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火嘶鸣,火流涌动,秦国攻城略地的兵马步步逼近,急报一份接着一份,快马踏碎了楚宫门前的的玉砖。七月初八,秦军自栎阳挥师南下。八月初,直阳、邯郸、徇阳先后失守。八月二十,秦军直取郑。郑攸白弃王城逃走。秦军千军万马,整齐如一,像是大海怒涛掀涌,士气高涨。楚国公日益心力憔悴,终是支撑不住。八月底,这个说冷不冷,说热不热的日子,楚静白死于楚宫静安殿,享年不过四十二岁,还很年轻。楚玉墨色的衣裳外罩着丧纱,默默地跪在静安殿楚公的灵位前,不吃不喝、不言不语整整三天,人也消瘦许多。华音站在静安殿陪了他三天,亦是默不作声。三日后,在这个大军压境,战局紧张的关头,楚玉登位,为新一任楚国公。男人总会做一些女人们无法理解的事,战争不过是为了家族、权利、荣耀以及很多他们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去争夺的东西。华音不知道楚玉为什么一定要和秦国对峙,因为楚玉一直把她拒绝在他的世界之外。登上王位的那天,楚玉没有忙于对付战事,而是扯着她一起登上楚国最高的瞭望塔——重霄楼。她眼上的白绫被楚玉取下,扯着她的手和她并肩站在栏杆后。“你看着万里江山美吗?”她揉揉那看不到一丝色彩的眼睛,整个世界只有一片黑白,心中蓦地开始痛恨,不能和他一起看着江山如画。违心的笑笑:“美得很。”其实,她眼里的水墨怎么比得上别人眼里的彩绘。楚玉轻轻拉她入怀:“华音,你喜欢这些么?这万里山河。”他放目远望,看着很远处的一列孤雁,正在天空自由翱翔。华音微微闭起眼:“楚玉,你想要这天下吗?”他收回目光看着她:“不是想要这天下,只是我不要这天下,就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终于还是来了,谁也阻止不了。泪水如雨,倾盆而下,“楚玉,要活着,我们还有很长的路,很长很长……..”没有再多的话语,两相依偎。粗壮的石柱后面响起一声悠长的叹息,却未达二人耳中便被随风散去。公仪斐摇摇头,转身朝着楼下走去。又是沧澜!月朗星疏,公仪斐的白袍被风寥寥吹起,郊外的亭子里,响起阵阵山风,这个飘逸俊朗的少年,端端的站在那里,好像在等待着朋友前来。忽而风加急了,晃得树儿沙沙作响,他抬起头看看月亮,低喃一声:“今天的月亮圆而不亮,不好,不好。”话音才落,忽而‘咦‘了一声。转回身来,身后却是空空如也。暗自苦笑:“楼兰,你躲我作甚?”闻听此言,公仪楼兰方才现出身形:“哥哥,这一路我跟在秦军营长,沧澜是否已经破解了天衍阵?”公仪斐点点头,脸上却并无担忧之色“记不记得含儿大婚,我遣了槿年前去看守丹房?”“记得。”“是了,只怕这沧澜还是槿年的杰作。”良久,又吹起一阵凉风,兄妹俩默默的站着,再没有说话。新王登位不过一天,不顾众臣反对,立华音为夫人,赐封号‘永华’祭天,礼成。第二日,楚国出兵。九月初九,在汉中大败秦军。秦军不得不退出楚国边境,而后,楚玉派兵镇守疆界,秦国不得攻之。楚玉派人将和战书送上,名曰:休战。战书中指出,秦国现在虽然是有铁军之师,但是楚国绝非郑国、齐国那些小国,若是秦国有意灭楚,也请掂量自己的实力,若秦国仍不愿放弃,大可试试楚国两面伏击。北军由燕国南下,八千楚将由南而上,到时后秦国腹背受敌,也断断讨不到便宜。话已至此,秦盈没有理由得到一个台阶还不识趣的充英雄,立马修书与楚国休战和好。秦未央看着坐在椅子上看书的秦盈,伸手将书本夺过:“王兄答应过不征讨楚国,为何出尔反尔?”秦盈看着一脸怒气的秦未央,低声笑笑:“我不过是试探试探楚国虚实。”“那你现在可是试探出来虚实了?