我是说她的身体到底能不能撑得住？”“老臣会尽力！三殿下，稍安勿躁…这姑娘身子很弱，又怀有身孕，怕是不太…”“别这么多废话！赶紧给我治！我不要孩子…给我保住她，保住这个女人！”……是梦吧？断断续续的…磬儿的脑海急速运转着，过往的很多很多画面交替着、纠缠着出现在一起，磬儿的心乱七八糟…就像走过了千百条街巷，没有一个人、雾蒙蒙的，磬儿漫无目的地游走，竟一时间想不起究竟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为什么要一个街巷一个街巷地去寻找？突然，前方闪现一道光束，慢慢变亮变大，磬儿睁不开眼…“磬儿…”萧峣？真好，终于又见到你了…那一天你走的太匆忙，磬儿都没能来得及跟你说一句道别的话…有些人，是会一直刻在记忆里的，即使忘记了你的声音、忘记了你的笑容，忘记了你的脸…但是每当想起你的时候，那种感觉，是永远不会改变的！再见，萧峣！这一次，磬儿真的要跟你道别了…还有那一句对不起，今生我们亏欠了彼此，但求来世磬儿再去报答你！别忘了我们的姻缘桥，来世，我依然会在那里等你…再见了，萧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