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紫兮略一沉吟,忽然抬头问道:“南疆巫族那边的真实情况究竟如何?实际情况根本不是你在急报里所说的那般吧?”南宫凛点点头:“那个巫祝是个言而有信的人,不会轻易食言。我们苍澜山这次能够这般迅速脱险,也多亏她出了力。”“那,咱们去南疆做什么?”如此一说,言紫兮却是疑惑了,既然巫族那边不需要和谈,那南宫凛说陪自己去南疆,又是为何呢?“咱们是要去兑现给她的承诺,帮她清理门户。”当南宫凛意味深长地说出这话的时候,言紫兮怔怔地回望着他,忽然没来由地问了一句:“凛,你老实回答我,之前苍澜山的困局是不是你故意做出来的?”南宫凛眉宇轻扬,垂眸浅笑:“你认为呢?”言紫兮却不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脑子里高速运转着,试图厘清其中的厉害关系,她略一沉吟,蹙眉道:“你把敌人和自己人都算计进去,所图为何?”“你觉得你那师傅和延庆将军,是这么容易就入局的人么?”南宫凛似笑非笑地点醒了她一句。言紫兮努力回想着之前于震天和延庆将军的反应,想起于震天对于苍澜山被围的淡定和延庆将军对南宫凛的那份信心,忽然明白,恐怕之前做局的人并不是南宫凛,而是在永乐城的那两位其中之一。苍澜山的困局,生擒拓拔宏,甚至包括永乐城的提前举事,这一环一环,看似都是被动而为之,若是细细琢磨的话,都不能排除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越是这般琢磨,言紫兮越觉得这一切实则却是有心人早早就做好的局。永乐城那两位,不简单啊!可是,她总觉得南宫凛和她不一样,她是被迫入局,可南宫凛,言紫兮绝对不信他事前毫不知情,南宫凛的表现,看起来更像是在顺水推舟,或者说,是在将计就计。像南宫凛这样的人,绝对不是一颗安份的棋子,或者说,根本就不会做棋子。如果说,这出局一开始的布局之人是延庆将军抑或是于震天,那么,事情发展到如今,却是有些偏离了他们原本预定的轨道。而南疆巫族,则是南宫凛手中一个游刃有余的筹码,可以在他需要的时候随时放出来,亦是一个最重要的筹码,所以南宫凛才会带着自己亲自去巩固这个筹码吧?可是,这时候关键问题出来了,南宫凛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是什么缘由让他连同自己人一同算计进去?他的最终目的又是什么?她仰头凝望着他刚毅的面庞,瞧着他眸底的幽深,脑子里忽然又想起了之前情深意浓时,南宫凛曾经说过的话--你要相信,不管我从前做了什么,将来还会再做些什么,都绝对不会想害你。她的瞳孔骤然放大,恍然间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她忽然伸出一手轻轻抚上他刚毅的面庞,颤声开口道:“凛,你做这一切,是为了我?”南宫凛的眼底此时尽注笑意,神情揶揄:“看来你还不算笨得无药可救。”“为什么?”言紫兮有些诧异了,能让南宫凛这般费尽苦心地还要拉拢南疆巫族来陪他一同做戏,究竟是为着怎样的缘由呢?和她又有怎样的关联呢?南宫凛的神色倏然一凛,唇角抿成一线,眉间蹙成了一个川字,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怀疑,你那师傅于震天,对你没安什么好心。”闻听此言,言紫兮倒是没有太多的惊诧,其实之前在永乐城中,于震天对她的态度已经是让她有所察觉,于震天不太喜欢她,这是一种天然的直觉,就算是他后来一副任重道远的模样交代自己去南疆的事情,就算是他最终似乎认同了自己璇玑派掌门的身份,可是,她依旧是有这样的感觉。也许,便是因为那样的一份直觉,那份天然的疏离感,让她一直无法将那句师傅唤出口。她总觉得自己和于震天之间,还隔着什么,总觉得于震天的心中,怕是还隐藏着什么关于自己的更深的秘密。如今,南宫凛这般一说,她亦是点点头:“他的确是不太待见我的。”“那你想过根源没有?他为何会不待见你?”南宫凛说起此事的时候,微微地眯缝了眼,那目光倏然间寒光骤现。言紫兮又是一怔,这个问题她倒是没有深想过,她下意识以为是因为自己不成器,所以于震天才会不待见自己,可是听南宫凛这么一说,难道背后还有玄机?她急急追问道:“你究竟知道些什么?”