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回 是敌是友（三）

磬儿像个孩子一样揽住绣夫人的胳膊，就是不肯撒手。一看到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磬儿就觉得心都要碎了：“绣夫人，你我之间就别称呼什么娘娘了，怪别扭的！这个称谓只是为了方面出入永和宫，称谓的本身对我来说没有任何的价值…只是，绣夫人怎么会伤成这样？在磬儿眼里，绣夫人一向处事很谨慎，又怎么会被皇后娘娘发现你秘密潜回来了呢？”“说来话长…我被人出卖了…被皇后娘娘秘密关押在水牢里，不记得过了多少日…严刑拷打是常事，已经不值一提了…”绣夫人的眼中透着深深的伤，比她身上的伤痕更加的刻骨铭心。“出卖？”磬儿实在不敢相信，可是看着绣夫人并不愿多解释这出卖一事，她的黯然失神让磬儿觉得心痛。生怕再次牵起绣夫人的“伤疤”，磬儿只好先跳过这一话题，揽住绣夫人朝小园走去，边走边说道：“算了，以后再说这个！我们先回去上药吧…再耽误的话，伤口怕是要感染了…”磬儿看得出来，这些日子绣夫人经历了很多很多，也许比磬儿所经历的更加复杂，这不是三两句话能够说得清楚的。更何况，这里到处都有敌人的眼线，她们说话做事都要万分的小心！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那就只好再等等吧…其实磬儿忽略的，还有另外一拨势力，虽然仅仅是傀儡，但也不容小觑的！那就是慕容可欣…小玉气喘呼呼的，从永和殿的前厅大殿奔到后面的主室，却是托着沉重的脚步走进慕容可欣的闺房。那里依旧还保留着她和季默言大婚时候的红绸乍然、香烛岑岑。小月抚着难以平复的胸口，低着头立在门廊之下，始终没敢看向慕容可欣一眼：“小姐，皇后娘娘已经下了懿旨…”慕容可欣呆愣着坐在床榻上，她修长而华丽的手指深深地嵌入被褥之中。小玉不敢想象，此时此刻自家的小姐该是多么的心痛，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向主子禀报：“册封…封磬儿为三殿下的淑媛娘娘，而且，还赐了三大箱的衣物首饰…小姐，我们该怎么办？三殿下的心思都在那女人身上，现在她又成了淑媛娘娘，日后三殿下怕是更不愿来永和殿留宿了…”“够了，小玉！”可欣的眼眶殷红殷红的，已经肿胀的非常难看。她的愤怒和羞辱实在无处宣泄，可小玉又笨得还来这里煽风点火。瑞然不是有意的，可她太不会说话了。慕容可欣气得手指发颤，指着小玉的脑门恶狠狠地训斥：“还嫌你家小姐我丢人不够么？刚进宫的几日，皇后娘娘那般宠溺地对我，还以为讨好了她就能留在三殿下的身边…可这又算怎么回事？她要求我做的每一件事，我都照做了…可为什么她还是放弃了我？为什么？为什么…”“小姐，您先冷静一点啊！小玉嘴笨，不懂该怎么样为小姐出谋划策，可是…”小玉赶忙上前拉住有些疯狂的慕容可欣，想要尽力去劝住慕容可欣不要伤到自己。她也不过是一个府里的小丫头，宫里的一切都是从头学起。原本不想参与这些宫斗之中，可是眼下真的没有其它对策了。小玉拧着眉想了一会儿，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只是她并不知道，这一决定将成为日后他们灾难的开始：“小姐，这些日子小玉结识了宫里的一些丫头们，她们都想巴结小姐的。所以…所以小玉觉得，我们不可以再坐以待毙了…”“什么，你在说什么？”可欣停住了所有激进的动作，一脸茫然地看向小玉。一看小姐已经被自己的一番话吸引住，小玉微微有些不知所措。毕竟这害人的事她从来都没有做过：“小姐，虽然您现在贵为三皇子妃，可您永远是小玉心中的那个小姐！小玉跟了您这么些年，不想看着小姐就这样独守空房，而被别的女人抢走三殿下…”“所以？”慕容可欣有了点儿觉悟，眯着眼细问。小玉暗暗给自己鼓劲儿，凑近了慕容可欣的耳畔，尽量压低了声音道：“小玉认识了几个交心的姐妹，其中有一个叫雨涵的小宫女，她对小姐甚为崇敬。小玉觉得，如果我们需要做什么的话，她应该能帮得上我们…”这不清不楚，却极为暗示的话语中，尽显两人酝酿着的阴谋。慕容可欣虽依旧是愣愣的，却并没有表示反对。