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英法公使提出驻京的要求,但是皇上一口拒绝,可是这件事儿,外国是不会轻易罢休的。至于赔款一事儿,更让人头疼,外国的枪炮打到了大清的国土上,清军被迫还击,击沉了联军的军舰,本应该是联军向清政府赔礼道歉,可是如今黑白颠倒,英法公使却提出了无礼的要求。如果应允了外国人,势必引起全朝文武的义愤,甚至是国人的反对。桂良不愿意落下骂名。桂良心里十分明白此次天津谈判的话题无非是这两件事儿,躲也躲不掉。八月的天气已有些凉意,马车在陆上飞驰,由于路面不平坦,震得马车摇摇晃晃。桂良依靠在座位上,心里纷乱极了。不知不觉间,他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会儿,一觉醒来,已经来到了天津直隶总督府。直隶总督恒福迎了出来,桂良一眼就看出恒福的脸上带有愧色。“大学上,请!”“总督,不客气。”两个人并排走了总督府议事大厅。恒福着师爷拿出两个时辰前接到的圣旨,桂良一看,原来是他上路后,朝廷以八百里加急送的谕令。“尚非夷人坚毅驻京,著桂良等竭力挽转,但能消弭此事,方为妥善。如万难阻止,亦可允其驻京,但不得多带从人,致令居民惊扰。赔款一事儿着桂良随即应变,斟酌托办。钦此。”看罢,大学士桂良感动不已,他从心底感激皇上为i他开了个“通行证”。他哪里能料到,这个“通行证”乃是他的乘龙快婿恭亲王奕忻为他争取来的。当桂良等大臣退朝后,奕忻作为铁帽子王爷,他可以在宫中随便出入。他二话没说,直径奔向养心殿,为他的岳父大人争取一点的“优惠。”咸丰皇帝有泪又恼,刚刚回到养心殿便躺在龙塌上闭目养神。他的心中很有些凄凉,当了十年的皇上,兵荒马乱的就有九年。他甚至有些怨恨父皇道光皇帝给他留下来个烂摊子;他还有些后悔,十几年前的争夺皇位,失去了亲生母亲,也伤了兄弟和气,争来的这个龙椅,坐在上面摇摇晃晃的,总感到提心吊胆,实在是有些不值得。皇上正在瞎想之时,只听得御前太监高声报:“恭亲王到!”只听得奕忻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咸丰皇帝睁开了眼,奕忻已至卧房门外。“臣奕忻恭请圣安。”门外传来恭亲王的声音,咸丰皇帝干咳了一声,说:“老六快进来吧!”侍寝太监一撩开玉珠门帘,恭亲王走了进来,因为是在寝宫,不需要向皇上行三拜九叩之礼,只要跪安即可。恭亲王到养心殿一定有话可说,咸丰皇帝问:“老六,有什么事儿。”恭亲王心中暗喜,毕竟是手足兄弟,这位皇兄总队自己“开绿灯”,所以奕忻也没有必要兜圈子,便开口道:“皇上派桂良赶往天津与外国公使谈判,不交个底儿,他怎么谈法儿。”咸丰皇帝心想:“不愧是翁婿关系,你果真关系他。”咸丰皇帝说:“桂良乃前臣老臣,他老成持重,还用朕多说什么吗?”“皇上,虽说他办事认真,圆满,但毕竟此次谈判事关重大,恐怕有些事情他难以做主。”咸丰皇帝当然明白恭亲王指的是什么事情,其实,对于那些英法公使可能会提出的问题,他也很头疼。奕忻见皇上低头不语,便说:“臣以为英法代表必定会提出两件事情,皇上以为如何呢?”“老六,不用你说,朕也明白是哪两件事情。公使驻京与赔款一事,她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只是,朕心烦极了,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对策。”恭亲王深知皇上也是个明白人,便说:“这两件事儿躲也躲不掉,还是应该正视它。洋鬼子志在必得,不如答应了此事,但是必须做出严格的限定,不能让人觉得大清朝太好欺负了。”咸丰皇帝不住的点头。他经过一番深思熟虑,那一道谕旨便发往天津直隶总督府。而这一切,已经赶往天津的大学士桂良一无所知。到了天津,接到谕旨,他打心眼里高兴,因为明日与英法公使谈判,他心里有了底儿。夜已经很深了,皎洁的月光洒满大地,夏末秋初之夜,风是柔和的、夜是静谧的。桂良披上了一件夹衣走到了总督府的院子里,柔柔的微风时时送来桂花的沁香。