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音从秦盈手里抽回白绫,远远看去,这个动作倒是显得二人亲密万分。重新覆上白绫,华音润润嗓子:“民女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也没有什么好听的名字,乡下人也没有那么多的讲究,俗气便也俗气了。”她顿了顿,继续道:“世子,民女出来这么许久,也该回去了,家里老母还卧病在床呢。”秦盈只是看着她笑笑,也并未挽留,道:“我差人送你回去。”怎么也猜不透这秦盈到底要做什么,若说是怀疑她的身份,也不可能这样容易就让她走,可若是没有怀疑,又为何要派兵跟着她,一时华音额上开始冒出细汗,“世子,还是不用了,华……我是说红梅可以自己回去。”差一点说漏了嘴,到要把真名脱口而出,华音禁不住打个激灵,可万不能自己先乱了阵脚。秦盈却没有理她的话,对着帐外喊道:“来人。”帐外应声进来一位将军打扮模样的人,对着秦盈施礼:“世子有事吩咐?”看着口气,倒不像是普通的将士,华音不禁开始打量起他来,白绫很好的掩饰了华音的目光。秦盈对着来人赶忙将其扶起:“白将军,希望你能帮我送这位红梅姑娘回家,一定要保护好姑娘的安全。”华音暗叫糟糕,原来这位乃是白起将军,屠戮四将之首,没想到自己这是撞到了枪口上,待会怎么脱身一时难住了她。白起抬头看看华音,又对着秦盈到:“是,世子放心。”秦盈点点头,对着华音道:“红梅姑娘,你且跟着白将军回去吧,有他在,保管你一路上平安。”华音不禁皱皱眉,平安到是平安了,可这平安,还真不是她想要的。对着秦盈道:“谢谢世子,民女告退了。”白起跟在她身后一直没有说话,华音看着这架势,在心里一阵嘀咕‘怎么看倒好像是押解犯人一般,好吧,是你逼我的可怪不了我,待会睡在荒郊野外的,有狼或是野狗吃了你,也不能说是我害的。’出了军营一路向南方而走,见着白起跟在身后寸步不离,华音笑笑道:“白将军,你渴吗?要不要喝口水?歇息歇息再走?”白起看了一眼华音:“姑娘还是快走吧,白起把姑娘送到家还要赶回军营去。”眼见着再走不远就到了将严所在的地方,华音忽而灵机一动,道:“将军,我忘了告诉你,我家在三十里外,倒是忘了让将军骑马了。”话毕她一个转身刚巧将身后的白起挡住,随手扬起一层白雾,那是楚玉炼制的迷魂散。白起没料到这个女子竟然暗算于他,昏倒之前指着华音不能置信道:“奸细!”华音轻轻一拍手,白起应声而倒。欢欢喜喜的看着倒在地上的白起,华音笑道:“有头无脑,天助我也。”其实这白起身为屠戮之首,怎么可能是有头无脑的人,不过是怎么也想不到这么一个盲女看上去又柔弱万分,所以放松了警惕,不然怎么可能让华音暗算。此时远处的将严正在翘首瞻望着这里,本来看着像是华音,但是身后又跟着一个人就让他没敢动作,站在原地静观其变,怕自己出现了会暴露华音的身份。现在看着华音向着这边走来,他才迎上前去:“夫人,你没事吧?”华音摇摇头:“没事,现在几时了?”“申时了。”“好,等会趁着天黑跟我去烧了秦盈的粮草再回去找楚玉。”将严看看华音又看看远处躺着的人影:“夫人,那里是?”华音回头看一眼:“白起。”将严一时有些怔愣,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呢:“夫人怎么擒获到白起的?”“自己送上门来的。”将严听过后,就欲提步向前,华音拦住他道:“你要做什么?”将严冷冷道:“当然是取他性命,而今有这么好的机会,将此人除去,秦国就少了一员猛将。”华音道“不行,他已经中了迷魂散,怕是要睡个四五天了,我不想让他死,身为一个将军,死在战场上才对,这样死了未免太窝囊。”“夫人!”