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蓉与众黑衣人见忽必烈被救走,均是大急,众黑衣人苦于被萧峰掌力所牵,无法脱身,本来以为以游坦之的武功,纵使敌不过萧峰,总能抵挡一阵,分出其他人来去对付阿紫,把忽必烈拦下来,不想游坦之临阵叛变,坏了他们的大事。黄蓉“刷刷”几棒,把打狗棒法最厉害的招式全数使出来,招招致命,已经顾不得会不会伤及林烟碧的性命了。林烟碧本来就不是黄蓉的对手,此时被她如此拼命地连攻几招,立时招架不住,她痛哼一声,左臂被打狗棒击中,整条手臂登时动弹不得。黄蓉低声喝道:“林姑娘,快让开,我不想伤你!”林烟碧咬咬牙,右手中的玉箫一横,拦在黄蓉面前。黄蓉大怒,冷然道:“你既然如此不识大体,就休怪我无情了!”她打狗棒斜斜点去,看似平淡无奇的一招,却蕴含着千变万化,她估计以林烟碧现在受了伤的功力,绝对无法躲过这一招。她恼怒林烟碧帮着蒙古人,而且时间紧迫,她得赶紧追上去,否则就功亏一篑了,所以这一招她用尽了全力,不留任何余地。林烟碧毕竟不是等闲之辈,虽然受了伤,却还是勉力破了黄蓉这一招中的几种变化,但终究无法破得了所有的变化,眼见黄蓉一棒横扫而来,林烟碧却再无力躲闪。她忽然觉得身子一轻,一条手臂把她拦腰抱起,同时眼前一花,仿佛一掌迎着打狗棒击去,只是动作太快了,她根本看不清。她也不想看了,她知道战斗很快就会结束,她把头偎在那宽厚而坚实的胸膛上,闻着他熟悉的气息,虽然被他抱着升腾跳跃,但她心中却无比宁静。黄蓉的打狗棒法虽然极尽精妙,出神入化,可惜她遇到的是比她更精通此棒法的萧峰,无论她的招式如何变化,都被萧峰轻而易举地破了去,他一手抱着林烟碧,只以一只手来应付黄蓉凌厉的招式,却稳占上风。萧峰不想伤她,只想点了她的穴道,让她别跟着追来。拆了几招,萧峰身形一晃,快捷无比的闪到黄蓉身后,手指飞快地点了黄蓉背上几大穴道,手法精准,既不让黄蓉受伤,又不让她在一时半刻能解开。萧峰向黄蓉微一掬躬,“郭夫人,得罪了!”说毕,揽着林烟碧的腰拔地而起,飞身跃上竹梢,像风一样地掠去了。他不走地面,是不想让黄蓉知道他往哪个方向去了。刚出了竹林,就看见远处有一人影像大鹏一样飞掠而来,林烟碧道:“郭大侠赶来了,幸亏咱们快他一步。”“你的伤怎么样?要不要紧?”萧峰嘴上说话,脚下不停留,径往北掠去,他揽着她的腰,让她双脚离地,不让她出一丝力气。“不要紧,轻伤而已。”林烟碧借着月色,一路看来,却没发现任何暗号,看来阿紫走得急,并未留暗号,不由秀眉微蹙道:“阿紫没有留下暗号,不知她带着忽必烈去了哪里了。”萧峰道:“她出竹林时,我看见她往北而来,咱们先往北追,总有办法找到她。”又奔了一会儿,忽然闻得前面隐隐有“轰轰”的声响,林烟碧变色道:“什么声音?”萧峰凝神听了一会儿,道:“是马蹄声,千军万马行军的马蹄声。”他一生身经百战,于这种声音已经很熟悉了,“必是蒙哥率领的军队到了。”林烟碧神情黯然,“如此浩大的声势,想来不下十几万兵马,若攻进襄阳城里,大概会把襄阳踏成平地。”她毕竟是汉人,想到国之将破,心里忍不住难过。萧峰长叹一声道:“大宋已经腐败积弱到这种程度,蒙古灭宋,只是迟早的事,不是我们所能左右的,你也不要太难过了。”自从柳如浪死后,他恨透了赵家皇朝,是他们昏庸无能,才纵容了祸国殃民的贾似道。他这次来一心只想救忽必烈,对两国之争的事根本不想再过问了,但想到大宋即将灭亡,心里还是不是滋味。转过一弯,忽从路旁钻出一个人来,叫道:“姐夫!”正是阿紫,只见月光之下,她头上沾满了稻草屑,想是刚从草堆里钻出来。萧峰大喜,问道:“王爷呢?”阿紫道:“在草堆里呢,我听到前面有马蹄声,不敢往前走,又怕后面有人追来,就躲在路旁的草堆里,不想姐夫你这么快追上来了。”她见萧峰揽着林烟碧的腰,心里不由妒意骤起。“放我下来罢。”林烟碧低声道。