磬儿没有说过,她的寒毒一直都在折磨着她。磬儿不要默言为她担心,她总是努力忍下来。不敢请御医,磬儿只得让绣夫人委托各种门路关系,找到合适的人为她诊脉。寒毒对母体是莫大的折磨,最值得庆幸的是,尽管这也影响到腹中的孩子,但至少,孩子没有生命危险…磬儿会一直坚持到将孩子生下来,倘若那个时候她还有命活着,她一定乖乖地听默言的话,乖乖的喝药。她一定最最感谢上天,感谢他成全了她和默言的爱情。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磬儿睁眼,迷迷糊糊见着床沿坐着一个人。眨巴眨巴疲惫的双眼,磬儿这才看清楚,竟是嘉怡公主。她泪眼婆娑的,好像已经哭过很久了…“公主…”磬儿声音嘶哑着,竟是火烧火燎的疼。磬儿的身子简直是冰火两重天,肌肤冰冷的就像被积雪掩埋了好几天,可是体内的每一处都像火焰烧灼一般的刺痛,像是要炸开了一样。“别说话了,御医说你需要休息!磬儿,我今天一早才知道你竟是受着这般的折磨,真是苦了你了…”嘉怡公主很心疼,拉着磬儿的手,红着双眼说道。“无碍的。只是,三殿下呢?”磬儿环顾四周,不见季默言的身影。此刻,她多想看到他!感谢老天让她睁开了双眼,她多想这个时候就见到他。“三哥听说尹川那边好像有个叫什么的神医,就急匆匆去了,一大早走的。见我正好赶来,还特意交代我好生照顾你。”嘉怡公主从身后的桌面上取来一碗高汤,轻轻地吹了吹。“尹川?远么?”磬儿柔弱地询问。“嗯,可能要明天才能回来了…”嘉怡公主命一旁立着的小月帮着扶起磬儿的身子,而后轻声问道:“还疼么?这是高汤,赶紧喝下吧!”明天么?可是我醒来,最想见的人就是他。磬儿柔柔地轻声叹息,心中喃喃自语。小月帮磬儿依靠着床头坐好,有些怯怯地对公主说道:“公主,还是让小月来伺候姐姐喝汤吧!”嘉怡微微抬头,看着一脸真诚又有些怯生生的小月,轻轻一笑点点头,将汤碗交到小月的手中。磬儿朝小月感激一笑,垂眸轻轻地启唇道:“真好!我又醒来了,又能看到你们了…”“说什么傻话呢!磬儿姐不会有事的!”感觉磬儿姐姐的话就像告别一样,小月的心疼得揪在了一起,气呼呼地说道。就在这个时候,王婶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什么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还没来得及望床前看上一眼,就急冲冲地询问道:“小月啊,磬儿醒了么?”“娘…”磬儿不等小月说话,轻柔地唤了一声。王婶一听磬儿的声音,悲喜交加着,险些将手中一碗滚烫的汤水洒了一地,颤抖着走到桌前将碗放下,疾步走到了床前。看着苍白的磬儿如此憔悴,娘亲险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只剩下独自哀伤的力气,她心疼地直哭:“孩子,你怎得成了这副样子啊…”“娘,我没事!”磬儿感觉对娘亲很抱歉,这么久都隐瞒过来了,怎得偏偏在出宫见娘亲的时候发病了呢?害得娘这么担心,真是不孝。本来还有很多话想跟娘说的,可是娘怕磬儿太累了,总是让磬儿休息。而她哪怕是一句话也不说,却是整日整日地陪在磬儿的床前。这让慕容可欣很吃味儿,磬儿知道。第五天,磬儿的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已经比预期回宫的日子整整晚了两天,磬儿知道这也是托季默言的福,才得以没被折腾。磬儿也得以给绣夫人宽限更多的时间,可是一直到回宫的马车皆已准备就绪,绣夫人依旧没有回来。磬儿不禁焦躁起来…季默言穿着华丽的衣服进了屋,一抬头就见着磬儿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模样看起来那么不知所措。他轻轻一声叹息,走了过去:“磬儿,绣心还没有回来么?”磬儿回眸,望着季默言向自己走过来,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不禁轻咬着下唇道:“是啊!她说两日就可归的,可是这都已经第五天了,她到底去了哪里,不会真的出了什么事吧?”“别急,磬儿。说不定,她已经找到黎渊了。”季默言心头虽也有不祥之感,可是磬儿已经很担心了,他只得将心事隐藏。