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默言暗暗点头,阳光正射在头顶,一阵烧灼般的疼。树越静而风不止,暗潮在一点点靠近,身处其中的每一个人都在所难免。季默言有些担忧,抬手揽住磬儿的肩头,长叹道:“磬儿,我们今后的路,会越发的艰难了…”磬儿侧眸扬眉,那棱角分明的脸颊在阳光下耀眼无比。这是她的男人,他的心里装着她:“默言,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要担心我!做好你该做的,现在我们不仅仅是敷衍,我们必须让自己强壮起来。送走了娘亲,我们就要开始真正进入备战中。我们要保护好自己,就必须要和对手一样的强大…”季默言稍稍低头,吻了吻磬儿的额前的发丝,笑得无奈:“是啊…为了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将来,我们必须要对抗了!我要保护你和孩子的安全,待日后我们有机会离开这里,天涯海角,你愿去哪里,我都陪你!”这是一个梦吧,不知还能不能实现?真的还能全身而退么?磬儿不知道…默言走不了的话,她哪里都不去!不敢再说一辈子的话,觉得太遥远。现在想来真是可悲,竟然连一句永远携手相伴的承诺都不敢出口,怕将来不能兑现,怕自己的病会提前撒手人寰…越想越觉得心痛,磬儿倚着季默言的胸口,喃喃道:“我的归宿,就是你的心!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季默言长臂一揽,将磬儿紧紧扣在了自己的怀里,拥着妻子,妻子的腹中还有他们的孩子,感觉就像拥有了全世界。只是,这样的美好能走多远,他不知道…一阵酸涩在心间泛滥,默言沉声道:“永!相!随!”经历了太多的风雨,还有什么比真爱更加重要?见惯了生离死别、弥足深陷,权力、美色、金钱、欲望,哪一样不是牺牲了太多太多而换取的?只是,有几人知晓生命的意义、人生的价值?这辈子,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出生,难道还要孤孤单单地死去?难道要在闭上双眼的那一刻时,才感慨身旁为自己哭泣的人有几个是真心?权力、美色、金钱、**,这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怎能抵得上一辈子、一个人、一颗心?娘亲走了,磬儿就少了一份牵挂。绣夫人依旧没有回来,尽管已经派去一批又一批的侍卫前去寻找,可都是无功而返。小月暂时代替了绣夫人的位置,成了磬儿的贴身婢女。这丫头倒是尽心尽力,每一样都学得很认真。磬儿担心绣夫人的安危,心情一直很不好,小月总能迎合磬儿的心思,陪着磬儿在园子里走走转转,讲讲各种在别院住下时发生的小故事。时间一晃便过去了大半个月,磬儿实在坐不住了,缠着季默言很急切地说道:“让我出宫去找找吧!默言,我实在放心不下…我不能再失去任何一个亲人了…”季默言微微拧了眉,这十几天来,磬儿几乎每日都会向自己请求出宫。自打知道了磬儿有出宫找绣夫人的苗头,季默言便老早将自己的令牌藏了起来。磬儿一度因为找不到令牌,还耍了好几次小脾气,但终究被他的“巧舌如簧”劝了下来。不出所料的,今日季默言来到磬儿的小园子,刚坐下就被磬儿缠上了。可是,他依旧摇摇头说道:“你说的那几个地方,我已经派人去找了很多遍,各个关卡也都安排了人手观察着,一有她的消息我们就能知道了,你出去又能做什么呢?”“可是…”磬儿实在无话可说,的确,季默言身边的人各个身怀绝技,连他们都没有办法找得到,自己这个门外汉就算出了宫,又该从何找起呢?季默言看着磬儿再次暗了双眸,心下一阵心疼,揽住磬儿越来越凸显的小腹,温柔地说道:“别可是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些日子时局越来越紧张了,左右邻邦的暗士探子恐怕已经遍布了勃关各个地方。磬儿,我不想让你再出什么事,明白么?”无可奈何,磬儿只得耷拉着脑袋点了点头。微微抬眸,磬儿望着季默言的容颜,长长的睫毛在那刀锋一样菱角分明的脸上,形成了**的弧度,徒增了几分柔情。