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了吗?冥火宫的人叫她圣女呢!”人群里传出悉悉索索的私语。“就是那个和自己的亲哥哥不伦之恋的重流尘?”“可是当年重霖镜死的时候,重流尘不也一起跳崖了么?那万丈悬崖怎么可能还活着!”“可是你看,连重夜雪都跪下了!”……“冥火宫弟子,参见圣女!”尽管人群里的议论声越来越大,以至于商禄儿都能听得见了,可当事人流尘却像聋子般,看也没看跪了一地的冥火宫弟子,径自走回城曰身旁的空椅子上,端碗、喝茶。商禄儿偷偷移了移步子,看到流尘泛着微光的侧颜,静如死水。“圣女……”重夜雪嘴唇清颤,起身踌躇片刻,眼色一凌,便朝流尘走去。却被一只覆着红色薄纱的手臂给拦了个正面。花小凡翘起二郎腿,对重夜雪官方地一笑,道:“重宫主,再往前走,就是我紫音阁的地界儿了!”重夜雪埋头,见他绣着火凤凰的靴子已然过了剑灵山庄分界的红线,随即叹了口气,转身回了。擂台上,裁判主持已然恢复镇定,扬首停下鼓声,高喊道——“比武第二轮开始!”鼓声震耳欲聋。只见擂台两侧敲鼓的剑灵山庄弟子此刻正面烈日,汗如雨下,对着观众的后背衣裳已然变了颜色,贴在身上。“我去……”且见空中衣炔翩翩,众人不禁抬头仰望,那踏着空中尘埃的男子美如玉,凝似仙,目比星辰,唇若朱丹,明明没有任何表情,却生生让人遐想无限。以为仙人来了,却见他在擂台上停驻,花瓣儿似的唇才微微张启。不笑,胜笑。“紫音阁萧冷月,赐教!”“噢!冷儿!你怎么就弃我而去了!”箫暮雨一看是他身边坐着的萧冷月上台了,猛地跳起身,幽怨地咆哮:“人家不要那些脏东西沾你一根毫毛嘛——!”“哼!红颜祸水!”只听台下一声戾哼,一股强大的气就掀起了擂台空地毯,生生在空中裂开了口子,一路朝萧冷月脚底而去。“冷儿当心!”箫暮雨紧张地大叫,怒瞪红毯一头板着张脸的惠静师太,嚷嚷道:“死老太婆,你这是偷袭!”却见红毯裂到萧冷月脚边,高高拱起,萧冷月整个人被迫腾飞到空中,她清冷的眸子淡淡扫了眼这边如临大敌的箫暮雨,薄薄的唇角竟勾勒出一个浅若无度的笑,随即她踩上那越拱越高的红毯,自腰间抽出一把薄如蝉翼的软剑,唰唰耍了两下,刚好碰到烈日的灼光,反射出彩虹般五彩斑斓的颜色。“以萧冷月的功夫,那惠静师太瞧也不够瞧,也不知他穷紧张个什么劲儿!”花小凡无聊地打了个哈欠,挑着一边眉斜视双拳紧握的箫暮雨。只见台上发出一阵凌厉的剑气,那高扬的红毯“唰唰”几声,就成了碎屑,被萧冷月的剑气震到了擂台外的空中,款款落下。碎末落下的台上,站着一脸正气的惠静师太,不屑地看着空中收剑的萧冷月,哼声道:“峨眉惠静,领教!”话音刚落,萧冷月还没下地之前,就见她迅速移动到萧冷月身下,拔剑,挽花。“慧静老太婆!枉你自称名门正派,居然这么卑鄙,偷袭一次不成,竟出二招!岂不让众小辈笑话!”箫暮雨愤恨地瞪着惠静师太的动作,满脸不满,若不是大赛规则,他铁定早就冲出去打得那老太婆满地找牙!“这峨眉派的人真逗,竟都喜欢用鼻子说话,昨天碰到个林娇娇,今天又来个老太婆,只是不知道这喜欢用鼻子的,是不是不需要嘴巴了?”