萧峰把她扶到草堆旁,让她倚着草堆坐下来,道:“你身上有伤,不要乱动。”林烟碧点点头,又向阿紫招招手,笑道:“阿紫,你头上好多草,我给你摘下来。”阿紫听说林烟碧受了伤,心中的妒意才平息些,此时见林烟碧笑语相迎,也不知是相处久了,还真是因为她是阿朱转世,阿紫竟觉得她有一种亲切的力量无法抗拒。“是吗?”阿紫边摸自己的头边走到林烟碧身旁蹲下身来,让林烟碧一根根地把稻草捡下来。萧峰举步欲到草堆后看忽必烈,阿紫忽然大声道:“铁丑,你出来!把人交给我姐夫。”游坦之立即像支箭一样从草堆后射出来,背上背着忽必烈,他茫然四顾道:“阿紫,谁是你姐夫?”阿紫骂道:“你瞎了眼么?连我姐夫都不认得?”她指着萧峰道:“他就是我姐夫!你把人交给他,这儿没你的事儿了,你可以走了!”“阿紫!”萧峰横了阿紫一眼道:“不要总是骂他,还有,他无亲无故的,又神智不清,你让他走到哪里去?”他把忽必烈从游坦之身上抱下来,见游坦之惶恐不安地看着阿紫,眼中满是恋恋不舍,当下拍拍他的肩膀,温言道:“你不要害怕,你的病没好,我们不会丢下你的。”游坦之把目光转向萧峰,满是感激地点点头。阿紫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不理他们。萧峰见忽必烈依然双目紧闭,人事不省,伸手探了他的鼻息和脉息,一切都很正常,看来是吃了什么昏睡药。正在此时,马蹄声奔近,博尔术一马当先走在前头,只听得他大声喝道:“大汗有令,再走二十里地,就安营扎寨,大伙儿别偷懒,快点儿走!”萧峰站在路旁,旁边堆着众多高高的稻草堆,加之天黑,蒙古大军谁也没留意他。萧峰本待上前把忽必烈交给蒙哥,但听得他们立即就安营扎寨,心想还是等他们安顿下来再去见他们吧。萧峰把忽必烈抱到稻草堆后,把真气输入他体内,以散发昏睡药的药力,催他快点醒来。果然,过了一会儿,忽必烈的身子微微一动,慢慢睁开眼睛。他第一眼看见萧峰,一愣之后,他咧开嘴笑了,“萧将军,又是你救了我!”他不知昏睡了多久,但一醒过来,神智立即就清醒得很。萧峰见他醒来,不由甚是欢喜,道:“王爷醒了?你感觉如何?”忽必烈摆了摆脑袋,笑道:“没事儿,就是有点儿头晕。”萧峰道:“你昏睡许久,这是正常反应。”忽必烈靠着草堆,背向大路,听见马蹄声不绝于耳,奇道:“我们这是在哪里?路上是窝阔台汗国的大军么?”萧峰道:“不是,那是蒙哥大汗亲率的大军,我们现在在襄阳附近。”忽必烈奇道:“大理刚刚平定,大汗这么快就亲征襄阳了?”他向四周看了看,“我原本在京兆城,被奸细暗中抓往窝阔台汗国,怎么我也到了襄阳?”萧峰道:“是窝阔台汗国把你送给郭大侠,然后散布消息,说你被擒襄阳城,大汗听到消息后,才亲率大军赶来襄阳。”忽必烈沉声道:“原来如此,他们是想趁我军与宋军交战之机,在后方作乱。”他冷笑两声道:“他们发白日梦呢,纵使我忽必烈命丧襄阳,纵使他们阴谋得逞,他们也成不了气候!要夺回汗位,简直是痴心妄想!我蒙古几十万铁骑,岂是他们几万乌合之众所能抵挡的!”萧峰忽然想起一个人来,问道:“王爷身旁不是一直有金轮法王守护着吗?难道叛军之中武功还有比他更高的人?”忽必烈摆摆手道:“不要再提了,你还记得我的王妃图亚么?谁能想到她的贴身丫头竟是窝阔台汗国的奸细?我被她在饮食里下了毒,栽在她手上,她偷了我的通行金牌,我被运出京兆城的时候正是深夜,恐怕国师还在睡梦中呢。”两人将别后的情形略略说了说之后,即起程往蒙古军营而来。走了十几里地后,天色已朦朦发亮,只见一个营帐接着另一个营帐,一望无际,连绵着伸向襄阳城。萧峰暗自叹了口气,心想忽必烈虽然被救出来了,但这一场大战恐怕是难免了。他低声向林烟碧道:“咱们把王爷送回来,顺便当面向蒙哥大汗辞职,然后就找贾似道这奸贼去,不在这里掺和了。”林烟碧点头道:“我正是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