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回 一石激起千层浪（四）

可是她依旧控制不住，她渴望看一眼这个男人。抬脚踏着湿湿的地面，惊起水花四溅。进屋的一霎那，她嗅到了满室的温存，那说不清的暧昧感觉让她的心一点点沉淀，一点点加深疼痛。她看到满是书架的一个角落里，隔着一套脏乱的棉被，想来是昨夜磬儿收拾的。内室的房门虚掩着，并没有关得很严实，雨涵悄悄走了过去。伸手轻轻推开一点缝隙，她的目光落在那暖暖的床帏里，那个让她心动的男人，他的睡颜是那样的安详。身上的被褥盖得很严实，磬儿果然心细，她把这个男人照顾的真好…“大胆奴婢，你在偷看什么？”突然一个男人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这厉声呵斥让雨涵吓了一跳。慌乱地回身，就看到颐方拧着眉头大步走了过来。“说！你趴在门上，到底在偷看什么？”颐方见眼前这个小宫女低着头有些哆哆嗦嗦，那娇美的容颜一直躲躲闪闪，好像一直想要隐藏自己的面容。他并不在意这宫女什么长相，只是凡是对主子不利的事情，他一概不会姑息。“奴婢…奴婢…”萧雨涵垂着头支支吾吾地，她真怕被颐方认出她是萧雨涵，可是现在她根本无处可躲。就在这个时候，内室的门“吱呀”一声被人从里面打开了。季默言揉着依旧晕眩的脑袋，一脸美梦初醒的慵懒模样，声音也是哑哑的，却异常温柔道：“颐方，外面出了什么事？”一见季默言这般不修边幅地立在门框下，颐方先是一惊，躬身道：“颐方不知爷还在安睡，惊扰了爷休息，颐方该死！”“没什么该不该死的！昨夜喝太多了，睡到现在是我自己的问题。不过，这边儿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这么吵？”这一番话，季默言说得平平静静，没有一丝怒意。就好像他的心里塞了一块甜丝丝的蜜糖，自从磬儿离开了他，这还是第一次感觉到他的亲和。颐方不禁暗暗笑了！季默言这般不修边幅的模样，随和的话语已经久违了。看来昨夜的温存，淑媛娘娘已经解开了主子的烦恼。这样便好，主子还是这般模样最让人高兴的，如此想着，颐方的话语也随和了许多：“没什么，爷。只是这个宫女不知是哪个园子的，一大早出现在这里，颐方在盘问她。”“哦？”季默言闻声回眸，视线一转落在了萧雨涵的头顶。萧雨涵的心顿时“咯噔”一下，急忙跪下身子，颤声道：“奴婢是奉三皇妃之命，来为殿下收拾屋子的，若是惊扰了三殿下就寝，奴婢真是该死。”突然想起来慕容可欣，萧雨涵只有先拿她当挡箭牌了。反正，她肯定乐意自己这么做的。“哦？你先起来吧。”季默言一惊，慕容可欣还真是…他并不在意这些，只是眼前这个女子，总觉得很眼熟，但并不是慕容可欣身边的宫女。他稍稍打量了一番乱七八糟的屋子，这真的是他昨天的杰作么？呵…没想到自己还有这样的一面！他的视线落在了那角落里的一团脏兮兮的棉被，他认得，这是他床榻上的被褥。脑海中突然闪现一个画面，一个翠绿色宫装女子一手揽着他的身子，一手艰难地收拾着床铺，她摇晃的长长的发丝像瀑布一样美好！季默言甩甩头，是梦么？因为他总觉得那秀发的美人是他的磬儿。可是，一切又是那么虚幻，他怯怯地问道：“这里，都是你帮着收拾的？”萧雨涵得找到借口敷衍，没有办法，只得暗暗点头：“是。”“抬起头来！”季默言若有所思的说道。无奈，萧雨涵只得缓缓抬头，在与季默言对望的一瞬间，她的心跳加速，扑通扑通的，而后瞬间红了脸面。颐方望着，总觉得分外眼熟，可就是想不起来，拧着眉一直暗暗思索着。季默言虽然还没有完全醒酒，可是眼前这个女人给他的感觉，并不是那个为他铺床的美人。那如瀑布一样的发丝，只有磬儿的最美！可是眼前这张脸，他还是记得的：“哦？你不是御医院的宫女么？怎么会受三皇妃之命来为我收拾屋子？”他还是记得她的，这不禁再次让雨涵的心喜悦一番。可是瞎话总得圆过去才是啊：“月前，奴婢巧遇三皇妃，三皇妃念及奴婢在御医院辛苦，有心将奴婢调入永和宫伺候。”这并不是瞎话，因为下一步，她真的打算去找慕容可欣，假借帮她打压磬儿之名。她想留在这个男人身边，陪在他的左右。“原来如此！”季默言的眼神黯淡下来，不是为了这女子说了怎样的话语。而是他的心，真的很痛。他记得昨夜的那些，记得满室的暧昧，记得他身下的温度，记得她的香甜、她的呼吸，可是，真的只是梦么？