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逃亡,西太后除了历尽千辛万苦,身体受创外,更让她难受的是洋鬼子提出了令她难以接受的‘议和’条件。光绪二十六年九月五日,各国公使一致要求严惩载漪、载勋、载澜、刚毅、赵舒翘、董福祥等“罪魁祸首”。消息传到西安,西太后辗转反侧,她对自己说:“洋鬼子口口声声惩办战争的罪魁祸首,他们第一矛头指的是我叶赫那拉氏,可是,外国公使不可能直接说出这一点。我那拉氏若能侥幸逃过这一劫,也是祖宗在阴间保佑我也。不过,拳民和甘军的确攻打了东交民巷的各国使馆,并放火烧了外国教堂,若大清朝不惩办几个凶手,恐怕他们不会撤出北京城。这时,李鸿章、刘坤一、张之洞纷纷来电,奏明皇太后,若大清朝不严惩载漪、载勋、载澜、刚毅、赵舒翘、董福祥等人,外国公使是不愿意‘议和’的。西太后归銮心切,她想起了当年咸丰皇帝“巡行木兰”却死在热河,如今的她也六十六岁了,她生怕死在西安,所以,她只好找来一批“替罪羊”。光绪二十七年一月初三(一九零一年二月二十一日)西太后以光绪皇帝的名义发布上谕,谕令载勋自尽,毓贤正、法。载漪、载澜为监斩侯,加恩发往新疆,永远监禁。英年、赵舒翘令自尽,刚毅斩立决,徐桐监斩侯……西太后的一大批心腹死的死,撤的撤,流的流,最终换来了叶赫那拉氏的“女皇”宝座。光绪二十七年七月二十五日,清廷与德、奥、比、西、美、英、法、意、日、荷、俄十一国签订了《辛丑条约》,共十二款“一、对德谢罪。二、严惩祸首:处以斩决、赐死、永远监禁者达一百二十多人;三、对日谢罪;四、在外国坟墓被挖掘处建碑,建碑费用用一万五千万两白银由户部拨出;五、禁止军火运人;六、赔偿白银四五亿两;七、各国使馆驻军,中国人不准在使馆区界内居住;八、削平大沽炮台;九、各国驻军留守通道;十、永远禁止军民仇视外国人,永远禁止仇视各国的各种会道门;十一、修改通商、行船等各项条款;十二、改变总理各国事务衙门,以及各国驻华使节拜见皇帝的礼节。远在西安的西太后一心庇护载漪等人,她一时难以接受洋鬼子的苛刻条件,她点告奕劻,希望奕劻再与外国公使周旋,能否修改条约,奕劻三天后复电:“外国公使态度强硬,条约没有修改的余地,若西安行宫的皇太后不能接受的话,外国公使将立刻在北京另立清政府!”接到这份电报后,西太后吓得手脚发抖、面色苍白,她逼着光绪皇帝复电:“条约生效,日后永远不再有任何异议。”丧权辱国的《辛丑条约》换来了西太后晚年的“安宁与幸福”自从仓皇出逃至西安,一眨眼,一年多过去了,六十七岁的西太后不愿再西安久居。一来,她怕洋鬼子在北京另外扶植一个清政府;二来,随着她年龄的增长,她越来越怕死,更怕死在行宫。每当夜深人静之时,西太后失眠中,她痛苦地想:“当年咸丰皇帝就是死在热河行宫的,今日我那拉氏也是被洋人逼得掏出京城,眼看着一年多过去了,留京大臣尚无几人上奏朝廷恳请回銮。难道说我这把老骨头要抛在异乡吗?”越想,她越难过。光绪二十七年八月初的一天,西太后对光绪皇帝说:“皇上,你瞧,秋风起,黄叶飘满地,眼见着冬天就要来临了!”自从到了西安,光绪皇帝很少开口说话,他早已麻木。爱妃之死令他心如死灰,他不再去品尝悲哀和痛苦。对于西太后的客套话,他即便听了出来,他也不会去附和的。“皇上,又出神了?想什么呢?”西太后有些心酸,毕竟皇上是她的亲外甥,一个好端端的青年,如今呆呆傻傻的,叫她如何心安!“皇上,该回銮了吧!如果现在不启程,一旦来了大风雪,恐怕又要在这儿过冬了。”“怕什么,有火车坐,亲爸爸担心什么。”皇后开了口。西太后叹了口气说:“皇城使皇上的家,哀家在宫里也生活了五十年,故土难离呀!”说着,西太后落下了几滴眼泪。光绪皇帝应付了一句:“那就回京城好了!只是回京后应厚葬珍儿,行吗?”西太后点了点头:“当时也是迫不得已呀!把她留在宫里,万一洋鬼子闯进来把她糟蹋了,皇上不是更加难过吗?”