头几日楚公殁,楚玉即位,但是人家丝毫没有把你秦军数万大军放在眼里,依旧守丧立后,该做的做,丝毫没有一丝欲要应战的样子,你是看不出来人家有恃无恐?白白让将士前去送命。”秦未央越说越是气愤,自己手下一万名兵士,汉中一战,如今只剩三千不到,作为一个将领,怎能让她不心痛。秦盈站起身来,走到一边的几案处,“未央过来看看。”秦未央提步走过去,看着桌上点点圈圈的羊皮“这是什么?”“地图。”秦盈顿了顿,指着秦楚两国的边界,“这里是楚国最脆弱的地方,而我们这次攻打的就是这里,才能一路直取直阳、邯郸、徇阳,而后灭郑,但是你现在看看,经过这次大战,这里一路下来,可还是兵力脆弱之地?”秦未央惊恐万分,“这是,楚国故意给我们空子钻,意欲借秦国之手,灭掉郑国?”秦盈点点头:“这步棋只怕是楚玉在跟齐国一战的时候就布下的,而我们跟个傻瓜一样,被他利用还沾沾自喜,以为自己占了便宜,楚玉此人,是唯一一个能和我成为对手的人。”秦未央颇为赞同:“王兄既然这么认为,那下一步棋该当如何走?”秦盈轻蔑的笑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修战术送回楚国后,秦军放弃攻打来的郑国,主动撤兵,退出荆紫关,只有小部队留在关内镇守。楚玉手里拿着战报和秦国的休战术,低声发笑。公仪斐道:“可是要让郑国死灰复燃?”“倒是白白浪费了秦军死去的众将士,只是如此一来,郑攸白日子就不好过了。”楚玉淡淡道。华音端来茶水,对楚玉和公仪斐笑笑:“依我所见,秦国统一六国,是必然趋势,所谓天意不可违,只是暂时其它各国气数未尽,也不是那么好攻的。”公仪斐喝上一口茶水:“王后说的甚是,而且,那沧澜一旦凝出身形,只怕任我们楚军再多,再勇也不能阻挡非人的力量。”华音也随即赞同的点点头,转而望向楚玉。楚玉的脸色有些苍白,公仪斐急忙问道:“可是哪里不舒服?”对着公仪斐摆摆手:“无事,只是小有不适,突然心悸。”“怕是鲛珠作怪,无妨,慢慢就会好了,”公仪斐撑开扇面轻摇两下。【作者按:记得小的时候常常看蓝精灵,歌词大概是在山的那边海的那边有一群蓝精灵,我觉得我笔下的人就是生活在路的尽头、天涯的另一端的人。比我们丰富多彩多了】分割线***************秦军退出中原之地,知道的人知道这是在重新集聚力量,等待下一次完美的进攻,不知道的只说是楚国兵强马壮,大败秦军。但是事实是什么样子,也只有当事者心里最清楚。然楚玉并未随军回宫,而是和公仪斐和华音三人一番乔装打扮,出了边境,直往秦国而去。却不曾想到,半路上遇到了故人。槿年身边随着秦宜和素衣,三人正在一家客栈歇脚。楚玉他们也正好在此时走进客栈,伙计招呼一声,“客观楼上请。”这一请倒是不要紧,却端端把六个人请到了一起,华音看到坐在一边的槿年和素衣,心里开始‘砰砰’打起鼓来,‘这可如何是好?槿年竟然这般明目张胆的晃荡,一点也不知道掩饰自己,这真是仇家相见分外眼红,要是打起来可如何是好?’心思百转千回,脚步却定在原地没有动作。倒还是公仪斐挑开了话头:“这不是槿兄吗?今日得闲,到此处喝茶?”说罢自己先提步走到槿年桌边坐下,无奈华音也只好随着走过去坐下:“槿年,你怎么会在此处?”楚玉没有说话,缓缓走到公仪斐身边坐下,正和秦宜坐在一处,却根本没有看槿年一眼。伙计一看是熟人,也乐的给几个人添置碗筷,又上了几壶酒水。槿年对着公仪斐温润一笑:“公仪兄怎么会来此处?”又对坐在一边的华音道:“这位姑娘,我们可曾认识?”华音坐在原地突然呆住,呐呐道:“你…当真不记得我?”楚玉此时也抬起头来,细细打量起槿年,心道:又在耍什么花招?槿年起身对着一边的楚玉呵呵一笑:“楚玉,是不是觉得我没死,让你失望了?”楚玉的眉头微微一皱,既然认得他,为何会不记得华音?“你,没死我的确很失望,但是却对你这健忘的脑子,更是失望。”