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坦之走到阿紫身前,阿紫引着他走进屋里,指着一张小椅子道:“你乖乖地坐在这里,没我的命令,不许乱动,知道吗?”游坦之点点头,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碧云宫主唯有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她知道游坦之的神智已经被阿紫所控制,他的脑海里记着谁,就会听谁的命令。阿紫走出屋来,向碧云宫主嘻嘻一笑,道:“这一场,连人都被我们收伏了,你说你们算不算输了?”碧云宫主冷笑道:“并没动手比试,哪里来的输赢?”她冷哼一声,“不过你们既要耍赖,就算你们赢好了,我也懒得和你们理论!”萧峰朗声道:“宫主说得有理,这一场没有动手,就算打成平手,宫主看可公平?”碧云宫主又冷哼一声,冷冷地道:“随你的便,平手就平手!”听她的语气仿佛根本不在意输赢,萧峰大是奇怪,暗想:“她仿佛胸有成竹,即使江夫人输掉一场,我赢一场,也只是不分胜负,她到底凭什么那么自信?莫非她还有必胜的阴谋?”碧云宫主纤手一挥,四条苗条的人影齐齐跃上场来,其中竟有一人是林烟碧!只听得碧云宫主道:“第二场,我方出的是碧云宫的护宫剑阵,从来都是四人齐上,并不算倚多胜少,师妹你是最清楚的,也不用我多解释,你们也尽可出个什么阵法,几人一起上。但有言在先,每人只能比试一场,不能重复上。”她如此说来,也是符合江湖规矩的,倒没有强词夺理。江夫人飘身跃出,向着林烟碧又扫量了一番,朗声道:“四大护法已到,为什么不一起上?而要让这么个年轻的姑娘顶替?”碧云宫主哈哈大笑,道:“你小瞧我的徒儿么?你破得了剑阵再说不迟!”萧峰也是一愕,剑阵的威力要互相呼应,互补长短才得以发挥得淋漓尽致,为什么在面对着要置之死地而后快的仇人时,碧云宫主却没有让最能发挥剑阵威力的四大护法一起上,而是换了一个林烟碧?萧峰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却一时也想不透这其中的道理。四人向江夫人躬身行礼,江夫人还礼道:“三位姐姐,十六年前一别,不想今日再见,还是要兵戎相见。”三位护法再次躬身,其中一人答道:“三小姐,我们身为护法,就要绝对服从宫主的命令,这个您是知道的,还请您理解才是。”江夫人点点头,长剑当胸一横,道:“这就请出招罢!”她虽对这剑阵甚为熟悉,又少了一个护法,但她实是没有一点儿胜算,幸亏第一场打平了,萧峰定能赢碧云宫主,所以这一场就算输了,也还是平手,接下来该怎么样,再作打算。原先胜算极小,她正为如何救江春蓝的性命而发愁,此时她盘算已定,心里反倒安定下来。三大护法和林烟碧分别朝四个方向跃开,将江夫人围于中间,剑光一闪,四把长剑同时出鞘,在月光下寒光闪闪,任谁都看出,四把剑都是削铁如泥的宝剑。江夫人站在原地,连眼睛都没侧一下,忽然“噌”地一声拔出剑来,寒光倏然闪过,剑尖化作一团剑花,朝东北方的两大护法刺去,此招虚实不定,根本判断不出她要刺向东方还是北方。两大护法忽身子一移,并排在一起,两柄长剑同时朝江夫人刺去,江夫人这一招若是不收,虽然刺在其中一个护法,但她也会被另一个护法的长剑刺中,两人的剑招快如闪电,配合得毫无破绽。当下逼得江夫人回剑横削,只听得“当”地一声,三把长剑碰在一起,火星四溅。江夫人的内力显然非同小可,一人力挡两人之剑,但虎口也被震得隐隐作痛,忙借力斜削,向后跃开。站在南面的护法与站在北面的林烟碧又一起攻上,江夫人顿时险象环生,但幸亏她对剑阵甚为熟悉,而且三大护法暗中又留了些情面,江夫人凭借着极顶的轻功和出神入化的剑招,总能化险为夷。只有林烟碧招招不留情,剑剑凌厉无比,直指江夫人的要害。萧峰从前没见过林烟碧用剑,此时见她身姿轻盈,剑招矫若游龙,实不下她用箫的功夫之下,她此时招招进逼,并不像三大护法一样有些礼让,自是受了她师父之命,要取江夫人的性命。为什么碧云宫主没有责令四大护法取江夫人性命,而是要让林烟碧替上,执行这个任务?若她严令四大护法要杀了江夫人,四大护法绝不敢违抗。这其中恐怕大有阴谋。