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紫兮和南宫凛被这突如其来的喜讯所笼罩,竟是忘记了方才剑拔弩张的争执,两人相拥而泣,有些情难自禁。特别是南宫凛,在御医一再地告诉他,言紫兮的筋脉尽损,气血紊乱,也许根本无法生育,他甚至在心中已经做好了今生今世,就只他们俩人相依为命的最坏打算之后,这样的消息,实在是让他有些喜出望外。他如何都没有想到,他求了两年都一无所获的孩子,竟是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到来,可是,之前那御医却是说得斩钉截铁,说言紫兮的身体根本没办法怀孕,这怎么会突然又怀上了呢?南宫凛细细一想,两个月前,似乎正是他们生擒大燕国师,言紫兮筋脉逆行,被他送到何家村去医治,又意外得到了那什么碧玉法环。他突然想起余尧将碧玉法环交给他的时候,似乎有些欲言又止,难道,是那法环……南宫凛敏锐地想到,那法环既然是萨苏有意给紫兮的,说不定那法环真的有回天之术……无论如何,这都是喜事。南宫凛下意识地并没有再继续深想下去,他觉得,也许这便是萨苏在天有灵,有意想要帮助自己的女儿吧。不过为了慎重起见,他还是很快招了随军的大夫进来替言紫兮细细把脉,那大夫刚走入厅堂,瞧见厅堂中央方才被言紫兮吐了一地的秽。物之后,再一瞧陛下面上的喜色,心中立刻就明白了几分。这是喜兆。他很快就在心中做出了推测。联想到陛下已近而立还未有子息,那大夫心中噗通噗通跳起来,甚至庆幸起自己的好运,他几乎可以预见自己若是确定了这一喜讯之后,会得到怎般丰厚的赏赐。这无疑会是大靖朝近年来最大的一桩喜事,思即若此,他亦是不敢怠慢,赶紧上前替言紫兮把脉。可是,片刻之后,他的面色却变得乍青乍白,冷汗顺着额头就流了下来。南宫凛敏锐地察觉到了对方的异样,他不悦地蹙眉:“说话啊,哑巴了?”那大夫战战兢兢地收回手,费了半天劲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微臣,微臣不敢……”这话让言紫兮和南宫凛各自心中咯噔一声,有些不好的预感,言紫兮下意识地去握南宫凛的手,南宫凛亦是反手攥住她的手紧紧握在手心,似是安抚一般,轻轻拍拍她的手背。“有何不敢,照实说!”南宫凛厉声呵斥道。言紫兮颤声问到:“难道不是喜脉?”那大夫先是一怔,随即猛点头:“回国师大人,的确是喜脉。”这话一出,南宫凛和言紫兮对望了一眼,有些不明所以了,既然是喜脉,为何他还这般模样?南宫凛立刻联想到之前御医替言紫兮把脉后的结论,试探性地出口:“她的脉象是不是很奇怪?浑然不似活人?”大夫一听这话,如释重负一般,赶紧猛点头:“国师大人的脉象虽然有喜脉之兆,但是,让人感觉很是有些奇怪……”南宫凛微微松了一口气,这倒是在他的预料之中,之前那御医就曾经说过,言紫兮的脉象浑然不像是活人,所以,也许极难怀孕,如今既然怀上了,怕是问题也不大。言紫兮一听南宫凛这话,顿时疑惑地抬眸去看他,之前在石邑城的时候,就有大夫说过同样的话,她当时并没有如何放在心上,以为是自己之前对付大燕国师的时候筋脉逆行所致,没想到南宫凛竟然早就知道了,而且还能把这大夫吓成这样,她立刻敏锐地察觉到南宫凛似乎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瞧着言紫兮疑惑的目光,南宫凛想了想,觉得似乎现在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也就照实说了:“之前御医也曾说你的脉象有异,怕是极难怀孕,怕你难过,心里有负担,所以一直没告诉你,本想着你我都还年轻,再派人天下寻访名医,应该是有别的法子……”言紫兮沉默不语,心中却又再次涌动成潮,之前的林林种种悉数涌上心头,这才明白当初南宫凛的用心良苦,也真难为他,竟是将这样的事情瞒了她这么久,而且还要瞒过整个朝堂,言紫兮甚至都不敢想他是如何顶住那许多的压力,还要费尽千辛万苦去替她寻找医治的法子。她此时只能紧紧反握住他的手,通过这无声的交流,将她心中汹涌澎湃的感情传达给他。这时,那大夫似是鼓起了十二万分的勇气一般,忽又开口道:“微臣斗胆,冒死谏言一句……”这话让南宫凛原本微微松弛下来的眉头又蹙了起来,他看了言紫兮一眼,硬着头皮开口道:“说!”“国师大人的身体状况极不适合生产,一不小心,很可能一尸两命……所以,为着国师大人的周全着想,这孩子……怕是不能留。”那大夫硬着头皮说完这句,已经伏倒在地,他原本也不想煞风景地说出这种怕是会被砍头的话,可是,心中的医德却又跳出来告诉他,必须要对陛下说实话,否则,若是将来国师大人有个万一,他照样吃不完,兜着走。这话仿若晴天霹雳,将原本惊喜的两人顿时又打回了十八重地狱。言紫兮的脸霎时就变得惨白,她如何都没想到,一直活蹦乱跳健壮如牛的自己,竟然还有这样的缺陷,不适合生产?这就意味着,她永远不能做母亲?永远不能拥有南宫凛的孩子?一股莫名的哀戚顿时笼罩在她的心头,竟是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而此时的南宫凛亦是面色阴霾到了极致,他如何都没想到,好不容易盼来了他和紫兮的孩子,竟是要面对这样的结果。可是,若是那个还未来得及降临人世的孩子会危及紫兮的性命,那么他的选择,便是唯一。“那便就不要……!”南宫凛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却被言紫兮猛然打断:“不!留下!后果我自负,无论如何,我都要留下这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