光绪皇帝的情绪一下子激动了起来:“当时完全可以带她一起走!”西太后自知理亏,她小声的说:“珍儿就是脾气太犟,不然,亲爸爸也不会惩罚于她。”“亲爸爸,孩子最难过的就是珍儿之死,所以,孩儿不想回京。”西太后想:“皇上,对于这件事情,一年多来你耿耿于怀,看来不找个‘替罪羊’难平你心头只恨。”于是,西太后说:“当时,亲爸爸正在气头上,说惩罚珍儿,难道真的要惩罚她吗?都是狗奴才崔玉贵害了珍儿。”皇后也附和道:“珍妃死的好惨,亲爸爸,应严惩崔玉贵,以告慰珍妃的在天之灵。”光绪皇帝也知道西太后不会自咎的,他说:“亲爸爸,今日就严惩那狗奴才!”西太后立刻说:“好,立刻把崔玉贵逐出宫,发配新疆为奴!”光绪皇帝急得大叫:“应斩首!”西太后厉声道:“皇上,你是一国之君,应以慈悲为怀,怎可动不动就杀人!”光绪皇帝不敢再说什么,他心底悲哀的默诵道:“珍儿,朕无能,不能为心爱的人儿报仇雪恨。朕只求一死,到阴间去陪你。”光绪二十七年八月二十四日,两宫启銮,从西安向洛阳进发。到了洛阳,西太后心头大喜,因为,她来的时候狼狈不堪,而今日回京,一路风风光光不必说,沿途大小官员的进贡让她眼花撩、乱、有古玩字画、奇珍异宝、地方特产、绫罗绸缎;更有堆积如山的银子、令人眩晕的珠宝;还有叫她赞不绝口的西洋玩意。西太后五十年来拥有大清的江山,但她一直没感到满足,如今数不尽的宝物映入眼帘,她竟然欣喜若狂:“小李子,快清点一下,登记造册,全带回宫里。!”李莲英高兴地回答:“嗻。”自从二总管崔玉贵被逐出宫,小李子更勤快了。虽然,他也参与了谋害珍妃,但崔玉贵替他顶了罪,无论如何,西太后也舍不得把宠监李莲英加以治罪呀!李莲英脸上挂着笑容,他像耗子一样窜来窜去,乐不可支。他忙着为主子敛财,而西太后忙着笼络人心,她召见了河南巡抚于荫霖。于荫霖,一个思想守旧,但为官清廉的老臣,他于咸丰九年进士,曾任广东按察使、湖北巡抚。对于西太后的召见,他受宠若惊。“皇上圣安!老佛爷圣安!臣于荫霖叩拜皇上、皇太后!”六十六岁的老臣几乎跪不下去了,他艰难的跪在地下,西太后微笑着说:“爱卿免礼平身!”于荫霖长跪不起,西太后纳闷儿了,她说:“爱卿快起身!”于荫霖还是不动,李莲英凑近西太后,说:“洛阳人喊他‘于聋子’,可能他真的有些耳聋。”西太后大叫:“免礼平身!”于荫霖站了起来,他笑着说:“臣有些耳聋,请皇太后说话大声一些。”西太后笑着说:“哀家这种声音,能听得见吗?”“勉勉强强听见一点儿。”西太后对小李子说:“哀家小声说,你大声喊。”李莲英也笑着说:“今天遇到个聋子,奴才只好大喊大叫了,之时别震着老佛爷。”“没关系”于是,李莲英当起了‘翻译’。西太后问:“爱卿,你那天到的洛阳?”“初五就来了。臣本住在南阳,为迎驾圣驾,觐见皇上、皇太后,臣特来洛阳。”西太后故作悲哀,她悲悲切切的说:“皇上与哀家离京一年多了,哀家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皇宫。那日,洋鬼子闯入北京城,哀家本想组织官兵反抗,无奈,几个狗奴才硬是拉拉扯扯把哀家与皇上带出了京城。现在回想起来很是心痛。”于荫霖连忙磕头,说:“幸亏皇上、皇太后出了京,不然,后果难以想象。”西太后惨淡的说:“爱卿能理解就好!”接着西太后又安抚了几句,她问长问短,于荫霖感动的流下了眼泪。他想不到高高在上的西太后竟然如此的体察民情、体恤臣子。于荫霖感动的说:“老佛爷,臣愿为大清捐了我这把老骨头,只要老佛爷一声令下,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于荫霖又扣了三个响头。西太后心想:“原来我那拉氏不是骂名一片,我还有些人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