将严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好的机会,华音却要错过,有些恼怒。华音只是淡淡道:“不许,这是命令。”将严将手里的刃赌气的扔到地上,背对着华音不再说话。华音有些无奈道:“那就先把他绑了吧,用来做人质好了。”听到这话,将严方才没有那么气愤,四处瞅瞅,最后把黑聪身上的缰绳砍断用来做了绑人的绳子,将白起绑在了黑聪背上。才对站在一边的华音道:“夫人,咱们怎么去烧他们的粮草?秦军守卫森严。”华音看着前方高出许多的营地,指了指那里的旗子,道:“看到那里了吗?”将严顺着华音指的方向看过去,那里有几个士兵一直在巡逻。“看到了,那里布兵严谨。”“错。”华音打断了将严的话:“那里从这个方向看过去的确布兵很多,但是你仔细看一下,那里是秦营的最高处,我刚才进去秦营的时候看了一圈,发现那里其实只有一小队士兵,十个人的样子,因为地方高,若是有人在那里偷袭会很容易暴露,所以他们是料定了不会有人那么傻,会冒险从那里闯进去。但是那附近没有援兵。”“原来是这样。”将严点点头,看着华音的眼里有着一丝钦佩。二人一商量,决定由华音引开那些士兵,将严趁机烧掉粮草。说做便做,过了酉时,天已见黑,秦军营里已经升起火堆,远远看去,灯火涌动,人影绰绰。华音和将严偷偷摸上高地,等着机会下手。也许真的是他们运气好,不过一会儿,有个巡逻的士兵喊叫肚子疼,离开了队伍。华音小心的尾随其后,不声不响的给抹了脖子,无声无息的将其放倒后又偷偷摸回原来伏着的地方向将严打了个得手的手势。将严点点头,二人继续等着时机。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巡逻的队伍开始有人说话“冯龚这小子,怎么还不回来?是不是偷懒去了?”“郭东林,你去看看去,别出了什么事。”另一个士兵有些担心。“好,我去看看,头你放心吧,这小子指定出不了事,肯定是偷懒去了。”郭东林说着向黑暗处走去。华音再度摸了上去。正要抹上郭东林的脖子,却踩到了一根树枝,树枝‘啪’的断裂声此时清晰地传进郭东林的耳朵,他猛地回头:“冯龚你吓我我………”话未说完看到的却是华音一双闪着绿光的眼睛,他大叫一声:“妈呀,鬼啊…………..”饶是华音已经很快的割破了他的喉咙,可是这声‘鬼啊’还是惊动了巡逻的士兵。还没来的急躲开,那些士兵已经举着火把而来,华音索性也不躲开,对着隐在暗处的将严点点头,将严收到命令就背着向这边而来的士兵绕进了大营。粮草存放的地图华音已经绘好,他必须抓紧时间,华音解决了那些士兵,秦军很快就会发现,他必须赶在秦军发现他们之前将粮草烧掉。一路避开一队队巡逻的士兵,将严摸索着找到了粮草屯放的地方,却遇到了难题,秦军果然很重视粮草,巡逻的士兵几乎将粮草保护的水泄不通。看来华音的确是很有先见之明,将严笑笑从怀里掏出一个长的黑呼呼的大圆球,对着二十步之外的粮草堆很力的扔出去。在巡逻的士兵好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只听轰的一声,粮草燃起了熊熊大火,火星直冒。功成身退,看着乱成一团的秦军,将严嘿嘿一笑,只怕现在他们都急着抢救粮草,也顾不得来搜查刺客了。正欲抽身退去,却被人扯住衣襟,回头看去,正是华音。“夫人,那些士兵呢?”“全杀了。快走。”二人一路奔出秦盈趁着秦军正一团乱,而逃回了城中。楚玉看着黑聪背上驮着的白起,对着将严吩咐道:“关到地牢里,明日绑上城墙,以此要挟秦盈退兵。”将严领命退下,华音坐在一边皱皱眉头:“绑上城墙?怕是不好吧?”楚玉定定的看着她:“哦,你有什么计策呢?夫人?”华音笑笑:“你这是做什么?不欢迎我回来?”她喝一口茶水,无奈的笑笑:“楚玉啊,你这个人,真是让我看不透,看不透你的心意到底是什么。”