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到中原的消息,不知如何被你们大靖朝的皇帝得知了,于是他便派你们的国师拓拔烈来寻了我,声称要与我做交易。”余尧说这些话的时候,亦是风轻云淡,甚至眉头都没有蹙一下。乍一听到国师拓拔烈的名讳,言紫兮的面上有些挂不住了,不管她自个儿怎么想,如今她可是名正言顺的拓拔烈的女儿,她的身份着实有些尴尬,而且,若拓拔烈是间接害死余尧的凶手,那她又情何以堪?不过,似乎在场的众人都并未曾在意这一点似的,包括余尧本人似乎也不怎么在意她的身份,而那另外两个女人此时更关心的是别的问题--那和余尧的死有何关联?那大靖朝的皇帝和余尧又究竟做的是什么交易?为何方才余尧会说用他的一条命换取巫族的阖族平安?“你们大靖朝那位皇帝,野心和手腕都可都算得上是人中极品,堪堪一代枭雄。”当余尧对着言紫兮和墨倾说出这话的时候,言紫兮的心中忽然又咯噔一声,想起了之前太子爷对她说过的那番话,说什么大家都只是棋子,当时太子爷的言外之意,似乎也是在暗示她,这一切的背后似乎都有皇帝陛下的影子,警告她莫要轻举妄动介入任何一方势力。当时言紫兮觉得这一切听来很荒谬,觉得似乎只有亡国之君才做这么折腾的事情,对太子爷的话嗤之以鼻。可是如今听余尧再次说起,这才开始认真地揣摩起当日太子爷说的那番话,也许,那还真是他的肺腑之言,那位‘病重’的皇帝陛下看来还真不是局外人。可是,言紫兮对于这位皇帝陛下的了解可真是屈指可数,除了知道他有可能是南宫凛的生身父亲之外,其余一概不知,而且她当日听得最多的所谓英雄之类的人物都是说的镇南王,对于这位大靖朝的皇帝陛下,似乎并没有什么过多的评价,也许是自从言紫兮穿越以来,他就一直是重病在身,不理政事,言紫兮下意识地就把人家当成了废人。“你和他究竟做了什么交易?”言紫兮是个心直口快的人,此时联想起那林林种种,就有些憋不住了。“他当时受了重伤,阳寿将近,我用我的性命,替他续命。”余尧真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这话一出,又把在场的三个女人齐齐给惊住了。巫祝多葛率先反应过来,她那异色双眸中忽然闪过一抹极致的震惊:“恩师大人,难道您是用了那个以命换命的禁术?”余尧点点头,算是默认了。巫祝多葛的表情立刻面如死灰,她的唇开开阖阖许久,才终于吐出一句:“这么说,当日,您,您是自我了断....”余尧又点点头,巫祝多葛顿时颓坐在地,面如丧考,她顿了顿,忽然拔高了声音:“为什么?恩师大人,您应该知道我们巫族的那个规矩!若是巫祝自我了断,就再无来世,永生永世不得轮回了!”这话一出,墨倾的身子又是一晃,还好言紫兮眼明手快急急上前扶住了她的肩,可是,此时两人的身体都有些颤抖,虽然不知道那两个人在打什么哑谜,可是方才巫祝多葛所说的话,大家都听得分明,余尧是自我了断!而且还为此付出了永世不得转生的代价!这可说是晴天霹雳一般!可是,为什么?究竟那大靖朝的皇帝用了什么来与余尧做交易?余尧之前所说的阖族性命又是怎么回事?“其实那时候,我早已经快压制不住体内的黑暗之力,眼瞧着自己的心性一点一点被黑暗吞噬,我的内心也很焦急,要么,就是走上空束巫女的老路,要么就是自我了断,其实对于当时的我来说,也就只有那么两条路可走。可按照我的心性,自然是选择后者,所以,对我来说,其实他开出的条件对我来说反而是赚到了。”余尧说这话的时候忽然话锋一转,目光瞧着言紫兮:“想必多葛已经告诉了你们,我们巫族大限将至,上古时候封印的九大魂灵不日之后即将破除封印破土而出。”这件事言紫兮自然是清楚的,这也正是她将墨倾带来南疆的起由,可是,她却想不透这和余尧的死有什么关系,只能傻傻地看着余尧,点了点头。“其实,重新封印那九大魂灵,一直是我巫族历代巫祝心头的巨石,也是我们不可推卸的责任,就算是当初坠入歧途的空束巫女,她之所以坠入黑暗,其初衷也是为了想要寻求重新封印那些魂灵的办法,只是,她的做法过于偏激而已。”余尧稍稍顿了顿,继续说道:“而我,我也不例外,大靖朝的皇帝欲拿镇魂珠来与我做交易,而我查阅了无数上古典籍之后发现,用镇魂珠加上一个巫力高深的魂魄只要修炼个十来年,便可以重新封印那些上古魂灵,这无疑是天时、地利、人和,所以我便答应了与他以命换命。在我看来,用我余尧一条命换取我巫族阖族的平安,这买卖,是很值得的。”此话一出,所有的不解谜团终于解开了,原来,这一切竟然都是余尧自己的选择!这一切,竟都是为了南疆巫族的百姓,原来余尧在十年前,就早已为今日做好了盘算!这是怎般的一个大好男儿?南疆巫族的百姓何其有幸,能够拥有这样一位伟大而勇于自我牺牲的巫祝!“而你们那位大靖朝的皇帝,他需要的是像我们巫祝一般漫长的生命,因为他有着他莫大的野心,所以,我们各取所需,我将我的阳寿用巫术转嫁给他之后,他便将他收藏的镇魂珠给了我,虽然我自己沦为孤魂野鬼,却避免了被黑暗之力吞噬的命运,而且,因为镇魂珠的缘故,我的魂魄不但可以永世不散,而且还可以吸取天地之精魄,如今经过十年的修炼和领悟,我已经寻到可以重新封印那九大魂灵的办法。”余尧说到此时,悠悠地又看向墨倾那头已然披散下来的青丝长发,目光中带着深深的纠缠,其实这十年里,这才是他的魂魄真正的安栖之处。“余尧,你想做什么?!”这时墨倾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她忽然用力甩开了言紫兮,几步冲到了余尧面前,她伸出手,想再次触碰余尧,可是,手伸到半空中,却又颤抖地不敢再向前,她的指尖与他的面庞那样地咫尺相隔,却再不敢向前。直到余尧对她轻扯唇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对不起,让你这般伤心难过,是我自私了,还记得么,我曾说过,我是巫族的儿子,我的一切都属于巫族,所以,对不起,恐怕我还要再自私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