只是,他瘦了,好像憔悴了很多…“这些日子,你三天两头不在宫里,是不是朝廷出了什么大事?”磬儿柔声问道。她关心的不是朝政,而是她的男人会不会有危险!季默言暗暗长叹,对磬儿毫无隐瞒道:“你的身世,还有十五年前雅夫人带走令牌的事情,已经人尽皆知了。我不知道究竟是谁散播的消息,现在这些已经不是重点了,左右邻邦的势力都在蠢蠢欲动。尤其是凌晔国那边,回禀的探子来报,萧国玉已经接到凌晔国皇帝谕令,抓到你,或者是夺取令牌…总之,磬儿你千万要小心!”不过是短短数十日,怎得一切都变化的这么快?磬儿垂眸,心中无限惆怅。究竟是谁散布的消息已经不再重要,他的目的无非就是想把北琰国皇宫内部搅成浑水,然后好趁机浑水摸鱼…只是,为什么皇宫内这般安静?倘若不是磬儿问起,不是季默言坦言相告,似乎整个皇宫依旧那样平静地不起一丝波澜,就好像她们并不知道磬儿就是雅夫人的女儿,不知道令牌背后的秘密,不知道接下来会有更加可怕的事情发生…首先就是皇后娘娘,虽然她早已经知道这些事情,可是广而告之的结果对她而言并没什么好处的,她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接着,就是那位至今还没有露过面儿的陈贵妃,磬儿觉得她很神秘,皇后娘娘已经急不可耐地召唤了磬儿好多次,可她至今都没有动静,她又将会怎么对付磬儿呢?为什么?是她们太能沉得住气,还是…已经有了各自的打算?很快,磬儿的这一分析便得到了应验。这一天,气温很高很高,燥热难耐。这不似北琰国常有的天气,尤其在这春末夏初的时节,感觉会有一场大雨将至。尽管已经穿得很轻薄了,磬儿依旧感觉闷热,是由内而发的燥热,总感觉心里乱乱的,好像会出什么事一样…小月这丫头到底去哪儿了?怎得取碗冰粥这么慢的,她是不是又躲到哪个角落里和蕊儿她们斗蛐蛐去了,要么就是躺在假山石的后面偷懒睡大觉去了?小月这丫头,就是个没长大的野孩子。很贪玩儿的,磬儿也就纵着她,因为磬儿觉得,小月就该是这样快快乐乐的,没有任何的烦恼的年纪。只要不太出格,磬儿从来不管她,有时候甚至是一整天看不到她人影的。想着想着,磬儿便无奈地笑了笑,托着越来越沉重的身子,磬儿撑着石桌子缓缓站起来。快晌午了,日头正高,可是磬儿觉得有些乏了,便缓步朝内室而去。刚进屋子,八仙桌上的一封信生生入了磬儿的眼。打从第一眼看到干净整洁的桌面上,很不合时宜地躺着一张纸的时候,磬儿的心就开始怦怦怦地跳。缓步走了过去,轻轻地拾起那一封信。这才发现信件的下面还放着一块金黄色的令牌,磬儿只是扫了一眼便确定,这是季默言的令牌。可是,信上的第一行字就让磬儿倒吸了一口凉气…“欲救小月之命,独自前来!”是谁?究竟是谁留下了这一封信?磬儿颤抖着双手拾起桌面上的那一块令牌,季默言的令牌怎么会被人放在了这里,究竟是谁送过来的?小月,她一定吓坏了吧…磬儿握紧信件和令牌,来不及换衣物,慌慌张张地转身朝宫门而去。这个人究竟是谁?磬儿不知道,也顾不了这么多了,小月还在他们手上,他们要的是磬儿,小月不该再为姐姐受苦了…磬儿手持季默言的令牌,出宫一路畅通无阻。出宫拦了一辆马车,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磬儿再次打开信件来看。“城南沛河三阁亭,午时”,磬儿并不知道这样一个地方,可是车夫说,三阁亭在勃关很著名,勃关的百姓在那里举行一年一度的邀歌会,就像渌城的姻缘桥会有七夕桥会一样。磬儿并不关心这些,只觉得这个车夫真是啰嗦,许是把磬儿当成了要去三阁亭约会的女子。磬儿低头看看自己一身的妆容,的确太过简单了些,任谁见了都不会觉得磬儿是宫里的一位娘娘。懒得跟他废话,磬儿扬起车帘朝他唤了一句:“车夫,麻烦你快一些!”“姑娘,放心吧!三阁亭不远,很快就到了,您坐稳喽!”车夫依旧是笑脸盈盈,一边驾着马车,一边侧着脸对车厢内这位好看的姑娘说道,一脸的诚恳。午时,信件上说是午时在三阁亭见,可是磬儿发现信件的时候都已经快到午时了,现在恐怕都已经过了两柱香的时间,他们还会在那里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