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得得,飞快地卷起山间官道上如烟的灰尘。商禄儿惊奇地发现,原来在她上山去的那个山头背后,竟修葺了如此整洁宽阔的马路,依着天山,旋转而下。因为处于山林之中,林荫茂密,清凉舒适不说还闻得鸟叫莺啼,马车吱呀的声音在各个山间来回荡漾,颇有道人出世的感觉。商禄儿心情大好地伏在马车床沿,吮吸着这山里的灵气,嘴里忍不住跟着车子的韵律哼哼出声。城曰检查完车内摆放的东西,把手里一直提着的长剑靠在撤壁,才顾着看商禄儿的表现。“禄儿似乎心情很好?嗯……从今早上开始!”“那是当然!”商禄儿猛地回头,眯着好看的大眼睛笑意盈盈,“终于要离开那个死气沉沉又奇奇怪怪的天山了,我就觉得像是被放出笼子的鸟儿,那个痛快呀……”说道兴致处,她发现语气似乎不大对,忙摆摆手,嘿嘿笑两声,“城哥哥别误会,我可不是说你也是怪人……不是,我可不是不喜欢山上……山上很漂亮啊,小游姐姐和你都对我很好,白石郎虽然怪模怪样的,不过跟他一起还挺好玩儿的——还有那个美得人神共愤的萧冷月,怎么着都让人觉着赏心悦目……”“不过都抵不上离开那里让你振奋是吧?”城曰轻笑,难得轻快地点了下商禄儿的额头。商禄儿捂着额头,不好意思地笑笑,“其实我真的很喜欢山上,只是觉得格格不入地……很不自在!”突然她埋下头,有些落寞地说道:“城哥哥和她们感情一定很好,听我这么说你住的地方和朋友,会不会讨厌我?”自从见到他开始,她就变得特别**,特别容易伤感。特别是在看到他和紫音阁的人相处融洽,自己差不进去的时候,心里那种孤单的感觉更会急剧膨胀……好像是没了至亲之后,找到了自己唯一的亲人,想小心翼翼地守护好,却都不知该怎么做。这种手足无措的感觉,让她很不适应,也不知道怎么去应对。城曰有些惊讶地看着她,随即揉揉她的脑袋瓜,淡笑道:“不及禄儿。”见商禄儿一脸不解地看着自己,他再又解释道:“感情再好,都不及禄儿,禄儿于我,是唯一的牵挂……所以以后不要再觉得无依无靠了,城哥哥永远都是你的依靠!”永远!商禄儿惊得呆呆地看着城曰,好久都没反应。突然她眼眶一热,泪就下来了。她连忙伸手擦掉脸上的眼泪,笑道:“老是掉眼泪,又该让城哥哥笑话了!”城曰温柔地擦掉商禄儿脸上的泪渍,轻轻地开口道:“禄儿是女孩子,难过的时候掉眼泪,开心的时候掉眼泪,无助的时候掉眼泪,受伤的时候掉眼泪,这样的人生才完美啊……只是在你流泪的时候,我在你身边就行!”听他说话,商禄儿更是眼泪鼻涕流的稀里哗啦,“哇——”地一声扑到他身上,“呜……禄儿好高兴,城哥哥还记得禄儿……这么好的城哥哥,怎么会是杀手呢!”城曰被她一系列动作惊了一瞬,随即笑出声来,轻拍怀里单薄的脊背。“城哥哥确实是杀手……还杀人不眨眼呢……”“嗯?”商禄儿在城曰身上蹭干净眼泪鼻涕,抬起圆滚滚的大眼睛,奇怪地盯了城曰好久,才开口问道:“城哥哥为什么要杀人呢?”“有一个不得不去的理由……不过都是我自私的表现……”城曰温柔地看着商禄儿,只是眼里不再是宠溺,是一种或许他自己从未发现过的哀伤。商禄儿定定地看着,心想,他这样的忧郁,是因为不想动武么?“城哥哥要做什么,禄儿都陪着你!不对!禄儿都帮着你!”城曰轻笑,“禄儿只要保护你自己就好了,你不是逃犯吗?”商禄儿气鼓鼓地努嘴,眼尖地看到靠在车壁上的黑色长剑。通体纯黑,并无过多装饰,形状和平日见的那些剑器有些不一样,在中间处有些弯曲,倒有些像刀。剑柄处有十一朵**的浮雕,非常精美,也是这刀唯一的装饰。“他叫菊一文字则宗……”城曰拿过那长剑,放在腿上,爱惜地擦了擦剑鞘上不知何时染上的一粒灰尘。“菊一……?”商禄儿撇嘴,这名字只让她想到一张阴森森的脸来。“呵呵——”城曰轻笑,突然双眼微眯,面色冷冽地扫视马车四周,拉过商禄儿抱在怀里贴着她耳朵轻声道:“禄儿别怕,怕是有些蝼蚁跟着我们来了,稍后你只管坐在车里,千万别出来!”商禄儿全身一僵,担心地抬头看了看城曰,微微点头道:“城哥哥当心!”城曰莞尔一笑,“无事!”话音刚落,连商禄儿都感觉到马车外面风声鹤唳,不消一刻,只听马儿长嘶一声,便急急停下,城曰给商禄儿一个安心的笑后,他提剑撩开挡风布,站在马车踏板上。只见马车顶棚上、周围树上,站了挂了不少黑衣蒙面人,还有二十几个举着长剑将马车前后左右围了水泄不通。驾车的小厮忙安抚着受惊的马儿,环顾四周,冷声道。“公子,他们有备而来!”“杀!”只见马儿前方的一个黑衣人命令一下,就见四面八方的刺客齐齐举剑,快速朝马车攻来。城曰冷眼一扫,首先腾飞至空中,对准马车盖上的刺客手腕就是一脚,待他吃痛时,迅速勾住他提剑的右手臂,“咔哒”一声,手腕应声而断。