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失落

回到凇雾镇，天色蒙蒙，雾气升腾，竟已是夜晚。云醉月办的事并非短时间内可以完成的，故敖凡和古清风回到迎客楼分别后，便再度要了一间客房，仍旧是上次那间位于三层最接近西面的屋子。客房内，木窗大开，冷风呼呼刮进；烛火黯淡，明灭不定。敖凡来到床边，随意一看，才发现月余前尚在床头的那盆黄色花朵，已然凋零，终究是熬不过这冬日。他微微轻叹，视线透过木窗，对望明月，想起了白天的一战。杨天最后施展的招法，让他深埋的记忆被勾起。昏昏沉沉，恍惚间，好似回到了那一夜。肃杀的夜里，破败的宫殿，如河般四处流淌的鲜血。依稀间他看到了纵横的剑气，穿过一条修长的白色龙躯。敖凡突然感觉头痛欲裂，心如刀割。正在这时，他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道朦胧的身影。华美而雍容的白色宫装，如雪似玉般的完美肌肤。柔和的容颜，带着淡淡笑意。这道身影正悠然远去，像是要飞往那皎洁的圆月上。当这道日思夜想的身影即将消失，却蓦然回头，温柔又关爱地看了一眼。那一眼，直入心底。敖凡如遭雷击，泪水夺眶而出，喃喃地道：“母后，我终于看见了你……”当他集中精神，一步步向前走去时，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了。皎白的月华从夜空照下，穿过木窗，洒在他被泪水沾湿的面容上，显出点点清辉。“终究是镜花水月……”他轻轻自语道。不知何时，客房内的烛火已经自行灭去，漆黑的房中尽是寒冷夜风，拂过他的身躯，竟是让他打了个寒颤！修为已经踏入道境的他，还会受这风寒吗？外在的冰寒，早已不能动摇他坚韧顽强的身躯。但是内在的凄寒，却由心生，让他防不胜防。想着适才意识昏沉之际而产生的幻想，敖凡心绪颤动间，坐到客房中的**，竟是没有了修行的欲望！他望穿皓月，双眼出神，不知如何作想。也许，他还希望能够再见到那一道柔和的身影。然而直到深夜过去，他的内心想法仍然没有再次如愿，反而沉沉地睡去。心中背负了太多，竟让力敌千均的他都无法承受，只能以睡眠来无声抗衡！沉睡之际，时间最是没有感受。他仅仅感觉不过弹指，便已经醒来。抬首再望窗外，却是灰蒙蒙的长空，黑黑的重云，正下着瓢泼大雪。他起了身，走出客房，进入酒阁找到了云醉月，稍稍一问，便知再留几日，就可以回九剑门了。于是，敖凡在接下来的几日，一直和古清风游荡凇雾镇，吃喝玩乐，坐观雪景，好不自在。虽是如此，但他的内心却一直沉甸甸的。不是有什么麻烦事落在他的头上，而是内心的回忆一被勾起，竟是如何也无法忘却，一直压在心头，几乎无法喘息。在这种状态下，他第一次对修行提不起兴趣，只能到处玩乐，期望能让自己恢复如往昔。成效甚微，但至少好了一些！这段日子，上次败走的杨天并未再度出现。毕竟，他也受了不小的伤，哪怕是要雪恨，也要等伤势恢复。不过，等他治愈好伤势，敖凡势必已回了九剑门，到时杨天该如何对他下手？这种费脑筋的事，敖凡未去多想，只是尽心去感受难得雪景。数日后，云醉月在凇雾镇的杂务终于全部解决，带领着当日同来的云峰女弟子准备回去。敖凡只得二度与古清风告别，随云醉月回到了九剑门。外界的雪景，在九剑门是决然不存在的。只要九剑门存在一天，此处便不会有落雪的那一刻。回到云峰，众女弟子散去，云醉月亦是去找其从未露面的师傅了，仅留下敖凡一人。他来到水月洞天门口，刚想要进去，却发现现出本体的异兽芸芸竟趴在洞天外，白色绒毛随风晃荡，呼呼地大睡着。仿佛是感应到敖凡的到来，异兽芸芸突然跃起身子，朝他看了过来，晶莹的目光中微带警戒。敖凡先是一怔，随即又是笑笑，上前走去，向异兽芸芸伸出了手。异兽芸芸目光闪烁，微微后仰，却是没有避开。当敖凡的手落在它的身上，它轻轻一颤，最终还是静止了下来，任由敖凡抚摸。毛茸茸的触感，从手心传来。敖凡轻语道：“你真是只神奇的小兽，不知是否也能算是神兽呢？异兽芸芸扑闪了下眼睛，已明白敖凡所说的话语，但却无法开口，只是继续懒散地趴在地上，享受着抚摸。突然，一阵欢跃的脚步声传来，到了近处，又突然变轻。一道清脆的女声响起，道：“敖凡大哥，你回来了呀。”敖凡闻言回头，只见云清月缓缓走来，看了看异兽芸芸又将视线落在他的身上。“恩，你醉月师姐将事情都做完了，我们就回来了。”敖凡回答道，同时站起身来。异兽芸芸此时也迅速站起，化为小猫大小扑到云清月的怀中，撒娇地扭动着，让云清月面色微动，似乎想笑，但她面皮较薄，看见敖凡又不好意思笑出声来。“敖凡大哥，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你不如也去我那里看看吧。”云清月含蓄地说道。敖凡闻言一怔，但紧接着想及自己是来九剑门打探外人所不知的消息，不好整日待在水月洞天内修行，便点头答应，随云清月离去。正如云醉月所居的洞天唤作醉月洞天一般，云清月所住的洞天，亦是以其名字相取，叫做清月洞天。清月洞天距离水月洞天，并不是很远，中间隔着醉月洞天。他们走过几片茂盛的小树林，踏过数条清澈的溪流，便到达了目的地。放眼望去，一片枯槁的石壁上，遍布藤条，如其他洞天一般刻有清月洞天四字。洞天之外，美景依旧，风吹草动，青松迎客。云清月微微脸红，邀请敖凡进入清月洞天。既然都来到了此处，敖凡自然不会拒绝进入，便随云清月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