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斗琴

“漠儿姑娘！”我走出房门遇见了一个年龄不大的丫头，我记得她，前几天还给她开过药方。我对着她笑笑：“怎么样？病好了吗？”小丫头腼腆的抿着嘴笑着点点头：“好了，都好了，漠儿姑娘的药真灵。我娘说要我给你带点自家母鸡下的鸡蛋，我怕你嫌弃，都没敢拿过来。”这里的丫鬟并不全是孙二娘卖来的奴隶，也有些贫困人家的孩子会被送来端茶送水的，虽然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但是给的工钱很高，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里，还是有很多父母把女儿送来这里打工的。“没事，病好了就行了，别的不需要的。对了，看见二娘了没有？”“妈妈还在下面处理事情，今天烟潋苑的人又来找麻烦来了，真是讨厌……”小丫头一脸的气愤，不过我知道，她不是为了这个浅媚阁担心着想，只是为了自己的工钱而已，要知道，这里的生意要是淡了下来，她们拿的钱自然也就少了——孙二娘可不会让自己吃亏！我皱皱眉头，虽然早就听她们说起过浅媚阁总是被前两大青楼排挤，但是我还真就没想到竟然会被人欺负到这个地步，竟然都欺负上门了？这也太丢人了吧？“行了，我过去看看，你忙去吧。”我拍拍丫头的肩膀转身往楼下的大厅走去。“怎么了？我们琴儿姑娘特意跑来以琴会友，你们这偌大的浅媚阁就没有能与我们琴儿相交的姑娘吗？还是二娘你敝帚自珍不舍得叫出来给我们开开眼界？”刚走到一楼的楼梯处，我就听见了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我抬头看去，一个一袭红衣的女人正抱着琴立在大厅正中间，脸上的骄傲神采一览无余。不可否认，这个女人确实有着傲人的资本，就算是胭脂有着和她不相上下的姿色，但却缺少了那份自信与骄傲，因此也显得略逊一筹。这还是我第一见到一个青楼女子身上有这样的气质，傲然、自信甚至还有一丝的舍我其谁的霸气，即使是在上官逸然府上见过的那个出身将军府上的慕容姑娘都没有她这样的霸气的感觉。穿着这样艳丽的衣衫，拥有着这份独特的气质，即使是一个姿色平平的女人也会让人禁不住多看几眼，更何况是一个容貌出众的美人儿？这一刻，她已经成为了整个大厅的焦点，因此也没有人发现我的到来，包括孙二娘。“怎么不说话啊？二娘是不打算给我们这个面子？”之前那个有些阴阳怪气的声音又再次响起，我扫了一圈，怎么没看见是哪个女人发出的声音呢？不过这副公鸭嗓也舍得出来扰民，也太对不起烟潋苑派出的这个女人了吧？太调品味了！我咧咧嘴摇着头。事情很明显了，无论是烟潋苑还是红楼，都曾经出过无数个花魁了，只有这浅媚阁一直占着这前三的位置却愣是没有一个像样的台柱，要不是这个浅媚阁的规模在这儿摆着，恐怕早就被欺负垮了。今天烟潋苑过来，名为切磋，以琴会友，实际上却是来砸场子的。要是浅媚阁不能出来一个与其抗衡的姑娘，恐怕又是声名大跌。帮还是不帮呢？我权衡了下利弊后做出了决断，转身往回走去……“怎么样？洗漱好了没有？”我一把推开自己房间的门，一边问着小奴一边开始去衣柜找最近这段时间刚买好的衣服，既然决定了要帮忙，那就要打扮的漂亮点，别到时因为穿的太随便输在衣装上，那就丢死人啦！蓝儿和小奴被我突兀的动作下了一跳，不过还是迅速的反应了过来：“啊？还没有。”我点点头，继续翻找着合适的衣服，自己也刚出去没多少时间，要是这么快能洗好才算厉害呢。“小奴，你先让蓝儿自己洗吧，你先去问问这里的姑娘，谁有好的古琴，帮我借来，记得别找和胭脂交好的，不然做了什么手脚我现在也没时间去检查。”小奴没有问我原因，乖巧的点着头跑了出去。蓝儿整个身子浸在木桶里，隔着屏风她并不知道我在干什么，只能扯着嗓子问道：“姐姐，怎么了啊？”“没什么，烟潋苑的不是来找麻烦了嘛，我过去镇镇场子。”我选出了一件白色的罗裙。既然那个女人穿的那么热情，我就走清冷的调调吧，总不能和她走一个路线吧？多俗气！“哗啦！”屏风后的水哗哗作响了几下，蓝儿眼睛直放光的就奔了出来，**裸的站在我面前，一脸期待的看着我：“打架吗？我也要去！”我：“……”这孩子有点暴力倾向，我心里想着，眼睛却不断的在打量着蓝儿：“炫够你的扁平身材了吗？炫够了就给我滚进去继续洗澡，我不打架，斗琴而已。”“反正就是有热闹嘛！”