“大概，真的只是一场梦吧，只是太过真实了些…”季默言喃喃道，转身再次走进内室，将门“咣当”一声用力摔上。颐方彻底懵了，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昨夜，淑媛娘娘和主子他们俩…看来，他们之间的误会还是要慢慢解决才是！这不是他这个旁人能插手的事情，这几日还是不要在主子面前提淑媛娘娘为妙，以免再惹主子生气。话说，磬儿回了园子便命丫头们打水，简单地沐浴了一番，而后直接上床睡觉了。昨夜折腾了一个晚上，她又困又累，这一觉睡得很是惬意！清晨的空气中带着花香和湿气，这种湿润的感觉磬儿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渌城的时候，甚至在梦里，磬儿依旧很怀念在慕容府的点点滴滴…这些天是怎么了？磬儿总会情不自禁地想起以往的人和事，那些曾经的朋友们，现在可都过得好？已经娶妻的慕容大少爷，现在的生活是否美满呢？府里的那个小月和秋儿是否长高了呢？还记得，娘亲说过她在离开磬儿城北的那间屋子时，将她的小白猫送给隔壁的阿婆了，那可是季默言送给磬儿的第一个礼物呢！都大半年过去了，小白猫有没有长大很多呢？对了，还有磬儿的第一个师父李浩宇，前几天问起绣夫人这事儿，可是她支支吾吾的模样，让磬儿的心不由得一紧，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伤势留下了什么病根儿，还是到底出了什么事情。绣夫人不愿说，磬儿只好不再过问…日上三竿的时候，磬儿才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眨巴着惺忪的睡眼，磬儿呆了半晌还在愣神，昨夜的记忆那么真实，可又那么的不真实…不过十几日未见而已，磬儿觉得再次见到季默言的时候，自己的心已经不受控制地全部扑在他的身上。原来磬儿对他的牵挂已经到了自己都不敢想象的地步！“磬儿，你醒了？”绣夫人端着洗漱的木盆缓步进了内室，见磬儿躺在**兀自傻笑着，想起昨夜她担心地一宿没睡好，不由得发起了牢骚：“发什么呆呢？昨晚也不说一声到底去哪儿，就那样风风火火地跑出去，还让蕊儿假扮你坐那里，我进屋就吓了一跳，要是你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下次不会了…”磬儿捂着被褥羞羞地伸舌头，而后双手撑着床板缓缓起身。接过绣夫人递过来的外衣，磬儿一件一件缓缓套上。尽管磬儿挺讨厌这样左一件右一件的、层层叠叠的衣服，可是绣夫人说为了孩子好，千万着凉不得，磬儿也就默默忍下来了。“哦对了！”磬儿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边反手扣着衣服，一边抬眸问道：“昨个你出门一天，到底查得怎么样了？”“还说呢！我一出门你就给我整幺蛾子，以后我还怎么放心独自出去查探。好在昨个看到你跟着三殿下去了大书房，否则我这边就真的…”绣夫人一激动竟说不下去了，一想起昨夜见不到磬儿的时候，那个心跳加速的，真是又气又恼。磬儿撇撇嘴，拉着绣夫人的衣袖，笑得甚是憨厚：“您不是功夫好嘛！磬儿都后悔死了，想当初在慕容府里当丫头的时候，大少爷怎么逼着我学功夫，可我就是懒得多学一点儿，现在真的用上了，我这三脚猫的功夫也只配耍耍拳脚而已。要是我的功夫像您一样好，我才不会变成今天这幅模样，这样任人摆布…”磬儿当玩笑说着，可是听在绣夫人耳朵里是那样的心酸。往事不忍回顾，磬儿经历了这么多，原以为她的心会承受不住而崩溃。可是，这孩子居然真的承担了这一切，并且那么努力地一步步向前走着…说实话，在绣夫人的眼里，磬儿比她的娘亲更加坚韧！“磬儿啊…”绣夫人拉着磬儿的手坐在梳妆台前，凝望着镜子里那个秀美的容颜，思绪仿佛再一次倒退了十几年。那时候，她陪着雅夫人来到一座并不华丽的园子，还记得那里种满各种汀兰，满是淡雅的幽香！这座园子的主人，这一对甜蜜的夫妻，在雅夫人主仆的眼里是那样的和谐而羡慕！绣夫人一边帮磬儿梳洗打扮，一边悠悠道：“磬儿，你让我想起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