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信长所言,波多野兄弟果然于那一年的*六*月*四*日,在安土慈恩寺的町末被处死了。当然,这也表示八上城的城兵已经杀了光秀的假母亲。消息传出之后,世间盛传各种流言。有人批评光秀不孝,有人则认为这是敌人分化信长和秀的伎俩。人们传说,以母亲作为人质的肖称,所以会带着波多野兄弟来到安土,就是希望:“救出我的母亲!我把这两个人带来,是希望能获得大人的允许。”他不断地为母亲向信长请命,然而信长却没有答应。为此,光秀只好冒险讨伐掌握其母亲的敌人,以致对信长怀恨在心。,听到这类传闻后,信长苦笑着对光秀说:“你看,单是如此,世间就有这么多传言,这都是你那愚蠢的计谋所导致的结果。”说完之后,他便不再取笑光秀了。然而,光秀对信长的恐惧感却已经在心底萌芽生根。永远不可能除去了。更糟的是,从此以后他就抱着恐惧感来看信长所做的每一件事。他觉得,天正七年以后的信长,举手投足之间更像个暴君了。过去,信长的残酷,只是用来对付敌人,然而自此以后,他的残酷手段开始对着内部而来。第一,他居然下令要女婿德川信康切腹自尽。虽然家康并未直接为其子求情,德川家的老臣却数度来到安土,但是信长终究不肯饶了信康。“如果是以前的信长,绝对不会这么做的。如今,他已经取得了天下,因此就肆无忌惮地建立他个人的威势,以慑服诸候。“(就一个取得天下的人物而言,信长是越来越傲慢了。)他也如此相信着。其次,更使光秀肯定自己的想法的,是信长对荒木村重全家的处置。在泷川一益包围有冈城的翌年,荒木村重终于在九月二日展开行动,首先,他把女人和孩子们留在城里,自己则带着四、五名近臣逃到尼崎城。村重的行为,招来世人的非难。“不管他如何爱惜生命,也不能丢下妻儿不管,自己逃走啊!这未免太懦弱了吧?”“这种人怎配称为勇将,根本就是个懦夫嘛!”村重所以会出此下策,是因为除此之外,他已经无法可想了。当他独自逃到尼崎城的消息传出后,细川藤孝在惊讶之余,特地为他作了一首狂歌:拿着弓箭的荒木君啊,却无法把自己射出有冈城。眼见情势丕变,负责围城的泷川一益当即下令烧城,迫使这座群龙无首的空城开门。这是一座已经没有大将的城池。负责守城的,只有村重的生臣和妇孺们。代理城中事务的,是家老荒木久左卫门。他深深地朝大将一益行了个礼,说:“我愿意前去说服村重先生投降,请你允许我到尼崎城去。”于是,他留下了自己的妻子当作人质,快马加鞭地赶往尼崎城去了。然而,已经遁入尼崎城的村重,却不肯会见久左卫门。久左卫门无奈之下,只好忍痛舍弃妻子,自此行踪不明。这么一来,荒木家势必要支离破碎了,留在城内的人质,男性有一百二十四人、女人和小孩有五百一十人,就这样成为织田势的俘虏。信长听到一益送来的报告后,越加感到生气。“这都是荒木所导致的结果。好吧,所有人质一律处死。”于是,先是村重的妻妾、侍女,然后是重臣们的妻妾,共一百二十二人,就在距离尼崎不远的七本松被外刑了。至于蓁的五百一十二人,则分别放在四间屋子里,活活用火烧死。光秀听说这件事情,是在由丹波赶回坂本城过年的途中。那是十二月十八日的事。“我亲眼看到行刑的场面。直到现在为止,每当我想起当时的情景,那会吃不下任何食物!”当他由一名旅行商人的口中听到这件事时,只是默默地点点头,一句话也没说。(毕竟,信长并不是一般人啊。)或许村重就是为了揭开信长的真面目,让世人了解他残暴的一面,才故意逃亡的吧?(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信长岂不中了村重的陷井了吗?)想到这里时,光秀全身的汗毛直竖。倘若村重真如光秀所料,故意留下妇孺让信长屠杀,以揭露他的残暴,让人们批评其暴行的话,势必会更加触怒信长。不过,那具有敏锐感觉的信长,怎可能掉入荒木的陷井呢?他不可能发现不到荒木的诡计啊!既然知道,他怎么还会做出这种惨无人道的杀戮行为呢?想到这里,光秀觉得他的恐惧感一发不可收拾。其一,即是在近十年间,一直顽强抵抗的大坂石山本愿寺,终于在一个黎明投降了。然而,长期围困本原寺的佐久间信盛父子,却收到了信长的折槛书,下令将两人流放。其二是累代都是织田家笔头家老的林佐渡守及安藤伊贺守父子,也遭到流放的命运。看来信长的肃清行动,已经在历代重臣间展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