月光下,林烟碧与江夫人正斗在一起,两人的侧脸竟有些相似。萧峰心中忽然一动,从前推翻了的猜测又重现脑海,他暗自心惊:“若真是这样,碧云宫主这一招当真阴毒,不管这一场谁胜谁负,江夫人都注定是败家。”萧峰想到此处,再不敢犹豫,猛地纵身跃起,跃入剑阵之中,他双掌如风,在剑阵里左冲右突,配合着江夫人的长剑将四人截开,拦在她们中间,不让四把剑互相呼应。顿时剑阵威力大减。本来这剑阵毫无破绽,要破它世间无一人能做到。此时碰到萧峰与江夫人两位当世绝顶高手,萧峰掌力雄厚,天下无人能及,四人与他的内力相比,实是弱得太多,而江夫人的一柄长剑横削直刺,正好弥补了萧峰肉掌对剑阵的不足。更兼之江夫人对剑阵无比熟悉,所以两人一合力,很快就将四人冲开,萧峰掌力过处,呼呼风响,被他逼住的两人根本无法再近前一步。江夫人一柄长剑上下飞舞,缠住了林烟碧和另一护法的长剑。碧云宫主没想到萧峰会突然跃入阵中,愣了一愣,大声叫道:“萧将军,说过一人只能出一场的,你是不是想食言?”萧峰边出掌,边朗声笑道:“第三场不用比了,我们认输就是。”那两人虽然被萧峰拦住,无法与另两人呼应,但两人之间的配合依然妙不可言,若不是萧峰掌力强劲,也未必镇得住她们。他掌上的力道越来越大,忽然一招“见龙在田”排山倒海般推出,那两大护法哪里受得了,只觉一股劲风迎面而来,几乎让人窒息,接着胸口一闷,内息乱涌,已受了内伤。萧峰向她们一抱拳道:“两位,得罪了。”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四大护法在江湖上也是颇有身份的人物,两人心里明白,萧峰其实是手下留情了,若是不然,他掌上用了十分的力道,两人必定伤重吐血,当下也不便再挥剑上前。那边江夫人长剑挥舞,与二女斗得正烈,萧峰纵身跃上,左掌虚划,右掌倏然翻出,直朝林烟碧的左肩击去,林烟碧没想到萧峰竟会突然向她出掌,当下银牙一咬,横剑直削萧峰的手臂,剑光闪过,萧峰分明看见她眼里闪闪的泪光。他忽左手一沉,如闪电般朝她的右手腕抓去,林烟碧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被他紧紧地扣住了手腕,手中的长剑握不紧,“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原来萧峰这一招右掌击左肩是假,意在用左手去扣她的右手,逼她弃剑,他身兼丐帮与少林派的两大武学绝技,此类擒拿手法早已运用得出神入化,林烟碧武功虽然不弱,但哪里是身经百战的萧峰的对手,当场被他一招扣住手腕。萧峰一把将她拉近身旁,小声道:“你师父不是好人,我绝不骗你!”林烟碧已有好几天没见到他了,心里实是对他十分思念,不想今晚见面,竟是敌对双方,此时见他将自己拉近身旁,她感觉到了他熟悉的气息迎面而来,心里又是欢喜又是悲伤,轻声道:“她是我师父,纵使她从前做错什么,我也不能弃她而去。”萧峰见她执迷不悟,不禁心里焦急,低声道:“她是利用你来对付江夫人,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放手!”林烟碧右手轻轻一甩,轻声道:“不管如何,我的命是师父给的,我一命还她一命就是了!”萧峰无奈,只得放开她。此时江夫人也已将另一个护法制住,四人垂首退回碧云宫主身旁,一齐向碧云宫主躬身道:“宫主,请恕我等无能,未能取胜。”碧云宫主脸色铁青,哼了一声道:“起来罢!这不怪你们,有姓萧的插手,你们是绝不会赢的。”她声音有些变调,颇有些气急败坏。她忽仰起头来冷笑几声,道:“萧大侠已经认输,这第三场看来是不必比了?”萧峰道:“不错,这样双方各胜一场,平一场,双方还是平手,你们原是师姐妹,大家何不就此罢手,将恩怨一笔勾销?”“妄想!”碧云宫主厉声道:“她害我孤苦一生,二十年来没过过一天好日子,我盼了整整十六年,今日绝不会就此罢休!”江夫人狠狠地一咬牙,大声道:“贱人!你杀我丈夫、杀我女儿,我和你仇深似海,今日反倒还敢在此振振有词!天下阴毒无耻之人,也只能望你项背而已!”碧云宫主冷冷地道:“废话少说!今日咱们就以一场决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