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四日,信长仍然没有发出作战命令。在那之后,诸将陆陆续续地引兵回到了岐阜。然而此次所集结的军队,却令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因为士兵们的身上都背负着一样十分奇怪的东西。过去曾经以三间柄的枪而使斋藤道三大吃一惊的信长军,这一次既不是拿长枪,也不是拿着洋枪,而是带着一根根长达十尺的角材走了进来。原本人们以为这只是为普请所准备的材料,然而它的数量却不仅仅是三十根、五十根而已。(到底要这些木材做什么呢?)就在大家都侧着头思考的同时,木材的数量很快地累积成一千根、两千根。很快,城门之前已经有了堆积如山的木材。“这些木材到底做什么用的?”“不知道!不过这些十尺长的三寸角是大将要我们一根根搬来的。”“难道打仗时需要用到这些木材吗?真奇怪!”“说得也是!难道他要我们挥舞着这些木材上战场去不成?”“真是笨哪!怎么可能让士兵们都拿着木材上战场呢?”“听说长筱位于山中,说不定他准备架桥呢!”“或许部队要长时期留在那边,所以才带着木材作为建筑城堡之用。”当人们看到了那堆积如山的木材,都忍不住惊讶地张大了嘴,然而谁也想不出这些木材的用途,甚至连搬运木材的人也不知道这些东西到底是要做什么用的。这时,又有德川家的使者骑着快马来了。这次来的人除了小栗大六之外,还有奥平九八郎的父亲贞雄。“要是你们再不出兵,长筱城就支撑不了几天了。当初高天神城被攻陷时,城将小笠原长善投降了;然而身为长筱城城将的奥平九八郎贞昌却是一个懂得耻辱的武士,宁愿战死也不肯向敌人降服,难道你就眼睁睁地看着贞昌这样的勇士被杀吗?如果你再不赶快派出援军,那么不仅是长筱城而已,很可能整个德川方都会被消灭呀!一旦德川方被消灭了,武田方必然很快就会侵入尾张。这一点你总该明白吧?”虽然使者是来求救的,但是言语之中却不时流露出威胁的口气。这时信长站了起来:“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我们现在马上出发,请你们放心吧!”原来在岐阜所召开的会议并不只是听取诸位大将意见的军事会议而已,同时也是信长传达他所拟定的新战术、新命令的联络会议。集合在大厅内的大将,包括长子信忠、柴田胜家、佐佐成政、佐久间信盛、前田利家、毛利秀赖、矢部善七郎、野野村三十郎、?U九郎左卫门、福富平左卫门、丹羽长秀、泷川一益、羽柴秀吉等人。信长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这次的战争我们已经胜了。”像以往一样,他先说出了结论。“这次作战的主力兵器,既不是弓,也不是枪或大刀,而是已有足够数量的枪炮。”在座的所有人都侧耳倾听着:“待会我叫到名字的人,请到前面来,在我的左手边站好。佐佐成政!”“是!”“野野村三十郎!”“是!”“前田又左卫门!”“是!”“?U九郎左卫门!”“是!”“福富平左卫门!都出来了吧?好,那么大家听好!作战时就以这五个人为枪队统领,每个人有八百支洋枪及一千六百名的士兵。”信长脸上的表情十分愉快:“现在我必须告诉你们的,即是作战时必须严格遵守集体行动的要求,即使发现任何目标,也不许独自开枪。此外,必须随时将枪炮装满子弹待命,一待令下,才准举枪射击。”“遵命!”“在这次的作战当中,希望各位不要想着射杀某位敌将,不管在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都必须集体射击、集体行动。请各位务必将这个命令转告你们的手下,绝对不许有独自发射的情形出现!”“首先必须将一千六百人分成两大队,每队八百人;然后再将八百人分成四小队,每队有两百人。这四个小队必须听从指挥者的命令,整齐而正确地交替;在喊过一、二、三、四之后才能发射,接着的一、二则必须迅速将子弹填入枪膛中。当枪声完全停止之时,即表示这场战争已经结束。”“是!”“至于其他的人,就以此为主力,尽全力朝敌人进攻吧!”信长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兴奋:“以前那种打头阵的时代已经过去了,现在我要以我这灾厄之年的命运为赌注,试试我的新兵法。因此,所有部队都必须掌握胜利的契机,让对方动弹不得。”信长眉飞色舞地望着大家。当信长和信忠率领着织田军从岐阜出发时,正是五月十三日。他们正准备到三河的吉田城与德川军会合,一举攻灭包围着长筱城的武田军。然而,从岐阜出发的织田军队列,又叫站在街道两旁围观的人们全都傻了眼。在这条为了今日的进击而整修得焕然一新的街道上昂首前进的织田士兵们,人人肩上扛着一根角材,腰上绑着绳索,如蟒蛇般地蜿蜒前进。“他们这像是要去打仗吗?”“你怎么这么说呢?说不定队伍里有大家想象不到的洋枪队混杂其中呢!”“洋枪、木材、绳索,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这就是我们信长殿下伟大的地方啊!”“此话怎讲?难道要把他们绑成一团不成?”“说你不懂就是不懂,要是这战法能够让人一望即知,那还打什么仗呢?我说的就是这个啊!”道路两旁的人们议论纷纷,然而谁也无法理解这三样东西在战场上如何使用。他们只知道被武田军包围住的长筱城已经陷入十万火急的困境,正等着织田军的到达,以帮助他们度过这一刻比一刻更紧急的危机。在进军途中,家康又不时地派遣使者前来催促,以致信长一刻也不敢停,马不停蹄地赶着路。当使者看到织田军的前进的确非常迅速后,又很快地策马回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