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二回 血参风波（二）

伫立于微凉的窗檐下，望着那里暖暖的光线，透着一抹曼妙的身影坐在书案前，听着屋子里轻柔的翻书声，那仿佛是一种遥远的记忆的召唤，敲打着萧雨涵脆弱的神经。突然，想起了那些时光。渌城的春天多美啊！还有那些温暖而明媚的笑容，那是二哥最为宠溺的关爱。于是，雨涵的脑海中破碎的画面被再次黏合，止不住的思绪化作点点笔触，一横一竖的跳动于心间，最终幻化为一场不可言说的影像。二哥带给自己的温柔，雨涵怎么会忘记？她轻轻地抚上自己被烫伤的手指，疼痛感已经消退了很多，现在洋溢着的是满满的温馨。这种感觉已经很久很久没再拥有过了，雨涵这才觉得，原来自己还活着…方才，季默言的触碰和交握，让雨涵再一次想起了她的二哥，这个对她最好的亲人。若不是因为屋里的这个女人，二哥也不会死…可是现在，她好像隐隐约约能够明白二哥的心情了。那个时候，萧峣为了和磬儿在一起，被父亲责罚还动用了最严厉的家法。雨涵不懂，为了一个外人而和自己的亲人反目成仇，付出这么多真的值得么？可是萧峣说：“当你找到能让自己付出一切也在所不惜的人，那时的你，也会像哥哥一样义无反顾的…”能让自己付出一切也在所不惜的人，雨涵垂眸暗暗思索，爱上了就真的会为了他甘愿死去么？爱情…到底是怎样的迷魂之计？雨涵不禁再次问出口，哥哥说，将来倘若我也能遇到值得让我付出一切的人，那么，那个人会像哥哥爱着磬儿一样的爱着我、为我赴汤蹈火么？思绪总是这样飞得好远好远，雨涵愣愣地立在窗前。直到磬儿感觉到窗外似乎有什么动静，走过去开窗子的时候，才发现了一脸陷入沉思的她。“萧小姐？”实在是惊讶，磬儿喃喃地呼唤，生怕吓到了这个有些狼狈的女子。绣夫人坐在八仙桌前品茶、看书，听到磬儿这边的动静也是着实一愣，赶忙走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就在见到萧雨涵的一瞬间，绣夫人也是大吃一惊：“萧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磬儿回眸，一方面惊讶于绣夫人居然也认识萧雨涵，一方面不得不赶紧跑去开门，将冷得有些哆嗦的萧雨涵拉进屋子。看着她的眼眸有些悲凉，磬儿的心猛然一颤，感觉在她眼中，磬儿找到了萧峣的影子。淡淡的，却是无比心痛的。“萧小姐，你到底在窗外站多久了？为什么不进来呢？外面多冷啊…”磬儿将自己的暖炉塞到萧雨涵的手中，帮着她拂去肩头的落樱。以前没怎么注意，原来樱花已经开了啊…萧雨涵并不领情，将暖炉顺手搁在了八仙桌上。磬儿看着，不再说什么，只等着雨涵会开口说些什么、做些什么。这么晚了，她来永和宫应该是有要紧事的。“我找过你的事，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萧雨涵抬头盯着磬儿的双眸，看着她默契地一笑，而后接着说道：“颐方侍卫送来的汤药，你最好不要喝！”“嗯？为什么…”磬儿更加迷惑了，若是别人送来的汤药，她会好好思考一下是否是那汤药有什么问题。可是，这汤药是季默言亲自命颐方准备的，怎么可能有问题呢？更何况，磬儿的病好像还用不着成为大众的焦点吧？磬儿谁都没有说过，怎么会有人知道的这么清楚呢？“除非，你不想要肚子里的那个孩子！！！”萧雨涵并不想多说，转身出门的时候，仅仅撂下了一句话，便很快离开了。留下呆愣的磬儿有些站不住脚，绣夫人赶忙上前扶住，才避免了磬儿跌坐在地上。绣夫人一头雾水，更加不敢相信的是，磬儿怀孕了？？？“我要做娘了…我要做娘了？我要做娘了！”母亲这个名词，磬儿并不陌生，可是磬儿要做母亲了，真的太让人意外了！还是那么的难以置信，磬儿双手轻轻地敷上自己的小腹，那里依旧是平平的，感觉不到任何的变化。心里就像开花了一样，这阳春三月的美景好像瞬间开遍心里的每一个角落，磬儿真的很开心。想想自己有了孩子，这辈子就是一个很完美的女人了。就算会像娘亲一样死在分娩的床榻上，磬儿都觉得值得了！母爱是伟大的，磬儿终于能够体会了…磬儿轻柔地抚摸着小腹，激动的有些热泪盈眶：“孩子，你能听见娘说话么？