磬儿一路疾走回到永和宫,却是不见季默言的身影。正在犹豫要不要出去找找的时候,绣夫人不知从什么方向回来了。磬儿这才抬眸,看见绣夫人一脸的郁郁之色,迷惑地问了句:“绣夫人去哪儿了?方才从御花园离开的时候就没有见到你,你可知道默言去哪儿了么?”“这要怎么说呢?”绣夫人面露难色,拉着磬儿坐在了八仙桌前,眉宇间是淡淡的焦虑之色,支支吾吾道:“磬儿,你要耐着性子慢慢听我说完啊!听说昨日,三殿下出宫去了围场。你还记得那日,三殿下接见邻邦使节意外受伤一事么?只是不知道,这一次是不是我多心了…”磬儿猛然坐正了身子,沉着眼眸紧张地询问:“绣夫人的意思是,默言这次去围场,很可能会遭人算计?”“不无可能!三殿下回宫不久,这永和宫里就接二连三地出事,所有人都在注视着三殿下。不管他们是什么目的,支持也好、反对也罢,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大殿下的势力实在太大了,我们很难保证那些蛮部使节是否与大殿下串谋…我只是担心…”绣夫人凝神一点点为磬儿分析,话还没说完,一抬头就见着磬儿慌乱地站起身子要走。“磬儿,你先别急!”绣夫人连忙起身拉住磬儿的胳膊。“怎么可能不着急?现在那么多人都想对默言不利,更何况这几天我一直感觉不太好,我的心七上八下的…他又服气去围场,我怕他会正中别人的下怀啊!”磬儿满脑子都是季默言,甚至每时每刻都在忏悔为何要说出那些话让默言生气。倘若他真的出了什么事,磬儿不会原谅自己。绣夫人死死拉住磬儿的衣袖,急切地说道:“磬儿,你现在着急也没用啊!没有谕令,我们出不了宫,更去不了皇家围场的!”磬儿怔住,是啊,皇家围场一定是重兵把守。磬儿一个女流之辈即便是侥幸出了宫,也没有办法靠近围场半步的:“怎么办?我想陪在他身边,我还有很多话想跟他说…”见磬儿稍稍平静了下来,绣夫人拉着磬儿重新坐回八仙桌前,为她倒了一杯温茶,正颜道:“先别急!我打听过了,这一次使节来访,至少要停留三天时间。西部蛮族争强好斗,这几十年的交涉中,北琰国没少吃苦头。但是这样的交涉又是必须的,我想,在没有十足把握能够全身而退之前,他们不会轻举妄动的。”“倘若有大殿下背地里支持,那么,他们岂不是会更加肆无忌惮?”一想起那个冷得像冰窖一样的季云寒,磬儿的心不由得一颤,如坐针毡。“这…这也是我所担心的!”绣夫人垂了眉眼,顿了顿接着说道:“我还听闻,这一次的围场狩猎,好像皇上也命大殿下一同去了。”“不能再等了!我这就去求见皇后娘娘,我必须要出宫!就算是为了他儿子,皇后娘娘也一定会答应我的。”磬儿噌得一下站起来,头也不回地朝凤仪宫跑去。绣夫人紧紧跟在磬儿身后,两人气喘呼呼地来到凤仪宫的宫门口,稍稍平复剧烈跳动的心,绣夫人上前对门前的侍卫道:“请进去通报一声,三殿下的淑媛有急事求见皇后娘娘。”那人进去通报,磬儿略微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衫,优雅地立在门前等待传唤。不久,那人回禀说磬儿她们可以进去了。两人这才迈进了凤仪宫,如若不是有事相求,磬儿宁愿一辈子都不要来。凤仪殿里依旧奢华如故,金碧辉煌,惹得磬儿一阵阵眼晕。赤金猊鼎,熏彻麝香,前后四方顶天柱,镶金嵌珠,精细雕琢,玉盘金盏,鹅黄细软轻纱,秀美而华贵。殿前正中坐着的,可不就是当朝的皇后娘娘么!粉黛双蛾,鬓发如云,雍容华贵,气势逼人!尽管她一直都在微笑,却还是掩不住她眼底的那一份沉稳老练。“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磬儿屈身下跪行叩拜大礼,恭恭敬敬的,不敢有一丝怠慢。皇后娘娘凤眉一挑,眼眸轻轻一瞥,仅仅是在磬儿的头顶上停留一瞬,便轻轻地划了过去,轻咳了一下悠悠道:“千岁就免了,活够这一辈子,本宫就知足了!起来吧…”“谢皇后娘娘!”磬儿娓娓起身,轻轻地扯扯衣摆,走到殿前的副座上坐下。自动忽略皇后娘娘话中有话,毕竟是来求人的,磬儿还是先收敛一下自己。