桂良仰望那半弦月亮,自言自语道:“中秋节快到了,若不是洋鬼子闹得凶,往年的现在正在家里与亲人团聚,共享天伦之乐。唉,今日不同往日,还不知中秋节以前能不能回京城,只怕与洋鬼子谈判,他们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毕竟是上了年纪,桂良---想到明月之夜孤身一人离京在外,他总免不了有些伤感。同时,他还有些担心,担心明日初会外国公使会有些麻烦。想到这里,他心烦意乱,又在外面站了片刻便回屋休息了。九月一日,谈判方式正在进行着。英法公使态度十分的蛮横,显示出很强的敌意,桂良一看,便想缓和一下紧张的气氛,他双手抱拳,以示敬意。开口道:“二位先生,请坐下来,有话儿慢慢说。”法国代表威妥玛态度稍好一些,他坐了下来,喊道:“桂大人,让你的下属送些威士忌来。”桂良连忙使了个眼色,一名随员出去了。不一会儿便送上了几杯威士忌,是正宗的法国口味儿。威妥玛举起酒杯,向英国公使巴夏礼做了个干杯的动作,并说:“先生,干了这一杯,中国居然也有正宗的法国酒。”巴夏礼的脸依旧阴森森的,好像刚死了亲娘老子似的,一丝笑容也没有。他并没有接过酒杯,冷冷地说:“你们清政府的军队击沉我大英帝国的军舰,杀伤我士兵,女皇陛下为此震怒不已,特派我来华索赔,否则,后果我将难以预料。”桂良一听巴夏礼这话,心里很高兴,这哪儿是谈判,分明是恐吓。他也沉下了脸,冷峻的说:“巴夏礼先生此言不妥吧!”巴夏礼蓝眼珠子一登,咆哮到:“我并不是觉得有什么不妥,大沽口之战,那你们伤我军舰,必须认错。此外,公使驻京早有商议,此时不过是谈谈细节罢了。”桂良早就料到外国公使会来这一套,便冷冷地问:“没有再商量的余地了吗?”巴夏礼双肩一耸,傲慢的说:“这就已经够忍让了,女皇陛下仁慈大度,不然,别说赔偿八百万两银子,就是八千万两银子也不够,哼。”威妥玛干了最后一口威士忌,说:“桂大人,巴夏礼先生也许还没有说清楚,他所指的是八百万银子是包括我们法兰西帝国的。”桂良舒了一口气,心中暗想:“我清军击沉他们的军舰,确也伤了不少洋鬼子,赔偿八百万两夜不算多,更何况皇上有过谕令,可以随机应变,斟酌托办!”于是,桂良便答应了两国公使的条件,第一次谈判暂告一个阶段。桂良不敢隐瞒,连忙将会谈结果如实上奏朝廷。咸丰皇帝一看奏折,心中不禁有些恼火,他回到养心殿,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此时正是午夜,一个人好难捱,他大声叫:“召懿贵妃。”“嗻”半夜召懿贵妃,太监以为是让她来侍寝。自从英法联军攻占大沽口以来,皇上心神不安,一直没有美人相伴,今夜召懿贵妃,可能是他太孤寂了,需要调节一下情绪吧。再说,已经熟睡了的懿贵妃,突然从睡梦中被小安子唤醒,她有些不高兴:“什么事儿啊,三更半夜的。”“主子,万岁爷召主子伴驾。”一听小安子这话,叶赫那拉氏猛的从热呼呼的被窝里爬起来了,沐浴更衣,梳妆打扮,高高兴兴的伴驾。当大力太监用大红毛毯子严裹,赤身的懿贵妃,并送她至皇上的寝宫的龙塌上的时候,懿贵妃才恍然大悟,此来并不是**,而是共同商议国事。懿贵妃依偎在皇上的怀里,咸丰皇帝只是冷冷的握住她的手,并没有往日的那种**。他谈谈的说:“爱妃,你的手好凉啊。”“皇上”懿贵妃当然希望有一番恩恩爱爱,可是忧郁的天子一点儿热情也没有。他被天津会谈搅得心烦意乱。“爱妃,桂良在谈判中国太监不够强硬,朕很不满意。他轻易的答应了外国人的无礼要求,未免有些太软弱无能了。”懿贵妃披上毯子坐了起来,她沉思了一会儿说:“外国人枪炮威力太强大了,他们不是好惹的。即使不是桂大人谈判,换了别人恐怕也是同样的结果。”咸丰皇帝反驳说:“不一定,当初让老六去就好了,与洋人打交道,老六还是有办法的。”咸丰懿贵妃问:“桂大人是钦差大臣,代表朝廷与洋人的谈判,事已至此,怎么好反悔。”“尚未盖印画押,只是口头谈谈,完全可以不承认。明日朕谕令桂良马上返京,不能再谈下去了。”皇帝很相信他六弟奕忻的能力,此时后悔以迟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