南宫凛的眉头拧得更深,他沉声道:“据我揣测,怕是与你的身世有关。”“我的身世?!”言紫兮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有些不明所以,难道于震天也知道自己是穿越人?不可能吧?“我不是说你来自异世界的事,而是你这个身体本来的身世。”南宫凛似是看穿了她心中所想,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揣测,不过他又沉吟了片刻,拧眉问道:“你对这个身体从前的事情还有记忆么?”言紫兮摇摇头,自她穿越以后,这个身体原来所有的记忆都不复存在,怕是原来的那个灵魂早已魂飞魄散了,哪来的记忆?她黯然道:“我只是从师兄弟口中旁敲侧击地打听过,听说我是在两三岁的时候,某次于掌门下山游历的时候被捡回来的,跟大多数同门师兄弟一样,都是孤儿,根本不知道父母是谁,又何谈身世?”南宫凛闻言眉头却是蹙得更深了,言紫兮瞧着他肃然的表情,忽然联想到了什么,她瞪大了眼:“难道,你的意思是,这个身体,有可能不是孤儿?”南宫凛叹了一口气:“我现在对你的身世有两种怀疑,其一,也许你的身世和南疆巫族有关,因为那个巫祝之前曾经索要了一束你的头发,说是有极其重要的用途,可是却并未多做解释,我当时就在揣测,也许你的体质很特别,与他们南疆巫族有什么联系也说不定。”言紫兮一听这话,顿时一僵,老天保佑可千万别跟巫族扯上关系,对于那种牛鬼.蛇神的存在,言紫兮素来敬而远之。她可不想做什么巫师,一想起跳大神的巫女,她就浑身鸡皮疙瘩乱跳。似是看出了她心中的胡思乱想,南宫凛哑然失笑:“这只是我的某种揣测而已,并不一定就是可靠的。”“那另外一种呢?”言紫兮开始在心中祈盼,最好第二种可能性能稍微靠谱一点。“我不希望是第二种。”没想到的是,南宫凛却忽然面沉似水,言紫兮的心中立刻就咯噔一下,忐忑了起来。她下意识地将自己的身躯向南宫凛身上又靠了靠,搂紧了他的脖子,试探性地问道:“难道第二种更离谱?”南宫凛抿紧了唇,无声地又叹了一口气:“你知道么,我最怕的是,你出自皇室或者....”南宫凛艰难地顿了顿,面色一片阴霾:“和国师有关联。”这最后一句话,犹如一道晴天霹雳一般,差点把言紫兮给劈焦了,她的身世竟然有可能和国师有关系?她从未曾想过这样的可能,可是,如今南宫凛一提,言紫兮忽然想起了之前在将军府的时候,孔乐看向她的那个矛盾的表情,她当时一直在揣测,他们究竟是为何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似乎是笃定自己不会有性命之忧似的,如今想来,这种可能性,倒是极大。而且,之前她初见那拓跋宏的时候,就觉得对方的模样看起来有些眼熟,当时不曾多想,如今想来,对方那双妩媚的凤眼,不是和她一个模子出来的么?虽然因为男女有别,两人的模样并不如何特别相像,而且,言紫兮对自己这副身体的模样,其实也还印象不深,她又没有随时照镜子的习惯,可是,只要细细端详的话,还是能够发现,两人的相貌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有着些许相交点的。此时却忽然觉得背心一凉,若是她的身世真的和国师有关,那么,于震天这算什么?养虎为患?还是.....以其矛攻其盾?若真的是后者的话,言紫兮觉得于震天这个人实在是太可怕了,至少在十来年前,就已经布下了这出局,可谓是用心良苦....如果自己真的是出自皇室或者是国师一脉,那么,这便是他们手中最大的杀手锏了,可以随时将她当作一柄最锋利的双刃剑。好吧,虽然她亦是承认国师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利用女人和儿童来达成自己的目的这样的手法,在言紫兮看来,实在是有些卑劣,不管是打着什么样的大义的名头,都让她无法苟同。她此时终于明白了南宫凛的担忧,若他的揣测是真的,那么,自己留在于震天的身边,或者他的掌控中,都是极其危险的事情,随时都会被于震天给推到风头浪尖上去。她想了想,原本圈住南宫凛脖颈的手臂突然箍得更紧,脸也连带着移近了几分。她缓缓抬眸定定地望着他,面上的表情开始阴晴不定:“我想,你最害怕的事情,有可能是最真的,我这个身体,有可能真的是国师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