楚玉也坐在椅子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华音:“看不透我什么?”她摇摇头:“看不透,也猜不透,你若是喜欢我,又为何总是这么若即若离?你若是心里没我,又为何一次次为了救我不惜送掉自己的性命。”楚玉温尓一笑:“是啊,为什么呢,每次看不到你,心都要碎了,为你担心为你着急,可是每次你一在我身边,我就忍不住想要这样对你,我也很矛盾那。”华音嗤笑:“有病。”说罢二人倒是都笑了起来。置气吧,从起初见面就开始像两个孩子一样斗气,他说东,她就非往西,她往西,他就非得让她往东,水火不容惯了,却也慢慢生出了情意。他对她起初是对待一个杀手的心,慢慢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变了。她对他,起初是一副满不在乎,玩世不恭,只当他是她人生的一道普通风景,却不想,桑海沧田里,她爱的这么执着。而今,一切尘埃落定,误会解除,也只剩他们幕雪踏梅、并肩看天下的场景。忽听外面一阵熙攘,周招哥和暗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跑进厅里,上气不接下气道:“主公,秦盈的火势已经熄了。”暗也气喘吁吁道:“秦军现在正一团乱呢。“哎呀,对了,外面,外面下起星雨了。”周招哥急道。“我先发现的。”暗额上的曼殊沙华被眉毛挑起老高。“我先发现的,暗,你这个小人。”周招哥毫不示弱道。二人一抬头,齐声道:“主人………..”前面哪里还有楚玉和华音的身影,一见主人离开了,二人却开始动起手来。华音站在城楼上看着屋里打斗的二人,无奈的笑笑:“楚玉,他们,一向如此吗?”她从来不知道,原来暗也是楚玉的人,这还是后来在街边算卦之时,听人说起的,秦国有屠戮四将白起、王简、连泊、离木。而楚国也有四将,乃是碧落黄泉,碧落是夺命公子剑韩非、金蛟锏周招哥。黄泉是修罗十四斩将严、忘川环暗。本来她以为自己是楚国四将之一,却没有想到自己并不在这四个人之内。除了韩非和将严,她跟本不知道另外二人的存在,真不知道这些年是不是楚玉一直防着自己。楚玉轻轻拉过华音,让她靠在自己的胸前,看着天上一阵一阵的星雨,温声道:“习惯了,自小就这样,不然也不会把他们一个支到秦国一个支到齐国了。”看来什么都在楚玉的意料之中,那么自己做的这些,是不是耍小聪明了?只怕今夜自己不去烧秦盈的粮草,楚玉也会派人去烧掉吧。忽而想起之前见过的沧澜,那个怪物张口一喷,便有万千水柱喷涌,而今日秦营失火,居然没有见到此物出现,会不会……想到这里,他推开楚玉,疑惑道:“今日未见沧澜出现,该不会是,你已经把它收了?”楚玉看着眼前的华音,低笑一声,眼里满是溺爱:“你什么时候这般聪明的?”“我…….我一直就这么聪明的!”她不甘示弱。“恩,是我训练出来的,信心十足。”他抚上她的发丝,替她理顺。“回答我,是不是沧澜已经被收服了?”她很固执的问着。楚玉将手收到身后,负手而立,看着远处的秦盈道:“对,你走之后,公仪斐便去了南海,寻到鲛族首领,半个月前,鲛族和公仪家联手倾尽了公仪斐、公仪含、还有公仪楼兰他们的所有术法修缮了天衍阵,并借助鲛珠之力将沧澜永远封印在天衍阵里的鲛珠之中,秦盈现在已经得不到沧澜的帮助了。”“怪不得一直没有再见到公仪斐。”华音呐呐,半晌忽而想起什么:“不对,楚玉,你告诉我,鲛族怎么会那么轻易答应帮助你们收服沧澜?”沉默很久,华音突然感到一阵不安,这种不安来自哪里?她有些迷茫。“是公仪斐吗?”华音不确定的问着。楚玉看着秦营的眼光开始变得有些迷离,泪珠终还是打湿了脸颊,声音哽咽万分:“是,公仪斐他,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