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的空气沁着润湿后的清馨,深吸一口不仅净化身体,更能让人心情说不出的愉悦。阳光慢慢散满小院的每个角落,驱走晨间的雾气蒙蒙,唯有半山腰上,依旧环绕几圈白雾,跟穿了一条雪白的纱裙一般。都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但没有洗脸盆,韩露还是可以自行解决的,问了树墩附近可有小河,树墩非常乐意效劳,带着韩露没走几步就来到一处山间溪流,这水清澈的都可以当镜子了。低头一瞧,韩露将自己都吓得半死,这模样还是人吗?有史以来她就没有这么脏过,闷头将自己好一通洗,本相白嫩到吹弹可破的肌肤,虽然被无情的阳光普照的成了小麦子,但总比浑花要舒服的多。她都怀疑刚刚玉满楼是怎么下得去口,不过貌似他没有刷牙,想想都干呕,闷头又漱了几遍口,这才作罢。将树墩跟抓猪似的按到水边,上下一通拾掇,也算露出点孩子模样,九点后的太阳很是温暖,将树墩所有的脏衣服也都取来,洗了个干净,晾晒在树杈之间。只是这水凉的很,洗完之后手掌就有点抽筋。双手贴在暖洋洋的大石头上晒了好一阵子日光浴,才缓和许多。回忆起刚去玉家那会,换衣房的日子也就是如此过来的,单调、劳碌却过得很舒心,不用整日里勾心斗角的累心,亦不用算计若是被刘邺抓回去,会是如何。韩露和树墩一人搬了一块大石头,放在门口,舒舒服服晒着日光浴,等待这两个出去觅食的大男人回来,结果这两个大男人出去小半天,可至今谁也没有回来。“树墩你以前在家害怕吗?”说实话韩露很胆小,从小到大都没有自己独处过,纵是最撂倒穷困的时候,身边也是人满为患。树墩想了想,天真的小脸上露出几丝迷茫,“我怕,但是我爹说了,男子汉不能害怕,所以我就不怕了。”“放屁!”韩露骂了一句。怎料紧接着就听身边的树墩放了个屁,奇臭无比,顿时把韩露熏跑多远,树墩却是满脸无辜的看着她,“婶子,你不是让我放屁的吗?”“好吧,我错了。”果真还是玉满楼靠得住,臭气刚刚散去,玉满楼就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肩头还扛着一袋子米回来了,看得韩露两只眼睛都直了,“老公,你是不是去抢/劫啦?”“瞎说!”玉满楼嗔怪一声。树墩很狗腿的奉承:“叔叔厉害,叔叔厉害。”玉满楼笑的心满意足,“等会叔叔给你炖肉吃。”树墩的口水瞬时喷涌而出,逗得韩露扶着肚子哈哈大笑。“别笑,等会你来炖,我来杀。”他转身去了仓房,将米倒入米缸中,树墩好奇摆弄着被绑的结结实实的鸡鸭,问道:“叔叔,你说这鸡鸭能下蛋吗?”玉满楼不明就里,点头:“当然能。”树墩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小鸡被草绳勒破皮的小腿,仰头冲玉满楼讨喜笑着:“叔叔,我们不杀了它们行不行?我想留着它们下蛋,以后我就有鸡蛋吃了。”玉满楼想也不想,揉了揉他乱蓬蓬的头发,“那怎么行,你婶子身体不好,还要给她吃了补身子呢!”“行,怎么不行。树墩说行就行。”韩露几步迈入仓房,帮着树墩将一对鸡鸭放开,“只要你家的宝贝天天回来别吃掉就好。”树墩连忙摇头,“天天不吃,它绝不会吃的。”韩露一笑点头,拍了拍他的后背,“那就好,它们就交给你照顾了,去玩吧!”树墩抱着一对鸡鸭腾腾跑了出去。玉满楼并肩站在韩露身边,展臂将她搂在怀里,“怎么了?看你不高兴。”韩露翘了翘唇角:“我挺好的。老公还没吃饭吧!还有一碗粥,我给你端来。”“不用,我吃过了,给你。”玉满楼从怀里掏出来两个鸡蛋,“我剥好皮,给你吃。”