磬儿实在搞不懂,喃喃自语道:“可是她为什么还不回来?她一向很守时,怎么可能…”“不会有事的。我们先回宫,若是被有心之人问起来,就说是我派她去给你找神医了,明白么?”季默言打断磬儿的语无伦次,揽着磬儿的肩头安慰道。现在的确已经别无他法了,磬儿长叹一声点点头,跟着季默言一起出门上了马车。临行前,小月那依恋不舍的模样实在让人心疼,可是想想深宫中的暗潮涌动,磬儿实在不敢让纯真的小月置身于这样黑暗的地方过活。于是,狠狠心,磬儿还是留下娘和小月离开了。进了宫门,磬儿已经稍稍恢复了平静。就在下马车之际,不远处走来两个老宫女,好似已经在那里等待很久了。她们上前,却是朝磬儿走了过来。季默言站在磬儿的身旁,紧紧注视着这一切。其中一个宫女躬身一拜道:“奴婢参见三殿下,参见淑媛娘娘,娘娘,老奴是凤仪宫的婢女。皇后娘娘有令,淑媛娘娘回宫后,直接随奴婢去一趟凤仪宫。还请淑媛娘娘移驾…”磬儿还未开口,季默言上前一步挡在了磬儿的身前:“哦?母后有什么事么?你们先回去复命,稍后我去给父皇请安后,就带淑媛一起去凤仪宫给母后请安。”那个老宫女面露难色道:“奴婢是奉命办事,还望三殿下莫要为难奴婢。”季默言冷冷一笑,趾高气昂地望着老宫女的头顶道:“那好吧!那我就先陪淑媛去凤仪宫一趟。”老宫女依旧不甘罢休,仗着她是皇后娘娘的人,沉色道:“三殿下,回宫当是首先带着三皇妃去给皇上请安的,您陪着淑媛娘娘先去见皇后娘娘,这恐怕不大合适吧?”“说来说去,你就是不想让我跟着,是吧?”季默言顿时就怒了,他本来不想多说什么的,他知道母后顶多是言语为难磬儿,至少不会伤害她。也知道,磬儿躲不过去的,可他就是不想让母后这么顺顺利利地得逞!“默言,你带可欣先去给皇上请安吧!我没事的…”磬儿赶忙拉住季默言的手臂,无奈于他的想法真是越来越幼稚了。这样为难两个奴婢,难道就能伤到皇后娘娘一分一毫么?季默言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一口气生生咽了回去。“我们走吧!”磬儿抬眸,肃穆而优雅地走在最前面,两个老宫女朝季默言欠身一拜,转身跟在了磬儿的身后,缓缓离去。为什么总也甩不开凤仪宫这个阴影呢?磬儿不禁摇头叹息,越是不想见,还越是不得不见啊。大殿之上,皇后娘娘雍容华贵地坐在那里,左右两个小厢房里缓缓传来悠扬的琵琶声,声声入耳,回味悠长。“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阿谀奉承,磬儿虽然不常做,可是必要的话,磬儿也不会吝啬!皇后娘娘笑脸迎人,一副和煦泰然的模样,对磬儿缓缓招手道:“免礼!来,磬儿,为母后倒杯茶吧!”倒茶?这么急匆匆叫磬儿过来,难道就是为了叫磬儿帮她倒杯茶?磬儿倒的茶,她敢喝么?磬儿走过去,毕恭毕敬地,为皇后娘娘沏杯茶端放于她的手边,而后无声地退至一旁乖巧地立着。她并未喝下,只是揭盖把玩着,而后悠悠道:“磬儿啊,你好像从来没有叫过本宫母后,以后就和三皇妃一样,直接叫本宫母后吧。”磬儿轻轻摇头,挤出一丝笑容道:“磬儿不敢!磬儿只是一个身份卑贱的侍妾,怎敢像三皇妃一样唤皇后娘娘为母后呢?”“磬儿这么说,倒显得咱生分了。不管怎么说,你是本宫真正血缘上的侄女,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啊!”皇后娘娘深深地望进磬儿的双眼,仿佛在等待着磬儿眼中的一丝丝感动。磬儿只觉得可笑,扬眉询问:“娘娘今日叫臣妾前来,难道就是为了说血缘亲情么?”“要不然呢?”皇后娘娘依旧信心满满,她总以为对磬儿,她看的很透彻。磬儿讨厌这样的目光,尤其是在绣夫人现在还生死未明,磬儿本来就已经心烦意乱了的时候。磬儿正色道:“恕臣妾直言,臣妾有话想问娘娘。当初,您决定抛弃雅夫人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她也是您的血缘亲人?”皇后娘娘的神色突然凝集,变化之快都在磬儿的意料之中。感觉真是痛快,虽然这样的报复力度实在是轻浅的很。皇后娘娘的眸色有一瞬间暗淡地几近无色,而后盯着磬儿半晌才说:“本宫又何尝好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