“哦?”他对着楚玉笑笑:“我倒是没有忘记你,何来健忘一说?”华音的脑中思绪纷飞,却怎么也找不到头绪,她虽是隔着白绫,却也能看到眼前的三人模样,无奈只好对着坐在一边的素衣问道:“是怎么回事?”这不问还好,一问,素衣的泪水却止也止不住:“锦姑娘,不瞒你说,世子他,他再也不会记起您了。”“为何?”华音突然有些激动。秦宜接过话,“是楼兰姑娘,不知道给主子吃了什么奇怪的药,主子和我接应的那天起,就变成这样了。世子妃,你…节哀。”“住口,什么世子妃?她不是锦瑟,不是他的世子妃,是我楚国新后,”楚玉冷冷的看着秦宜,眼神里满满的杀气:“你可知道侮辱我楚国王后,会有什么下场?”阴鸷的声音让秦宜不禁倒吸凉气。公仪斐扯扯楚玉的衣袖,示意他坐下,无奈的笑笑,现在这状况,真是要多乱有多乱。楚玉定定的看着眼前的槿年,眼里几乎喷火:“你到底在做什么?!”紫襟白衣的男子昵了楚玉一眼:“在筹划着灭楚,你这么聪明,还用我说出来么?”再也受不了眼前的一幕,华音对这公仪斐道:“他怎么会变成这样?公仪姑娘给他服下了什么?”公仪斐摇摇头:“忘忧。”华音久久不能说话,忘记了么?忘记了也好,忘记了,就能重新开始,大家都要重新开始。楚玉并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淡淡的看着眼前的槿年,眼里闪过一丝嘲笑。他凭什么跟他争?他根本没有资本再和他争什么,槿年,你不过是一个亡国的世子,还会有东山再起的一天吗?即使有,我也会将它打碎。不论这世上曾有多少英雄,而这些英雄最后只能和黄沙相拥,最后留下的,只有一个,或者不是我,但也绝对不是你。两个针锋相对的人怒目而视,一旁前来奉茶的伙计被这诡异的气氛愣在原地,忘记了动作。公仪斐咳嗽一声,方才把这尴尬的气氛缓上一缓,伙计也忙过来添茶。这顿饭食用的十分膈应,每个人的心里都像是堵着一块巨石,好不容易吃完,个人都像是逃跑一般走出客栈。槿年却并未停步,一直朝着左边走去,临走的时候,倒是素衣跟在华音身边,有些难色,“我现在该叫你什么呢?”华音对着她笑笑:“叫我华音吧,这是我本来的名字。”素衣用袖角擦掉脸上的泪痕:“华音,槿世子现在忘记了你,性情也有所改变,如今我和秦宜时常劝他,却终还是劝不了,不知道他为什么,居然开始掺和秦国和楚国的战事,我不能弃世子不顾,但也不想你受到伤害,所以,所以你万事小心应对,素衣”他转身看看已经走了很远的槿年,急急道:“素衣走了。”说完也不等华音动作,奔着槿年追去。很多事情,总是让人无可奈何,也无力去奈何。当年的一场大火,改变了三个人的命运,它让本该继续是世子的陈槿年死于那场大火,让本来还是锦瑟的华音死于那场大火,让一向沉着稳重的楚玉也死在那场大火,一切结束了,一切又重新开始。这大地茫茫,却是一重重的囚牢,方离一困,又入一困,到底几时,方能罢休?华音睁着眼睛,看着这个黑白的世界,除了燎燎战火,还有什么可以看见的呢?她忽而转身对上楚玉:“若是天下一统,你要江山还是要我?”他轻轻收她入怀:“挥剑断天涯,与伊共看陌上花。”太华山山如削成,十分陡峭,是秦国控制东方的咽喉之地,有重兵驻扎,易守难攻。楚玉和公仪斐站在山顶处看着半山腰忽明忽暗的火把,嘴角有丝诡异的笑。“公仪斐,你看着绵延数百里的山峦,真是易守难攻。”楚玉悠悠。公仪斐看看天空,也并未回答楚玉的话,而是顾左右而言他。“今晚子时,沧澜会在此处凝出身形。”楚玉点点头:“那等会我们该怎么做?”“杀死它是办不到了,凭天衍炉也只是能将它封印,说实话,我们除了看着它凝聚成形,一点办法都没有。”公仪斐的声音很是平静,没有半分波澜起伏。楚玉只是随之点点头,不再说话。