韩露瞪圆了眼睛,将带着他体温的两个鸡蛋,一把抢过去,“鸡蛋?哪来的?”玉满楼忙封住她的小嘴,“小点声,就两个,我特意给你留的。”“哦!”韩露笑弯了眉眼,将两个鸡蛋捧在手里,转身就跑了出去,冲着树墩喊:“树墩回来吃鸡蛋。”玉满楼气囊囊吃着清汤寡水的一碗粥,眼神时不时飘向那头的韩露,低吼:“喂,那小子吃了一个了,可就只有两个。”树墩亦是懂事的孩子,见韩露还在剥鸡蛋给自己吃,忙伸手推了回去,“婶子你吃吧?我不饿,都吃饱了,你自早上就没吃东西呢!”“啥,你早上就没吃东西。”玉满楼气的一跃而起,恨不得将刚刚吃下去的东西吐出来给她吃了。韩露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吃了一大碗的苦药,哪里还能吃下去东西,满楼我真的不饿。”“不行,不行,我这就把那鸡炖了去,给你补补身子。”玉满楼撸胳臂挽袖子,拿起菜刀直奔门口正叨草吃的小鸡,树墩眼泪汪汪看着,亦不敢动。韩露却冲了出去,挡在小鸡面前,“要杀它先杀我。”玉满楼懵了,用手试探韩露额头,“你也不烧啊,是不是饿糊涂了?”“啊呀!”韩露气的跺脚,一把打掉他的手掌,开始撒娇:“我不管,你就是不能杀了它,再说我也不想吃油腻的东西。”忽然想起来桌上的鸡蛋,忙拿起来几口吃光,塞得口里满满的,含糊道:“好了,我吃饱了。”玉满楼就搞不明白了她如此护着树墩,这是为什么?难道是单纯的出于可怜这个孩子,但从她眼中能明显看见浓到化不开的情谊,这又是为何?失忆的玉满楼有点怀疑,这孩子是不是她的。但很快就被韩露的年纪给否定了,韩露才十八出头,那孩子都七岁了,要当他娘,怕是很难。于是玉满楼又有了另一个想法,“老婆,我们以前是不是有个孩子啊?”心似被刀猛地刺了一下,无血却疼得要命,她果断摇头,一口回绝:“没有。”低头继续给鸡鸭剁着草料。“哦!”玉满楼仰面躺在草地里,口中衔着草棍,上下乱晃,心道,没有孩子,那就更奇怪了。韩露忙完起身,就见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甩了甩手上的草浆,拉拉他的袖口,问道:“想什么呢?”玉满楼遗憾地摇头晃头,“你说,我们怎么能没有孩子呢?”“呵呵……”韩露被逗笑了,“我们还年轻嘛?要孩子不着急,早晚能给你生个七个八个,到时你别嫌烦。”玉满楼轻身过来,对着她被阳光晒红的粉面就是一口,低低道:“老婆真好。”两人刚要在后院你侬我侬一阵,就听正在院外头玩的树墩喊了一声:“爹爹,回来了,爹爹回来了。”一溜烟跑过去,用力抱住大龙的腰,摇晃着撒娇:“爹爹怎么才回来啊?”“你去看看大龙哥可需要什么帮忙,我进屋里看看饭好了没有。”韩露转身进屋,玉满楼则去了屋外帮着大龙从推车上卸下草药。玉满楼见这次草药的成色不错,便提议:“大龙哥,若是将这些金银花送到大府上去卖,一定能换不少银两。”大龙也知道,但他脸皮薄,不敢问,所以每次都是送到指定的一家药铺去,摇了摇头,“不必那么麻烦,只要送到王家药铺就行,他给的也不少。”树墩子将大人抱进院子的草药,摊在沙地上晾好。听他们说话,忍不住搭讪:“是给得不少,就是拖欠了好久,都不给钱。”“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少管。”大龙斥了一声,树墩顿时没了声。玉满楼忍不住埋怨:“那怎么行,你可是需要钱的。再说你采得药材,成色多好,要不送去大点的药铺试试?”大龙是满脸抹不开的肉,被玉满楼说得无地自容,只得点头,“行,下次我试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