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条一战,使得信玄以来的老将、勇将们损失过半。“胜赖那比得上他的父亲!”受到这种批评的胜赖,只好卯尽了全力,企图藉着这场战事重振自己的威风,扳回一点面子。作战前,土气是足以决定胜负的关键,然而父亲信玄的盛名,却压得胜赖几乎喘不过气来。三月五日,信长亲自率领大军由安土出发,然后在信浓路的岩村设阵。这时,胜赖的四周早已布满了敌军。家康已经说协穴山梅雪投降,并且入侵骏河,而金森长近也逐步朝飞弹逼近。此外,三位中将信忠也攻下了高远城,正朝着甲府而来。泷川一益更是为了讨回面子,发誓定要取得胜赖的首级,并为此而拟定了周详的策略。当胜赖知道木曾义昌变节降敌时,在盛怒之下,一度有意到木曾去讨伐他。就在同时,他又拉到同族的穴山梅雪背叛的消息,使得他打消了攻打义昌的念头。对胜赖而言,穴山梅雪的背叛所造成的打击比义昌的变节更大,因为这么一来,很可能会影响武田势的土气。使得家臣们再也无心作战。于是,胜赖立即引兵回到甲州。然而,事情远比他想像的更为严重。对胜赖不再抱有任何希望的武田将士们,突然一个个减少,终至于只有千人左右留在他的身边。千人左右的士兵,如何能守卫建有许多要害的甲府呢?他们如何防守得了从四面八方攻过来的敌人呢?迫不得已的胜赖,只好撤退到新府城,在那里继续守城。新府城却还未建造完成,因此胜赖的景况是相当悲惨的。自其父信玄时代,即被视为六近侍之一的上州沼田城主——真田喜兵卫昌幸恳求道:“殿下!无论如何,先进入我的城里再说吧!”昌幸派人率领船队前来迎接胜赖。然而,在赶赴沼田城的途中,这一行人遭遇了原为甲州都留郡岩殿的城主小山田信茂,没想到小山田信茂也已背叛武田势,甚至在世子领等处对胜赖展开猛攻,使得一行人四处奔散。原来,小山田信茂早已被泷川一益收服了。这么一业,他身边的兵力更少了。当他仅存着一条命来到八代郡的天目山时,跟随在他身边的,除了由小田原北条家嫁过来的年轻妻子、长子郎信胜及其他女眷等五十人之外,再加上近臣也不过是九十人左右。在这九十人当中,除了胜赖、信胜父子之外,男人只有长坂钓闲、土屋昌次、昌次之弟昌恒、秋山纪伊守、小原下总守等四十一人。蓁的五十人,都是一些没有作战能力的妇孺。眼见泷川势的追兵就要来到眼前,胜赖一行人都有了自决的打算。胜赖的现任妻子,并不是太郎信胜的生母。信胜的生母,即是被信长收为养女而嫁到武田家的雪姬。胜赖夫人年仅十九岁,在小田原是众所公认的美女。她一心只想回到小田原去,但是意见却被胜否决掉,只闷闷不乐地坐在一旁。这时的胜赖已经三十七岁,长子信胜则是十六岁。如今,父子两人及那正当绮年月貌的夫人,却即将在这布满露水的荒野里结束他们的性命。天正十年,三月十一日——乌云遮蔽天上明月,天晴这后即行西山。胜赖感慨万千地念了两句词,然后取出刀刃,准备切腹。负责执行最后一刀的土屋昌次,也念了一首词与之唱和:不论月色多么昏暗,我皆不离;不论君去何方,我将追随。这表明了他与胜赖同生共死。即使到了最后一刻也不会离开的决心。脸颊满是泪水的胜赖,唇边出现了一抹凄楚的笑容。终于,在这个春夜的荒山上,闪闪发光的白刃刺进了胜赖的腹中,结束他的一生。眼见父亲举刃自尽之后,太郎信胜也拔出了身上的刀刃,对昌次之弟昌恒说:“请你为我执行最后一刀吧!”“是!”年幼的信胜,以明澈的声音朗诵着一首辞世歌:狂风吹折樱花,残躯处处;花开花谢,皆春梦一场。在月光的映照下,信胜的肌肤胜雪,呈现出一股眩人的光辉。当夫人也取出白刃时,周围的妇孺们早已泣不成声。在这寂静的春夜里,只听到虫鸣声响遍大地,为此时的气氛凭添了几许悲哀!春花转瞬无踪影,悔在枝头摇叶日,未曾忧思风摧时。寄语四处遨游燕,速返家乡相模国!听到这段歌声的人,都了解这位十九岁的夫人,仍然心系着远在他方的故乡——小田原。为她招待最后一刀的,是土屋昌次。其余的人在听到敌兵搜索的足音逐渐逼近时,纷纷举刀自尽。当泷川一益发现他们时,只看到遍地的死尸,鲜血,在冷冽的山野里慢慢地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