华音在客栈里也坐不住,坐下站起,站起又坐下无数次,可是却又不知道楚玉和公仪斐去了何处,正欲提步走出门去外面看看,却不想正碰上一个黑影,抬起头来看看,竟是将严,“将严?”“是,王后。”将严站在门口,声音恭敬。“你可知道楚玉去哪了?”华音问道。将严回道:“主公让我保护好王后的安全,主公去哪了,将严不能告诉王后。”榆木脑袋,华音在心里想,这将严一直就不讨她的喜欢,行事作风跟他的名字倒是符合,真是什么都严词厉行,不若韩非,到有商量的余地。知道再怎么问也问不出个结果,华音转身走回屋中,将门狠狠带上。心道,凭你一个将严,就能看得住我?也太高估自己了。屋中吹起阵阵凉风,幔纱刮起,屋中却是空空如也。此时,在一个小山头上,远远就看到了身着蓝衣眼覆白绫的女子,正在路边细细看着什么。华音轻轻在腰间摸索一阵,忽觉惊奇,自己的身上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个香囊?解下放在鼻尖嗅嗅,却也不香不臭,也猜不出是什么做成,正欲解开来看看,突然听到山顶上传来一声尖啸。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急忙将腰间的香囊重新系上,撒腿就开始朝山上跑。楚玉和公仪斐已经退到山下。“看到了么?”公仪斐擦擦额上的汗水对着楚玉问道。“真的是够大的,这身形,只怕是比三个元衡还要高。”楚玉拂去衣服上的尘土,面有惊色。“这若是在战场上,十万大军也只有做肉墙的份。”公仪斐又道。“跟秦国修和?只怕这事不容易,不过倒是可以一试。”楚玉望着山顶处,忽然瞳孔收缩,焦虑一闪而过:“华音?”公仪斐看着楚玉盯着的方向大喊:“糟了,快。”说罢方才拼命跑下山来的二人也不顾山上的危险,再度向着山顶而去。华音定定的立在树林中,看着眼前的庞然大物,身形已然无法动作,那是…什么?!似乎听到有人的气息,本是背对着华音的沧澜扭过头来,也定定的望着华音,没有动作。这一人一兽,就这么对视着,谁也没有动作。半晌,却不知怎么,沧澜一声唳啸,参天的大树也被这声音震得枯叶簌簌。华音急忙闪开身形,躲到一边,厉声道:“你究竟是什么怪物?”沧澜重新开始审视着华音,凝眸半晌,方才开口:“你又是谁人?”居然……居然……会说人话?华音的脑袋蒙了,脚却开始不听使唤的瘫软在地,她何时这般惧怕过?难道是越来越珍惜自己的命了?沧澜见她不答话,顿生怒气,张口就是一阵水柱喷涌,偌大的树林被水一冲,山石横飞,直向着华音面门飞来,说时迟那时快,这激烈的洪流掀起了滑坡,华音被水流不知冲向何处,只知道在自己失去知觉前,听到了楚玉的嘶喊声。一股黑暗将所有的声响吞噬,她在心里想,是不是她和楚玉,命中注定就是不能在一起呢?一滴水落入岩石下的溪流,她,从黑暗中睁开了眼睛。好像是被水冲到了某一个地方,但是她却不知道身在何方。借着洞口微微的亮光,她看到不远处有一个黑色的身影。无力的爬起身来:“你是谁?”黑影听到她的声音,突而顿住,她看着顿住的身形,忽然一阵欣喜:“韩非?”良久,没有声音,甚至华音感到站在前方的人,根本没有呼吸。她再度试探的问道:“韩非??”黑影方才站起身来,缓缓向着她的方向挪过来,她看着黑影慢慢走近,心里激动万分:“韩非,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啊韩非!”喜极而泣,华音不知道说什么好,韩非走到华音的身边,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水:“锦姑娘,我带你出去吧。”华音应声抬眼看看洞口处的一点亮光,方才惊觉,他们现在身处之地是一个偌大的洞穴,“恩,韩非,这里是哪里?”韩非笑笑:“是溶洞。”心下一惊,居然被水冲到溶洞来了,“韩非,我被水冲下来的时候听到楚玉喊我,楚玉怎么样了?”