她转身走回到床榻前坐下，若有所思地想了很久，偏着头对立在身侧的小玉凝色道：“那个叫雨涵的宫女，可靠么？”“小玉查了，她是永宁宫大皇子身边的宫女。不过，小姐您大可放心，那个宫女和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都是针对磬儿，这怨不得我们，要怪就只能怪磬儿这丫头招惹了太多的人…”小玉学着那些说三道四的小宫女的模样，说着恶狠狠的话。虽然很不习惯，可若是自家小姐能稳坐三皇子妃的位置，今后她的日子也会好过很多。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进宫的这余月来，见得多了、听得多了，小玉自然也学了很多。虽然，大殿下和三殿下因皇位之争素来不和，可是宫里不是有句老话么？道不同不相为谋！现在，慕容可欣跟大殿下是各有所需，而且都是朝着同一个目标，那为什么不联合起来呢？早些解决掉那个大麻烦，大家都可以早些安心啊…望着慕容可欣的面容缓和了很多，小玉为可欣倒上一杯茶水，再次添油加醋地补充几句：“说句不该说的话…小玉知道，小姐的心不坏！以前小玉并不能理解小姐的做法，以为小姐总是针对磬儿。可是小玉跟了您这么久，现在已经知道小姐为什么会这样做了，皆是生活所迫啊！我们总会有身不由己的时候…小玉愿意为小姐做任何事！因为把小姐照顾好了，奴婢们也能沾光啊，这自然是我们这些做奴婢最大的福分！”慕容可欣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眼神已然透漏了一切。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生活所迫、身不由己…小玉的一番话说得多好啊！原先还有些犹豫，这样做是不是太残忍了些？可是生活在后宫之中，可欣早就已经料到会终究走到这一步…只是，没想到自己第一个要对付的人竟然还是磬儿！而且这一次一旦开始，怕是真的没有退路了…鱼死网破是注定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老天就不该让磬儿和她同时生活在一个世界里，这场争斗是在所难免的…“找个机会，把那个宫女带过来…”慕容可欣眼眸一挑，这一次的决斗是真的开始了！这一次，她不再依靠任何人，她明白了要想拥有自己的男人，要想在后宫占据一席之地，她只能靠自己！永和宫的氛围越来越沉重了，这是住在这里的每一个人的亲身感受。三殿下几日前迎娶了凌晔国的靖瑶郡主，尽管因事将婚期托了一个多月；而现在又莫名其妙出来一个叫磬儿的宫女当了淑媛娘娘，还是出自三殿下最不愿久留的凤仪宫。这一切都太不寻常，又几乎是同时发生，恐怕永和宫今后将不会太平了…“啊且…”磬儿一记响亮的喷嚏，打得她脑袋里嗡嗡作响。她的手上依旧拿着装有玉凝霜的锦盒，和绣夫人面对面坐在内室的八仙桌前。绣夫人身上的伤痕都已经被涂上厚厚的一层药膏，正一件一件小心翼翼地穿着衣服。望着磬儿收拾药物的时候还打了个喷嚏，模样挺难受的，于是关切地询问：“着凉了么？勃关的春天还是挺冷的，该多穿一些啊…”“没事！”磬儿皱着鼻子，用手背轻轻地揉了揉痒痒的鼻尖，浅浅一笑道：“许是有人在说叨我吧？呵呵…”“噗嗤”一声，绣夫人轻笑着无奈地摇摇头。拉着磬儿的双手，目光又凝重了几分：“磬儿，都是我不好…我太相信别人了，而且还差一点将你也陷于危难之中…现在，更是你来救了我…我都不知道日后该怎么往下走…”“绣夫人，不要这样说！”磬儿掰着绣夫人低垂的眉眼看向自己，巴望着，那里面是深深的惭愧和无助，磬儿很心疼：“现实总是难以预料的！我也是之后才明白，计划永远也赶不上变化…我们只有慢慢地去适应，不管将来还会发生什么，只要我们坚信邪不压正，总有一天，我会为娘亲的献身找到更好的答案和认可！”“你已经有想法了么？”绣夫人凝色问道。磬儿轻轻地点头，抬起左臂，将那只金镯子摘了下来，交给绣夫人：“这一只才是娘亲真正的镯子，这上面刻着很多的地名！一开始我不懂，进宫之后我仔细观察了一番，这些地名好像都在宫里…所以我想，娘是不会无缘无故写下这么些地名，除非它们对娘来说有着很重要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