蓝儿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竟然光着身子就要向我怀里扑：“姐姐~~你就带着人家嘛，人家会乖乖听话的。”“得得得，算我怕了你了。”她这一身湿嗒嗒的，扑我怀里不要紧，我手里的衣服弄湿了我还得再找一套。“擦干身子换衣服，快点，我没时间等你的，来不及了。”说着我就开始给自己上妆。“哦哦哦……”蓝儿一脸欣喜的点着头又一次的钻进了屏风后面。“姐姐，琴借来了。”当我上好妆的时候，小奴也已经抱着一张古琴站在我后面了：“这个行吗？她们告诉我说盈盈那里有一张上好的古琴，我一过去说她就借给你了。”“嗯，行了。”我接过琴仔细的看了看，还不错，虽然不如鸳尾锦，但也是工艺精湛的好琴了。“蓝儿，你好没好？”“哎，来啦！”蓝儿一蹦一跳的跑了过来，“我们走吧！”“谁说让你们和我一起了？去，给我搬长桌子在二楼的楼梯处。”“啊？！”蓝儿傻了，小奴也傻了……^^^^^^^^^^^^^^^^^^^^^^^^^^^^^^^^^^^^^^^^^^^^^^^^^^^^^^^^^^^^^^^^^^^^^^^^^^^^^^^^“算了算了，既然二娘这么小气，连个姑娘都不肯赏脸，那我们还是走吧。”当我抱着琴来到二楼的时候，再一次听见了那个阴阳怪气的声音，这一次我总算是找到生源了——一个男人，具体而言，是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男人。我的胃在瞬间开始翻滚起来，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啊？太疯狂了点吧？男人怎么可以比女人还女人？还涂了胭脂？擦了水粉？翘着兰花指？扭着水桶腰，哦不，是小蛮腰，穿着女人的衣裙？迈着小碎步？我的妈，能不能让我活的长久点？“真是可笑，偌大的浅媚阁竟然没有能和我比肩琴技的招牌，我看这匾额，还是趁早摘了吧。”红衣女人高傲的昂着头，一脸的冷笑：“这帝都第三青楼的称号名不副实，简直是浪费我的时间。我们走吧，我还要回去准备曲子呢，今天凌大人可是点了我的名的。”红衣女子的一句话一石惊起千层浪，就连我也站在楼上挑了挑眉。帝都的凌大人，专门负责歌姬舞姬的招揽，可以说是为皇宫贵族挑选花魁的最关键的一个人物。在青楼里每一个被凌大人看中的姑娘，最后都是嫁的非富则贵，当然，这个凌大人的眼光也不是一般的高，这个红衣女人竟然能被凌大人看上……看来很厉害嘛！不过我是不会怕的，连琴音那个号称琴仙的都败在了我手上，其他的人我还会怕吗？看见他们那些砸场子的人转身就要离开，我急忙调试好了琴音，然后盘跪在了桌前，左手虚抬，按在琴弦上方的琴体上，右手拇指与食指微扣，中指与无名指轻按在五弦之上，拇指松开，食指在七弦轻弹，引来一声嗡鸣般的清音。在琴音响起的那一刻，原本已经转身欲走的红衣女子猛的定住了身形，她转过身冷笑道：“这才对嘛，无论输赢，至少还敢于应战。”孙二娘也愣住了，不可思议的望向了我的方向。不过此刻的我已经戴上了一张白色的面纱，估计她也认不出来是我。“呵呵，应战了又能怎样？难道还能比的过我们妙儿的琴技不成？”那个男扮女装的家伙又开始扯着公鸭嗓叫嚣了起来，那个声音啊……差点就害的我手一抖走音了，还好我定力不错。我没有理他，双手同时动了起来，左手轻按，右手微拨，一曲动人的旋律飘然而出，琴音细腻含蓄，指法不动声色地控制着轻缓急重，轻快的节奏，带着回旋往复的缠绵，感染着周围所有人的情绪，整个大厅里鸦雀无声，只有我指尖下的古琴在欢快的吟唱。当最后一个琴音戛然而止的时候，大厅里依然寂静万分。“蓝儿，我们走吧。”我站起身来毫不留恋的就要离开。“站住，一点儿礼貌都没有，你们浅媚阁就是这么招待客人的吗？”那个男扮女装的家伙最先反应了过来，横眉竖目的瞪着我叫嚣着：“别以为会弹个曲子就了不起，我们家妙儿比你厉害的多了。”我冷笑：“我们浅媚阁就算是态度不好，至少男女分明，不过你们那个帝都第二青楼嘛……不得而知！至于弹琴的问题，谁好谁坏自有公论，这位妙儿姑娘，你说呢？”男扮女装的家伙被我说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的，指了我半天愣是没说出来话，反倒是刚才一直没有出声的红衣女子妙儿一脸苦涩的开了口：“我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