“楚玉没事,应该被公仪斐救走了,我先背你出去吧。”说罢,韩非已经蹲下身子,对着华音道:“上来。”华音扭扭头,有些不好意思,韩非别过头来,看她没有动作,有些着急:“锦姑娘,快上去吧,这里不能久待。”“好。”她趴到韩非的背上,却感受不到丝毫的温度,韩非整个人冷的像块冰:“韩非,你怎么这么冰?”韩非没有回头,只是向着亮光的方向而去:“锦姑娘,没事,因为地下岩层比较冷,我刚才又在水里站了那么久。”华音点点头,地下岩层的确温度低,地底的溪流也冷,看样子韩非的确是冻的。韩非没有再说话,华音也找不到什么话说,突然想起楚玉说韩非近些日子很忙,“韩非,楚玉说让你出去做事了,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韩非的脚步依旧没有停下,只是一边走着一边敷衍:“恩,事情办完了,正好回来。”“那你是去办什么事情了?”“我……我………锦姑娘,我们快上去了。”她分明听见韩非的声音有些哽咽,却不知道是为何,以前出使任务,韩非就是她的支柱,这个支柱从来都是一副冷冷的样子,始终抱着怀里的冷剑,想起冷剑,华音的身形又是微微一颤,他的剑从来不离身的。“韩非,你的剑呢?”她问出了心中的疑惑。背着她的男子好像满是不在乎:“忘记带了。”忘记带了?他怎么会忘记带剑呢?而此时他们已经接近洞口,从洞口处微微照进来的亮光,华音发现背着她的男子,居然是没有影子的。良久,她没有说话,一直到了洞口外面,又走出一段距离,回头张望的时候,哪里还有溶洞?分明就是一处平地,而他们现在站立的地方,正是昨夜怪物出现的地方。韩非将她放下,却没有回过头来,只是身形有些颤抖。她站在他的身后,伸出去的手墟在半空,始终没有碰到站在前面的黑衣男子,良久,直到她的眼里蓄满了雾气,她才哽咽着:“韩非。”黑色的身形一顿,只发出一个单音节:“嗯?”她竭力压制住颤抖的嗓音:“你早就死了是不是?”半晌,男子轻轻点点头:“是。”她还能说什么?什么也说不出来,他死了,早就死了,为什么死的?怎么就会死了?为什么没有人告诉她?楚玉为什么要骗她?“韩非,你怎么死的?”声音里说不出是怎样的苦涩,只知道再也没有什么比现在站在她面前的韩非更让她难过:“你是……怎么死的呢?”她喃喃的重复着问话。“一年前,你从玉兰阙上收住仙音赋的那会,楚玉要救活你,我自愿让公仪斐取了我的精魄,填充你游散的三魂,作为吸引,待到你三魂七魄归位,我便也可转世去了。”“那你为什么到现在还不走?”华音已经失声痛苦:“你为什么不走呢?”韩非轻轻转过身:“公仪斐是术士,我让他答应我,让我再守在你身边一年,看你活过来,和楚玉能幸福。”“所以,”华音抓起手里的香囊:“你让公仪斐把你的尘灰放在这个香囊里,一直挂在我身上,对吗?”“对,只是,锦姑娘,这一次,韩非用了自己的精魄替你挡住了沧澜的伤害,韩非再也不能看着锦姑娘幸福了,但是锦姑娘一定要幸福。”韩非的身形慢慢变作透明,华音一把抓去,却只看到四散的光点瞬间散去,她什么也没有抓到,徒留下手中空空如也的香囊,嚎啕大哭。韩非去了,去的干净,了无牵挂。华音抓不到任何关于那个陪着自己历尽生死的男子一丝一毫的遗物,她跌跌撞撞,迷迷糊糊的回到客栈的时候,见到的是楚玉着急万分的脸,见到她的一瞬,几乎是狠狠的将她抱进怀中,恨不能融入身体。她看到了他满脸的自责,懊恼,和担心。但是她紧紧的攥着手里的香囊,所有的软弱无助都化成泪水,“楚玉,他死了,他早就死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他早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