城曰接过他手中的长剑,在他疼得摔下车顶的瞬间,长剑一挑,直中心脏。他毫不停歇,单脚在车棚上停了一瞬,立即借力再次跃至空中,树上的几个黑衣人见他有所动作,忙从树枝月下,直朝马车窗户而去,遇破窗而入。只见先前承载他们重量的树枝“刷刷刷”一齐反弹回天,一时遮蔽日头,只见树下阴影中,那个纤细的身影在空中提腿倒挂,银剑迅速转送,反射着日光刺得奔向车窗的刺客下意识用手挡眼,不过就在这一瞬间,只见那空中的人迅速落下,嘴角扯开一抹狂妄不羁的笑,单手撑在车棚上迅速围着车顶转了一圈——只见他青丝飞转,剑光若星辰,身形优雅如蹈舞姿,不过树枝归位的时间,当阳关再次倾洒之时,马车四周行动的刺客均停止了动作,丧了灵魂。城曰收剑落地,那些黑衣人才同时痛苦地颤动几下,四分五裂,血如凝浆……而站在车头的人,一身白衣未沾半点尘埃,明明如玉的模样偏让人觉得如若修罗,冷若鬼魅。前方与赶车小厮厮杀的黑衣人见同伴如此惨象,不禁寒从心起,却又士气大振。只见他们相互使了眼色,摆出阵势,十人攻下盘、十人攻上身,赶车小厮接顾不暇,一个失误便被刺中右肩,节节败退。城曰凝神观察了许久,见小厮受伤,突然向空中抛出手中的黑色长剑。“菊一!”商禄儿紧张地在车内绞着手指,突然车窗外一阵风力吹开帘子,不少血液被风吹到了她脸上。再也忍受不住等待的心焦,她一咬牙,猛地掀开挡风布,却当场呆愣——只见城曰的黑色长剑在空中转了两圈,居然剑鞘分离,黑色的剑鞘在空气中一阵扭曲,竟就越拉越长,变成一个通身黑衣的俊美男子,商禄儿定睛一看,不是菊一又是谁!而那黑色的长剑退了周身漆黑,变出明晃晃的刀刃来,稳稳地落在了菊一手里。在场人均惊骇地看着空中的一系列变化,菊一接了剑,冷喝一声:“既然看到了,你们就只有死了!”随即他扯出一抹邪笑,迅速飞身至那群黑衣人阵队中心,以商禄儿看不清的迅速,挑开所有黑衣人的面纱,同时挑断他们的右手经脉,使其拿不稳武器。只听“啪啪啪啪”一连串的响声,所有黑衣人的长剑全部落地,而他们被菊一封了穴道,全部瘫软在地。菊一收了剑,探了倒在一旁的车夫的脉搏,再回到城曰身边,冷冷地瞪了眼看着他满脸惊愕的商禄儿。“主人,车夫死了。”城曰嗯了一声,提步走到那群黑衣人面前,提剑挑起他的下颚,如神祗般俯视着他,冷声道:“若是你们告诉我是谁派来的,我可以为你们接好经脉,否则你们只会在这个山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亲眼看着你们自己被虫蚁给啃食殆尽!”“要杀便杀!”那领头人别开头,冷哼道:“我们死士在执行任务前,都是吃了主子的药,若是成功,便可活,失败,只有死!”城曰眸色一暗,冷睇他许久,才收回剑,甩手栽进他面前的土地。“走吧!”他轻轻对菊一说道,转身却看到商禄儿惊骇的目光,目光只僵迷了一瞬,随即咧开嘴角,对她笑道:“怎么,还想在这里不走不成?”商禄儿回过神来,再看了眼菊一,才吞掉喉头的口水,钻进车厢里。车夫死了,菊一便驾车,继续前进。☆☆☆而在离他们不远处的树林里,一身红衣的花小凡被身旁的青月牢牢拽着,一脸惊骇。刚才她们可都看到了刀鞘变成菊一那惊人的一幕,花小凡当时就想冲出去一看究竟,只被青月不要命地拽着,这才憋到了现在。见马车走远了,她才不爽地推开青月,腾身飞到马路上。“师姐!”青月大叫一声,立马调整身形,跟她到了马路。花小凡先是去检查了死在城曰剑下的那一群黑衣人,伤口又重又深,而且极其整齐。花小凡叹息,看来城曰还是老样子,速战速决,能让别人少些痛苦就少些痛苦,可是再怎么让人感觉不到痛苦,也还不了把他杀了的债吧?青月小跑到她身边,苦口婆心地叨念道:“师姐!师兄吩咐我们,只要暗中跟着,找机会下手……不能给人发现的!唉……刚才你差点儿就跑出来了!若不是我拉着,咱们不是暴露行踪了吗?”花小凡转身,冷冷地瞪了她一眼,看得青月汗毛倒立,立马埋下头。“我们不说,就算撞一起了,他们知道我们干嘛来的吗?难道你笨到在你脸上写上‘我是来杀商禄儿’几个大字的吗?!”随即她又走到那群奄奄一息,却警戒地看着她们的黑衣人,抬腿踢了两脚那个领头人,撇嘴道:“青月,他们杀了我们门下弟子,你就替他把仇报了吧!”“是!”青月小心地应着,然后走到那群黑衣人面前,从怀里摸出一包小粉末,朝空中一撒,算完事了。“师姐,处理好了!”“噢!那咱们也别落下,跟着去吧!”花小凡无聊地打了个哈欠,慢悠悠地跨过那群冒着热烟的尸体,追着马车的车痕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