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们找到黎渊了?”半晌,皇后娘娘才愣愣地望着磬儿的头顶,紧张万分地握着双拳,微微探身询问。方才,杯子摔落在地时的惊吓还没有完全缓和,磬儿忽略脸颊上传来的刺痛,沉声道:“回皇后娘娘的话,臣妾没能找到!五日前,绣心就是寻他去了,我们相约两日之内不管能不能找到他,都要尽快赶回来,可是她至今杳无音讯。”“黎渊,黎渊…”皇后娘娘喃喃道,眼神缥缈着,好似整个人已经疯傻。一个踉跄,她没站稳险些从殿上的高台摔下来,好在身侧的老宫女眼疾手快,两三步上前,搭手一拉,揽臂一扶,就是眨眼的功夫,皇后娘娘斜斜的身子便稳稳地坐回到软榻之上。“娘娘,您没事吧!”老宫女柔声询问。皇后娘娘单手无力地撑头,软软地靠在扶手上,她只是将头轻轻一摇示意并无大碍,很快收起倦容,神色暗藏几分凌厉。磬儿凝眉望着这一切,她看得出来,皇后娘娘身边的三四个老宫女皆是各怀绝技!方才的那一个,仅仅是三两下便将皇后娘娘毫发无伤地送回到软榻上坐下。倘若,黎渊的妻子也是皇后娘娘跟前的近身婢女,那么她是不是也会功夫?那么,她的死…“娘娘,臣妾有一事不解,望娘娘不吝相告。黎渊的妻子,是不是被您杀害的?”磬儿沉声询问,也没指望她真能回答,可就是控制不住地想要知道这个真相。皇后还没开口,倒是方才扶起娘娘的那个老宫女扭头朝磬儿厉声大喝道:“放肆!岂敢对皇后娘娘无礼!”娘娘挥挥手,神情依旧是痛苦不已,老宫女稍稍退后,她才幽幽抬起头,一脸的凝重之色:“不错,是本宫杀了她!可她不是黎渊的妻!她该死!”看着殿上那张恶狠狠的容颜,磬儿终究忍不住问道:“为什么?娘娘,黎渊是娘娘的亲哥哥,为什么要生生拆散他们?看娘娘神色,对于黎渊的离去,娘娘亦是痛心疾首的。若非他的妻子逝去,他又怎舍得离开娘娘,十五年杳无音讯呢?”“你的问题太多了!”皇后娘娘一拍扶手,胸膛剧烈的起伏着。这些不愿回忆的过往被人翻出来重新面世的滋味儿,真是让人怒火中烧!稍稍冷静了些,皇后娘娘整了整衣襟坐好,沉声道:“这些问题对你没什么帮助,除了黎渊的事,你还找到了什么?”磬儿暗暗叹息,躬身道:“目前为止,只有这些!若是娘娘不信的话,臣妾无话可说。也许只有等绣心回来,才能得知黎渊究竟是不是这一条重要的线索了。”垂眸,字句清晰沉稳,磬儿的口吻异常的坚定。但其实,她只对皇后娘娘说了三分之一的内容。玉环吊坠、扬威镖局的豹子头、娘亲的手镯…这些,磬儿皆是心中有数!磬儿就赌皇后娘娘这是在敲山震虎,她真正对磬儿做的事情并不是像她表现的了解的那么多。磬儿做事谨慎,有些事情就连绣夫人都不知道,那么皇后娘娘更不一定会知道了。许是磬儿的“真诚”说服了皇后娘娘,想着磬儿也并没出宫几次,就连在宫里也基本不走动的,她能摸出十五年前黎渊的事情也算她有点儿能耐,至少在宫里的时间她没有白白荒废。于是,便撇开了那些陈年旧事的烦扰,对磬儿认真提点道:“本宫姑且信你…以后,不要等本宫来问你的时候你再说,下一次就不只是扣押人质这么简单了。别指望跟本宫耍小心思,找令牌的事,要再快些了!本宫再给你一些时间,倘若还是拿不到本宫要的东西,那几条人命我一个也不会放过!你走吧!”“娘娘,臣妾的娘亲和小月呢?”磬儿急切地追问。皇后娘娘倒是不紧不慢地扬手道:“明日一早,你就能见到她们了…”从皇后娘娘的身后走出一个宫女,朝磬儿缓缓走了过来:“淑媛娘娘,请回吧!”说着,便躬身将磬儿扶起来。“臣妾告退!”磬儿欠身一拜,借着那宫女的搀扶,磬儿站了起来。只觉得身子一晃、双腿一软,磬儿险些跌坐在地上。跪了太久,膝盖都麻木了。磬儿出了凤仪殿,大殿里顿时陷入凝重的气氛中。老宫女望了望主子,胸口长长输气,凝色道:“娘娘,奴婢觉得淑媛娘娘的提醒不无道理。那一支百万雄师都已经过了这么些年,还能像初建时候那样的庞大么?”