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家三口早上七点多从北京登上火车,到达沈阳北火车站的时候接近下午五点。东北纬度高,冬季昼短夜长,我放眼望去,入目皆华灯璀璨。白水家本住在城里的工厂集体宿舍,但是绝大部分亲戚都在乡下。逢年过节,差不多都是回去团聚,图个热闹。今个一整天都是阴沉沉的,寒风低低的呼啸,估摸晚上可能会下雪,我劝慰白水明日再动身。白水两年多未曾见过父母,心里焦的很,将心比心,我只好顺从她,连晚饭也顾不得吃,买了几个热包子就急匆匆上路。我扛着行李,白水抱着文清,先搭上一辆公交车,待到了没有公路的地方,只能下车步行。此刻天色已经全暗,天上没有月亮,伸手不见五指,我心中发怵,幸好文清在妈妈怀里睡熟,不至于害怕的哭出来。白水倒是健步如飞,估计这路程都走熟了,老马识途,我只要跟在她后面即可。黑暗中没有时间感,也不知走了多久,脚底下稍微平坦的地面越来越坑坑洼洼,一拐弯,白水戛然止住脚步,后退到我身边,一手抓住我的胳膊,胆战心惊地说道:“恒淮,你看前面什么,漂浮着一团团白色的灯光。我记得,我记得这里好像是乱坟岗!”我一睁眼,黑夜中亮光特别显眼,无奈地笑笑:“鬼火罢了,怕什么,我都见多了,听指导员说过,不是什么人死后产生的白磷接触空气燃烧。你一大学生,连这都不懂!”白水手劲加大一倍,说道:“不对。鬼火我也看见过,但是一般都是一动不动,这些光乱飞,而且,你听,什么动静?”我侧耳倾听,扑通扑通的声音,顿时醒悟,妈的,盗墓贼在作业。那鬼火其实就是手电筒在乱晃,夜深人静,我也不想惹是生非,正要告诉白水不必理会,忽然远方传来一串长长的惨叫:“妈呀,救命!”这撕心裂肺的惨叫,在空旷的原野里特别凄惨,我神经一凛,把行李丢在地上,告诫白水:“你当心一点,不要离开这里,我过去看看什么情况!”白水晓得阻止不了我,只是说道:“小心!”我飞快地冲过去,忽然身边一个人影连滚带爬地逃开,口中不住喊道:“诈尸了,诈尸!”我不由得止住脚步,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盗墓这勾当,之前我也是干过的,听这些老前辈说过,某些人死后,或心怀怨恨,死不瞑目,或墓穴穴位风水有误,,都会形成僵尸。然而我无论盗墓也好考古也好,从未遇到过所谓僵尸,心中便淡漠几分。眼下居然真的冒出一个诈尸,对付僵尸的黑狗血、桃木剑,手头一样也没有。本想立即转身逃走,但转念一想,若真的是僵尸,必定会循我们生气跳过来,终究逃不掉,于是硬着头皮上去。我见地上散落着一只手电筒,便弯腰捡起来,手指忽然碰到人,还冒着热气,我疑惑地把手电对准地上,正是一个男子眼珠瞪着大大,躺在地上,似乎死了一般。我心中正惊疑,那人眼珠间或一轮,口中吐出鲜血,喃喃说道:“救救我……”“好!”我把手电筒叼在嘴里,伸手去扶他,怎么手上软绵绵热乎乎的东西?我把手抬到筒光柱下,妈呀,手电筒都险些掉下。我的手上血糊糊,摸着他内脏的一部分!当真毛骨悚然,老子越南战场上见多了血肉横飞,但是亲手摸到人的内脏还是第一次,恶心地立时在地上**手。待回过身来,那手电筒照那个家伙,已经死翘翘了,再循着他身子下去,被开膛剖肚,从胸口到下腹,长长的一道口子,划破棉衣,胃啊、肠子啊、都滚了出来,红的绿的,非常恶心。当下我腻住想吐的感觉,往前走了几步,前面一大团黑乎乎的物件,正是一口棺材,棺材盖已经掀开,正坐着一个人影,我把手电筒打上去,蓦然一惊,正是一头白毛僵尸,外表轻微腐烂,露出白骨,眼皮已经上翻,突突两只惨白的眼珠,身穿一件不黑不白的衣裳,浑身长满白毛,双手露在外面,已经发黑,指甲却越发加长,不知何故,僵尸浑身长满白毛,犹如可怖,散发着浓浓的尸臭。见到这僵尸我反倒松了一口气,不过是一具半腐烂的尸体,见多了不怪。可能是下葬之后尸体开始腐烂,棺材里密封充满气体,当盗墓贼掀开棺材盖的时候猛然弹起来,把盗墓贼吓个半死。倒是那个家伙怎么被开膛剖肚了,莫非真是僵尸的指甲作祟?我稍微一琢磨,顿时明白,原来棺材上布满钉子,上面一颗留着血迹,八成是那个家伙不小心勾到了钉子,又害怕僵尸,死命往前逃,反而割破了自己的肚皮,一命呜呼。我也懒得理会,正要离开,忽然前方吵吵闹闹,火光、手电筒光乱舞,似乎一大群人过来,我好奇地迎上去,则是一群乡民,手执木棍,铁锹过来。见到我之后,领头的勃然大怒,手指一指,叫道:“就是这盗尸贼,抄家伙上!”不由分说,那木棍、铁锹等家伙就招呼上来。我又惊又怒,想不到竟然被误会,甚至来不及解释了。我可不想束手就擒,丢掉手电筒,短打功夫全部使出来。一干农民,哪是我这个职业军人的对手,不一会儿被我夺走一根木棍,发动逆袭,打地他们鬼哭狼嚎,狼狈不堪,不过毕竟不是阶级敌人,我手底下留了几分情面。正打得不亦乐乎,忽然白水赶过来大声喊道过来:“不要打了,他是我男人,不是盗墓贼!”为首的一呆,认识白水,发令道:“住手!”大家暂时止战,那为首的问白水:“是林家小妹妹啊,你回家了,怎么回事!”白水说道:“我正和我家男人赶夜路,忽然看到两个盗墓贼。我男人见义勇为就上去驱赶,想不到你们误会了。”那为首的顿时摆出尴尬地笑容,对我抱抱拳:“误会了,误会了,原来是林家小妹妹的姑爷。呵呵,见外,见外。”杭州天气真热啊,受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