商禄儿自是看不惯那惠静师太的作风,况且昨儿个那林娇娇还是商无忧的亲戚,既然打不过人家,逞口头之快,还是可以的吧!谁知她这话被萧冷月听去,又是另外个意思。只见萧冷月在空中垂下半身,一剑挡下惠静师太的偷袭,随即借着慧静剑上的力道,反身踩在身后的大鼓上,只听“咚……”地回响阵阵,那大鼓竟摇晃两下,“砰”地倒地,敲鼓的弟子吓了一跳,鼓棒从手里脱落,不偏不倚落在牛皮鼓面上,发出不规则的声响。只见萧冷月在空中一闪,宛若落地的白光,一闪眼就停在了惠静师太面前。慧静大骇,举剑正对萧冷月眉心。场下,却无之前士气的呐喊声,寂静一片,似乎所有的魂魄都锁在了台上那翩然若仙的人身上。萧冷月脚尖着地,慧静一路前进,她一路后退,失了地毯的舞台路出楠木的台面,生生在她脚底擦出了“吱吱”乱冒的火花。脑后青丝擦着他眉角眼梢,白衣纷飞,美若浴火的青莲,轻若无骨的青烟。众人恍惚间,他却停下脚步,软件缠上惠静师太的铁剑,然后侧首转身,软件脱开慧静的铁剑,那慧静势头太猛,收不住脚,眼看剑锋就要刺向那击鼓的弟子——众人猛地抽气。林凤先傲然起身,见舞台出现意外正欲飞身解救,就见台上那朵白莲花倏地转身,脚尖轻轻在台面上飘飘点点,竟就一把拉住慧静师太的肩膀,只听慧静铁剑在空中发出一声波叫,随着萧冷月的动作,慧静拿剑的右手猛地反压,那和他剑气抵触的铁剑生生脱手,剑气相互碰撞,发出刺耳的长啸,只见萧冷月一把丢了慧静的胳膊,飞身收了自己的软件,同一时间接下慧静师太飞出去的长剑,在空中,回身。然后就见一只纤细的胳膊,拿着与他身材及其不相称的大剑,在空中迅速舞动,剑气演化成看得清的烟雾,长成了丝带的模样。商禄儿这才发现,原来萧冷月身材及其纤小,竟比自己高不了多少,只是平日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脸上,才没发现这一点吧。正想着,就被萧冷月下面的动作惊得忘记了思考。刚才她说什么来着……?只见萧冷月舞出的剑气一道道,全朝惠静师太的嘴巴落去,慧静经刚才一役,身形由不得自己控制,就这么硬接下了萧冷月的攻击……用嘴。白衣翩翩而落,场下寂静无声。而慧静受了剑气的嘴,倏地裂开好几条口子,鲜血肆意。她倒还保存了大派最后的尊严,硬是没坑一声,抱以一拳。“老呢输了……”若不是猜得着她要说什么,倒还真没一个人听得清她的话。萧冷月只静静地对她颔首,将手中的剑还了她。慧静下场,峨眉弟子立即蜂拥而至,趁此时候猛挣表现,指望师傅能记得一点半点,日后传位时也能列入考虑范围。“哈哈哈哈哈!”商禄儿捂嘴笑出了声,拍拍箫暮雨的肩膀,擦泪道:“原来冷儿这么幽默的!不说你们俩还挺配!”原本萧冷月赢了应该最为兴奋的箫暮雨,此刻却没由地皱紧眉头,一脸凝重地望着台上那抹耀眼的白。“冷儿……”他喃喃地叫着,却让商禄儿生生听出了一丝……痛?“紫音阁萧冷月胜!”裁判声起,鼓声大躁。以至于商禄儿的思绪又被拉回了舞台,没看到箫暮雨倏地暗淡的眸子。峨眉掌门打败,那一群声势浩大的正义附属你看我,我看你,楞是没人敢再上台挑战。唯眼巴巴地望着前头的六大派掌门,默念谁能上去为正派人士搬回一局。