皇后娘娘犀利的眼神一瞥,挑眉道:“糊涂!你当真以为,本宫要的就是那一只军队么?这么多年过去了,军队也许早就不存在了,但是军队的一只精锐力量会永远存在着。因为他们保护着一笔巨大的宝藏。那是宗皇帝留下的,军律森严,绝对不会有假。有了钱,本宫就不愁招兵买马!讨伐凌晔国那狗皇帝,指日可待!”几十年了,皇后娘娘一直压抑着心中的一件事。凌晔国,对她来说,那是永久的伤痛!那里坐着的老皇帝,带着她今生今世不可磨灭的仇恨!“奴婢愚钝!”老宫女再次恭恭敬敬地欠身而立,皇后娘娘回神,缓缓起身走到芳香四溢的窗前,望着窗外的勃勃生机,她的心没有一点愉悦之感。“给本宫好好盯着那丫头!”皇后娘娘扔下这句话,转身进了内室。“奴婢遵旨!”老宫女沉声应和,对身侧的宫女交代一声,而后跟着主子走进内室。皇宫的生活也许就是这么无奈的吧!繁华低转,过眼云烟,年华如一只青釉画卷,粉墨尘砚,又将在某一个时刻黯然落幕。没有人知道那痛定思痛的纠葛,因为不在乎;没有人理会别人的怅然,因为每一个人时刻都在上演。皇宫,已经扭曲了太多的人性,也扩大了无数的野心。权势、地位、掠夺、打压…已经拥有的,渴望拥有更多;受着压迫的,誓死也要往上爬。损人利己,哪怕是损人不利己,即便是鱼死网破,只要权利在眼前,他们都会去争。因果循环,事事终有报!**与杀戮之后究竟还会得到什么,这是上天安排好了的。想要在皇宫里独善其身几乎是不可能,那么,究竟该怎么做,才能避免这一场祸乱扩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磬儿蜷坐在床角,双臂环膝静静地坐在那里,良久没有动一下。夜深了,窗外的树影摇曳着满地的鳞波光华,除了风声、树影,好似其它的都不存在。心中有着一大片空白,该如何填满?脑海中全是皇后娘娘的那句话:“你的答案,可是关乎两条人命,亦或者说是三条、四条,甚至更多…你可要想清楚了!”这声音犹如魔咒一般,一遍一遍在磬儿的脑海中不断地回响,挥之不去,折磨得磬儿几近崩溃。白天里,默言向皇上请安后便跟着一起去处理政务,回到永和宫不忘来磬儿的园子看上一眼,又匆匆赶回书房了。默言神色里的凝重,磬儿隐约读出了一些信息,时局渐渐紧张起来。也许世界本就不平静,只是原先大家相互需要、相互制约着,而现在某种因素激发了这一平衡,就像一锅沸腾的水,迸溅着滚烫的水珠,冒着蒸蒸的怒气跃跃欲试。回宫的第一天,磬儿就听闻一个令人揪心的消息,皇上旧疾复发,病重了。向默言询问,果不其然,他说,父皇操劳国事,这些时日又经常动怒,身体每况愈下。磬儿的心更加沉重了,这个时候,皇上可千万不能出任何的差错!国家的外患还需皇上的龙威镇压,而北琰国的内斗更是离不开皇上的龙体金安。皇上病重,皇后娘娘和陈贵妃相互牵制着,都在等待这个皇位…一旦皇后娘娘得势,默言就成了大殿下的主要攻击对象,他会不留余地的制默言于死地;而若是陈贵妃得逞,她会认为默言是最大的威胁。默言想要撇开皇后娘娘的制约,可是没有自己的精备后盾,连离开皇宫都会成为奢望。不管是哪一方崭露头角,结果都是大殿下略胜一筹,尽管她们并不渴望皇位,但自保也是需要能力相当的时候才能对峙着,避免被迫害。那么,究竟该怎样才能拥有和大殿下足以抗衡的力量?磬儿暗暗思索着,白皙的面容沉静而凝重。磬儿一宿没睡,静静地坐到了天亮。皇后娘娘果然说话作数,第二天一早,凤仪宫的宫女,便将王婶和小月带往永和宫。磬儿焦急地等在宫门口,踱来踱去,时不时望着凤仪宫的方向。“磬儿姐姐?!”一声兴奋、惊疑,又带着欢愉的尖叫自磬儿的身后传来。不待磬儿转身,一个娇弱的人影便撞进了磬儿的怀抱。胸口一阵闷疼,可是已经全然顾不得其他,只是怜惜地搂住已经哭成泪人儿的小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