你在里面好不好，还健康么？若是娘亲早一点知道你的到来，一定会吃的多多的，让你能够健健康康的成长起来…娘对不起你，害你跟着娘吃了这么多苦…”“磬儿，真是太好了！谢天谢地…”绣夫人激动的扶着磬儿的身子，两人坐在八仙桌前，皆是无比感激的。感谢生命，感谢这一切，经历了这么多的苦难，终于看到了一点希望。就在两人说话间，颐方端着托盘立在了门外，很是恭敬地躬身朝磬儿一拜，沉声道：“淑媛娘娘，三殿下吩咐送来的汤药，请娘娘趁热喝下吧。”磬儿的心中猛然一沉，怀孕了怎么能喝药呢？可是一想到，或许是默言还不知道他们已经有孩子的事情吧。磬儿这么想着，起身冲出了屋子，她的唇边漾开笑容，如冬日破冰，刹那间耀眼不已。她想第一时间告诉默言这个好消息，磬儿在前面跑着，绣夫人急切地在后面追，一边追还一边紧张地呼唤：“磬儿，你要去哪儿？小心点儿，别跑这么快，别摔着了…”颐方不明所以，可是端着药碗又不能跑，只得先将托盘交到屋里的小婢女手中，赶紧追了上去。没走几步，就看见绣夫人站在小园子的门廊下面，而她的正前方，正是磬儿和季默言面对面的站在那里说着什么。磬儿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丝毫没有意识到季默言的脸色其实并不怎么好看。磬儿心中暗暗整理着自己即将说出的惊天喜讯，想要给这个她爱着的男人一个惊喜：“默言，我要告诉你一件事！”“哦？颐方送来的药，你喝下了么？”季默言的声音有一些沙哑，却是强装无事的模样。他并不关心什么喜讯或是坏事，现在没有什么喜事可高兴的，最坏的事就莫过于骗着磬儿喝下药了。磬儿一直是微笑着，开心地真想扑到季默言的怀里大哭一次。她抿着嘴摇头，眼神却是那样的坚定：“不！我才不要喝药！！！呵呵…”说出这样一句话的时候，磬儿再次忍不住憨笑出声。“怎么了？是药太苦了么？”季默言还没想到磬儿已经知道了这一切，看着她开心的模样，只当是磬儿在跟自己撒娇罢了。可是，他的心痛只能自己扛着。季默言安抚地将磬儿搂在怀里，拥着她缓步朝着磬儿的内室而去。磬儿揽着他的腰际，感受着他的宠溺，磬儿扬眉都不知道该怎么走路才好了。两人进了内室，绣夫人和众婢女退出屋子，并且将房间的门关上了。所有的人都没有料到，这样温馨的场面过后，很快就要迎来一场疾风骤雨…季默言望着八仙桌上放着的那一煲还没有动过的汤药，咬咬牙走了过去，取出一只翠玉碗，将煲里的汤药倒进碗里。屋子里瞬间弥漫着浓浓的汤药味，嗅着刺鼻的气味，磬儿忍不住有些干呕。磬儿赶紧走到门前，将门窗都打开来，而后微笑着对一个婢女说道：“我闻不得这样的汤药，还是将它端走吧！”“磬儿！”季默言一愣，转身有些莫名其妙地望着磬儿：“我们不是说好了么？为了你的病，我们必须把这药喝完的。”磬儿再次走到季默言的身边，拉起他的双手轻轻地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十分幸福地说道：“这里有一个小生命，是我们的孩子啊！我不能喝药的！我想把他生下来…真的好想生下他，默言！”“什么？”季默言的双手瞬间抽离，他的目光满是惊讶，磬儿居然知道了孩子的事情，怎么会？她不该知道的…磬儿以为季默言被吓到了，以为他不相信磬儿有了他们的骨肉，于是更加开心了：“默言，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原来，我的肚子里已经孕育着一个小小的生命！真的好神奇啊…这是上天赐给我们的孩子，所以，我们一定要好好抚养他，好不好？”看着磬儿即将做母亲的兴奋，季默言突然失语了。该怎么说，该说什么呢？磬儿是不会放弃这个孩子的，可是磬儿的寒毒之症迫在眉睫，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磬儿，听我说…”良久，季默言拉起磬儿的双手，将她拥入怀中：“磬儿，你现在的状况，真的不能孕育孩子…我们还是不要他，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