“你这丫头,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今日来凤仪宫到底有什么事?”皇后娘娘一如既往的高深莫测,在她眼里,一切都该是这么发展的。磬儿撇撇嘴,心想着正好,你不乐见我,我也无意见你。若不是身不由已,磬儿宁愿永远不要见到这所谓的亲戚。磬儿躬身,假意凄凄道:“实不相瞒,臣妾有事相求,恳请皇后娘娘赐臣妾一道出宫令牌。”皇后娘娘抬眸,挑眉轻轻一笑,意味深长:“出宫?你想出宫还用得着找本宫么?犹记得,先前你不是出去过一次么?”磬儿一怔,微微抬头,皇后娘娘面无表情,让她无从揣测。反倒是皇后娘娘身边的贴身老宫女,恭身上前道:“皇后娘娘,听说淑媛娘娘是直到深夜才回宫的。”那老宫女的语气不善,磬儿越发恭敬了。不自觉的冷汗津津,皇后娘娘的消息果然灵通,就知道她不会轻易放过磬儿的!磬儿暗暗叹息一声,把头垂得更低:“臣妾该死!臣妾盗用三殿下令牌偷偷出宫,实在罪该万死!”“你承认是盗用了三殿下的令牌?呵…貌似三殿下说的,可是他把令牌给你用的!”皇后娘娘明知事情是怎么一回事,却依旧借此对磬儿发难一番,看着磬儿低垂的眉眼辗转了半晌,她的心里平添了一种叫做得逞的喜悦。“臣妾知罪!臣妾愿意受罚,可是臣妾恳请皇后娘娘能否在臣妾解决一件事情之后再罚?三殿下在围场狩猎,臣妾担心殿下的安危,待确定三殿下没有危险之后,臣妾一定回来任凭处置。”磬儿说得恳切,磬儿第一次这般没了主意的凌乱,而不得不去求人。“三殿下的身边自有武艺高强的侍卫保护,你去了又能怎样?不如,先跟本宫聊聊上回你出宫的情况,如何?”皇后娘娘依旧不温不火,一副事不关己的慵懒,又好像对季默言身边的侍卫们的能力非常自信,以至于到了自负的境地。磬儿心里干着急,可是皇后娘娘就是视而不见,还一个劲儿逼问磬儿出宫的目的。可是,倘若真的说了实话,磬儿就连最后的筹码都会丧失殆尽。思来想去,磬儿只得小心翼翼回话:“回皇后娘娘的话,臣妾偷偷出宫,只因那日是凌晔国的寒食节,在渌城的时候,寒食节是要去祭拜亲人的。所以,臣妾出宫去祭拜了娘亲。”皇后娘娘并没有应声,殿内顿时陷入一片诡异的静谧。片刻之后,正当磬儿越发的凌乱儿不知该如何圆场之际,一个意外的声响打破了沉寂,也救了磬儿一命。从帷幕后面缓步走上来一个宫女,她倾身对皇后娘娘说了两句,不知她究竟说了什么,但见皇后娘娘的凤颜微微有些凝重:“令牌可以借你一用,但是本宫有话在先!本宫准你出宫,但是皇家围场的规矩是不许女子入内。本宫不管你去做什么,尽可能的不要暴露身份。倘若你这边出了什么差错,本宫非但不会救你,更会按照法度治你的罪。你可明白本宫的意思?”“臣妾明白!臣妾接旨!”磬儿长长输了一口气,看来方才的那个宫女上前对皇后娘娘说的话,一定是证实了磬儿的猜测。可是,一想到季默言身处危难之中,却无法得到皇宫这边的任何正面的援助,磬儿就不由得紧张起来。终于拿到了令牌,磬儿和绣夫人很顺利地出了皇宫,然而最大的困难就是如何进入皇家围场。现在最重要的是见到季默言,让他小心提防身边的人。因为不清楚是哪些人,也不知道他们将会以什么样的形式来袭击季默言,磬儿只得尽快找到他才是。皇家围场就在眼前,磬儿和绣夫人将事先准备好的一身男装换上,好在磬儿的身材高挑,才勉勉强强看得过去。因为有令牌,两人还算顺利地通过了围场的第一道和第二道关卡,这里重兵把守,磬儿看着这一切,不由得心里一颤!进入了密林,两人望着四通八达的小路,实在不知道该走哪一边才好…在皇家围场狩猎的主子,无外乎当朝皇帝极其子嗣,只在有外使来访的时候,才会在这里款待偏好狩猎的境外使节。他们皆是身份尊贵的人,又因为狩猎场地面积过大,危险系数也高,所以,主子的营地并不是固定不变的。只有身在第三道关卡内的侍卫才知道主子的真正营地在什么地方,也正因为如此,磬儿和绣夫人两眼一抹黑,根本就不知道从何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