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紫兮还没张口,对方却已抢先道:“你见过任苒了?”这声音明显不属于师傅偃师,言紫兮猛然一惊,回过神来,虽然不知道面前这人为何会是这般双面人的模样,可是,这个人不是师傅偃师,这个认知让言紫兮的心骤然冷却下来。“是的。”对于朱彦策和任苒的往事,说不好奇绝对是假的,既然对方主动提起任苒,言紫兮觉得自己也没有任何隐瞒的必要,所以,她大方地承认了。“她,她……”看对方的神情,似乎是想追问任苒的近况,可是,却不知道为何,却始终没问出口。言紫兮定定地看了对方两样,主动开口道:“她,虽然后来坠入了魔道,不过,如今已经逝去了,我,将她埋在忘忧谷。”沉默,对方的面上看不出任何异样的表情,又是沉默了许久,他终于悠悠地说了一句:“是么……”“这样,也好……”他忽然垂眸又自言自语道:“也许这便是她所期望的吧……”言紫兮的唇喏了喏,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她想了想,还是开口道:“本来她是让我将那金镶玉西王母骑青鸾的佩饰带回来还给你,却没想到竟然阴差阳错……”话还没说完,却突然瞧见那朱彦策面色一变,抬起头来,突然仰天大笑起来,只是,那笑声中隐隐有些悲怆的感觉。她止住了话头,默然地瞧着他大笑的模样,直到他笑够了,她才眼尖地发现,他的那一半属于自己的面上,似乎隐隐有泪光在闪动。“她到了最后也不愿意原谅朕么?就算到了最后也要与朕撇清所有的关系……”言紫兮没有接话,对于任苒和师傅偃师、朱彦策这三人之间错综复杂的感情来说,她始终是个不明所以的局外人,所以,她认为自己没有资格对此做任何评论。况且,任苒已经死了,不管她爱或者不爱朱彦策,恨或者不恨,都没有任何意义了。她忽然没来由地想起任苒死前所吟唱的那首诗--心乎爱矣,遐不谓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是啊,何日忘之?自古以来,情之一字最是伤人,就算是贵为天子,就算是神魔鬼怪,也照样逃不脱爱恨的纠缠,谁又爱了谁,谁又恨了谁呢?到最后,还不是尘归尘,土归土,一切化为烟云。如今,任苒已经死了,或者说这出三角戏里的主人公们都已经死了,戏就已经落幕了,再去追究过程,似乎也不那么重要了。只不过,虽然对于这三个人之间的感情纠葛没什么兴趣了,但是,对于任苒和朱彦策之间关于生死之门的纠葛,言紫兮却是打算要刨根问底,毕竟这也许与她的命运息息相关。谁曾想,她还未曾开口,朱彦策却仿佛早已看穿她心中所想一般,径直开口道:“你还是走吧,这是一条不归路,朕不希望还有人再重蹈她的覆辙。”言紫兮愣怔了一下,有些没反应过来朱彦策为何要这么说,半晌之后才回过味儿来,他是害怕自己会落得跟任苒一个下场?她咬着下唇,深呼吸了一口,却是开口道:“我既然选择来了,就没打算这么轻易回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我想,我和她是不同的。”“哈哈哈哈哈!”没想到,此话一出,朱彦策却再次狂笑起来,他斜眼睨了言紫兮一眼:“你个小丫头,凭什么认为自己比她强?”面对对方的嘲讽,言紫兮却是面不改色,唇角一勾,不客气地反唇相讥:“不是我比她强,是我运气比她好,找了个有情郎。”这话却是在讽刺朱彦策是个负心汉了,朱彦策是何等人物,怎会听不出她话中的讽刺之意,他撇撇唇,却是冷笑开来:“有情郎?哈哈,在帝王家,你还相信什么有情郎!未免太天真了!你也太看得起我们朱家的男人了,我们朱家的男人,文韬武略,骁勇无双,可偏偏,个个都是缺心少肺的,绝不会有什么有情郎!”言紫兮却是不为所动地摇摇头:“不,我相信他是特别的,他和你们是不一样的。”“你凭什么这么自信?!”似是有些恼怒于这个女子的冥顽不灵,朱彦策的口气有些粗暴了。“凭我们之间的感情。”言紫兮摇摇头:“我相信他就算死,也不会背弃我,没有理由,就是相信。”言紫兮缓缓地举步向前,目不转睛地盯着朱彦策,一字一顿道:“也许你认为自己是爱过任苒的,可是,你根本没有为她不惜一切的决心,或者说,在你的心目中,皇权霸业是比这份感情更重要的,所以,你输了,你们都输了。”“你没有真正的爱过任苒,所以,她也不曾刻骨铭心地爱过你,所以,你们没办法打开生死之门,就这么简单,各自心中怀着算计的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齐心协力。”言紫兮不理会朱彦策越来越扭曲的神情,径直将自己的论断扔了出来,之前她一直想不明白为何任苒会失败,如今却是明白了,也许,任苒打从一开始,就没有坚定地选择过要帮朱彦策,一个女人是可以为了自己爱的人不顾一切,为他做任何事情的,可是,那仅仅限于她爱的,而任苒真的爱过朱彦策么?言紫兮觉得答案未必。“而我,我爱他,愿意为他做一切,就算是要赌上一条性命,也在所不惜!”言紫兮一字一顿铿锵说道,眸中厉光骤现:“所以,若是谁敢阻挡我,我便唯有一条路--见神弑神,见鬼弑鬼!”转瞬之间,言紫兮手中的即墨剑已然再次翻出森寒凛厉的光芒,似乎是在警告朱彦策,若是他想要阻止她,就算是鬼,她也照样不会手下留情!她知道自己没有退路,只能一往无前!“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朱彦策摇摇头,面色一变,只见他右手微扬,一声惊天的怒吼霎时盈、满这整个墓室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