而台下西面,一直摸着下巴观看比武的夜沧澜,突然挑出一抹意犹未尽的笑。“魔宫圣女……神秘高手……”他转头看向旁边紫音阁一派,低笑道:“这紫音阁,还能给我什么惊喜呢……?”说罢,他放下手中茶碗,悠然起身,肩上披着的玄色外套稳稳滑落到椅垫上。然后他也未用轻功,缓缓从紫音阁一派人前走过,斜眼一个个微笑过去,慢慢从台阶走上舞台。“沧澜一阁,夜沧澜,前来领教。”他就站在萧冷月对面,生得性感的薄唇勾出一抹亦正亦邪的笑,优雅地抱拳施礼。“请!”萧冷月还礼。台下不管正派邪教的弟子,通通都在心里盘算着这么一个问题:两大传言浪尖上的门派,到底谁更厉害呢?江湖中人,也就这点嗜好,于是乎个个瞪大了眼睛,就等两人动手,窥看邪派顶尖武者怎地切磋。“我怎么觉得邪乎得很……”花小凡放下翘着的双脚,看着城曰自个儿摩擦手臂。城曰不觉皱了皱眉,“这夜沧澜是近两年才出现在江湖中,功夫路数底子都不详尽,不过我有种感觉……他定不好应付!”“愣在两年内创立这么一大派,实力不容小觑。”流尘观察着台上的夜沧澜,声音有些冷。此次弦月要他们参加武林大会的目的,一为向世人宣告紫音阁重出江湖,要在武林大会上夺得头筹,技压各大派;二为观察武林门派势力划分动向,最主要观察的,就是这无门无路,神秘莫测的沧澜一阁。商禄儿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他们这些专业术语,她当然不懂,不懂就只得发问。“城哥哥先前不是说正邪划了界,先打了对头再自个儿切磋的吗!这夜沧澜怎么上去和冷儿打了!不是该和那边的人打么?”城曰依旧看着擂台,声音有些沉:“那不过是他们正派的想法,这些邪派,或者亦正亦邪的门派,都是各自为盈的。而且那边已经无人上场了,也算清理完毕。”“他出手了!”花小凡一惊,喊道。只见夜沧澜身形如影,单手作势,直逼萧冷月咽喉。而这些动作,不过只有场下几个功力高深的人方才细见,绝大多数人,就只能见着他身上的影子,像商禄儿这样的,更是连影子也瞧不见,只觉得一眨眼的功夫,他就瞬移到了萧冷月面前。花小凡看得目不转睛,“果然厉害!”“若是换了一般人,就死了。”城曰接话道。萧冷月眉头微蹙,就在夜沧澜的手快靠近他咽喉的时候,侧身躲了过去。夜沧澜倏地停下动作,转身大笑道:“不愧为天山紫音阁,个个身手不凡啊!”语毕,他双脚微张,摆起架势,眼睛却瞟到了台下来,扫过紫音阁一般人,信笑道:“不知这次,阁下还能躲过?”话音还没落,就见他迅速攻去,右手高扬,路出白玉般的手,骨骼分明,像一双弹琴的手,此刻却结了招式,猛地往萧冷月半身扣下。萧冷月继续躲,他那迅猛地一招生生落在楠木台面上,只听“噼啪”大响,擂台就被他打出一个大洞,不少木头屑受力四溅,纷纷插(和谐)进擂台上的柱子上,些许刺入人群,哀嚎一片。他却没有停手的意思,手腕轻挑,比了个虎爪姿势,直追萧冷月身。“他这是下杀招!”流尘从座椅上站起身,向来淡定的眸子蒙上怒气。“这萧冷月怎么光躲不打呀!”花小凡憋屈拍腿,十分懊恼。城曰看着台上那不断回旋躲避攻击的萧冷月,奇怪地呢喃:“冷儿的功力,远不止如此啊……”萧冷月费力地躲避夜沧澜招招下狠力的攻击,额上已出薄汗。夜沧澜却没有放过他的意向,只见他出招越来越狠,眨眼间擂台就变成了窟窿台,连下脚也快没了位置。“怎么,是看不起我,还是想保留实力?”夜沧澜突然靠近跃身至半空的萧冷月,冷笑道:“不尽全力,可是会死的!”萧冷月被他些许兴奋的眸子惊得失神一瞬,随即落脚踩在两个窟窿中间残存的木头上,欲躲开夜沧澜新一轮攻击……“不好!”只听箫暮雨哑沉地低吼,两道身影就从紫音阁方阵迅速窜出——台上夜沧澜似乎早就洞悉到了萧冷月下一步动作,先他之前一脚踢碎谨慎的楠木残骸,有些薄努地瞪着萧冷月,低声道:“既然你还不愿出手,我只当你就这点本事了!”说罢,虎爪回身,在胸前变为掌型,直取萧冷月胸膛——“冷儿!”流尘大喊。却在夜沧澜掌风落在萧冷月前,擂台上迅速闪过两道影子,一个第一时间带走不对劲的萧冷月,一个生生接了夜沧澜一掌,然后四人散开,落在为数不多的,可以站人的楠木残骸上。花小凡长吁一口气,跌坐回椅子上。台上箫暮雨扶着直冒冷汗的萧冷月两步跳下擂台,回到紫音阁地界儿,众人第一时间围了过来。“冷儿!听得到我说话吗?!”箫暮雨拍拍萧冷月冰凉的脸,焦急万分。商禄儿吓了一跳,怪不得萧冷月只躲不打,他这幅模样,连唇色都看不着了,亏得他能在台上坚持那么久。只是这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怎得变化那么大?“他这是中毒还是怎么了?”落咸问道。却见花小凡、流尘还有箫暮雨个个冷着一张脸,意味不明。城曰眼见箫暮雨把萧冷月抱下台,才转身,清清淡淡地对夜沧澜笑道:“我家冷儿身体不适,可否在下替他接夜阁主的指教?”夜沧澜抬眼看了看被众人围住的萧冷月,对城曰抱歉地抱拳,“在下鲁莽,未发现萧兄弟不适,步步紧逼,望诸位见谅!”“好说!”城曰淡淡地笑,手上却多了把纯黑的大剑。夜沧澜叹了口气,解释多余,便抱拳施礼道:“请!”“紫音阁城曰,领教!”这瞬间变化,以至于裁判看得目瞪口呆,全无动作。倒是林凤先看二人准备开打,忙走上前,劝道:“二位……二位!”“这擂台比武没有替代之说!”林凤先看着城曰,解释道:“当然,算先前萧冷月公子败阵,城曰公子上擂挑战,自然是符合规矩的!只是……这擂台已然破败不堪,恐怕有碍二位施展,今日0比武到此为止,明日一早我从装擂台,二位再一决高下,如何?”夜沧澜朝他递了眼神看去城曰,道:“得看紫音阁的意思。”“请问……”林凤先刚开了话头,城曰便收了剑,缓步走下舞台。“他这是同意了!”夜沧澜拍拍林凤先的肩膀,身子一跃,回到了沧澜一阁坐定。而林凤先眼睛二人先后离去,站在破败不堪的擂台上,清了清喉咙,宣布道:“诸位所见,擂台不宜再战,明日0比武继续!林某深感抱歉,今夜在鄙庄粗设酒宴,为各位接风洗尘,还望赏脸!”“林庄主哪里话!我等定当准时赴宴!”台下一般正义人士寒寒暄暄,一阵热闹。而西面的人,早走了大半,只胜些寒门单身,往大队人群里去。而台上一直专注看比赛的商无忧,此刻却盯着西面紫音阁的牌子,兀自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