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袭人见宝玉如此心里也是一阵的难过。知他心里别的犹可，独有晴雯是第一件大事，不过她见晴雯走了，心中虽然高兴，却也不能让宝玉就这么哭闹着，若是王夫人知道了岂不是小看了自己？于是劝道：“哭也不中用。你起来，我告诉你：晴雯已经好了，他这一家去，倒心净养几天。你果然舍不得他，等太太气消了，你再求老太太，慢慢的叫进来，也不难。太太不过偶然听了别人的闲言，在气头上罢了。”宝玉一边哭一边道：“我究竟不知晴雯犯了什么迷天大罪！”袭人道：“太太只嫌他生的太好了，未免轻狂些。太太是深知这样美人似的人，心里是不能安静的，所以很嫌他。像我们这粗粗笨笨的倒好。”宝玉听了立刻反驳道：“美人似的，心里就不安静么?你那里知道，古来美人安静的多着呢。这也罢了，咱们私自玩话，怎么也知道了?又没外人走风，这可奇怪了。”袭人听了宝玉那话，怕是宝玉疑心了自己，立刻道：“你有什么忌讳的?一时高兴，你就不管有人没人了。我也曾使过眼色，也曾递过暗号，被那人知道了，你还不觉。”宝玉道：“怎么人人的不是，太太都知道了，单不挑出你和麝月秋纹来？”袭人听了这话，心内一动，低头半日，无可回答，因便笑道：“正是呢。若是论我们，也有玩笑不留心的去处，怎么太太竟忘了?想是还有别的事，等完了再发放我们也未可知。”宝玉听了袭人这话连忙说道：“你是头一个出了名的至善至贤的人，他两个又是你陶冶教育的，焉得有什么该罚之处?四儿是我误了他：还是那年我和你拌嘴的那日起，叫上来做细活的。众人见我待他好，未免夺了地位，也是有的，故有今日。只是晴雯，也是和你们一样从小儿在老太屋里过来的，虽生的比人强些，也没什么妨碍着谁的去处。就只是他的性情爽利，口角锋芒，竟也没见他得罪了那一个。可是你说的，想是他过于生得好了，反被这个好带累了！”说毕，复又哭起来。袭人细揣，此话只是宝玉有疑他之意，竟不好再劝，因叹道：“天知道罢了。此时也查不出人来了。白哭一会子，也无益了。”宝玉冷笑道：“原是想他自幼娇生惯养的，何尝受过一日委屈?如今是一盆才透出嫩箭的兰花送到猪圈里去一般。”宝玉又道：“我还有一句话要和你商量，不知你肯不肯：现在他的东西，是瞒上不瞒下，悄悄的送还他去。再或有咱们常日积攒下的钱，拿几吊出去，给他养病，也是你姐妹好了一场。”袭人听了，笑道：“你太把我看得忒小器又没人心了。这话还等你说?我才把他的衣裳各物已打点下了，放在那里。如今白日里人多眼杂，又恐生事，且等到晚上，悄悄的叫宋妈给他拿去。我还有攒下的几吊钱，也给他去。”宝玉听了，点点头儿。袭人笑道：“我原是久已‘出名的贤人’，连这一点子好名还不会买去不成？”宝玉听了他方才说的，又陪笑抚慰他，怕他寒了心。晚间，果遣宋妈送去。宝玉对袭人又是高看了几分，虽然晴雯去了，但是好歹袭人总是还在他的身边呢，总归两个都去了要好的多。“呵呵，这会子的大观园可是够热闹的了呢，却不知道王夫人是怎么想的？”黛玉听了雪雁回来和她说的事情却是忍不住的好笑呢。“姑娘，你却别笑呢，刚才太太可是去了三姑娘那了，我猜二姑娘、四姑娘和大@奶奶她怕是也要去发落几个呢，说不定发落的顺手了就发落到了咱们潇湘馆中了。”雪烟在那边嘴快的说道。“她最好还是别来了。”黛玉嫌恶的道，对于王夫人她可是半点好感都是欠奉的。“林姑娘，二太太来了。”黛玉的话音刚落，就听见碧绮在外面对着自己喊道。“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黛玉小声的嘟囔着，虽然对王夫人不喜，却也只能站了起来，走出去迎接。“黛玉见过太太！”黛玉见到了王夫人连忙先上前行礼。“嗯，玉儿可是越来越好看了呢！”王夫人看着黛玉心里就像是吞了一只苍蝇一样，却也不得不笑呵呵的对着黛玉说道。“太太这是哪里的话，夸的太过了！”黛玉连忙起身回答，对着王夫人的话却是相当的不以为然。“姑娘这是哪里的话呢，前儿个出了那样的事情，虽然说是姑娘的生日，但是你也知道我这却是没办法了呢，却是扰了你的兴致呢。”王夫人拉着黛玉的手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太太却是说笑了，太太也是为了这大观园中的姐妹呢。”黛玉淡淡的说道，却是没在说什么，对于王夫人的来意她心里可是清楚的很呢。“呵呵，林姑娘要是这样想呢，我却是高兴的呢。”王夫人拉着黛玉的手说道。“太太请屋子里坐吧！”黛玉侧身的一让，请了王夫人进屋。“那我今儿却也当那厌客了。”王夫人一边笑着一边扶着周瑞家的手进了屋子了，黛玉也跟随在后面走了进去。“林丫头，你这屋子却是素淡了一些子呢，该很好的收拾了一下才是呢，可是丫鬟们不尽心了？”王夫人进了屋子仔细一打量了黛玉的屋子对着四雪等人就是一个厉色扫了过去。“太太说笑了，这些子丫头却是林府的老人呢，伺候我却是很是尽心！”黛玉一边回答一边亲自捧茶奉到了王夫人的面前，黛玉本来也是个清高的人物，对于王夫人她还真不屑巴结，可是今天这一看王夫人就是来找别扭的，所以黛玉也不得不小心翼翼的对待着。“那怎么能让姑娘亲自捧茶？”王夫人冷冷的看了一眼周围的丫鬟。黛玉一时语塞一下子说不出来话了。“林丫头，我知你身边都是些大丫头和小丫鬟，你毕竟年纪还小，没有一个稳重的教习嬷嬷可是不行的，你看你二姐姐却是多知书达理的？就是身边的教习嬷嬷教导的好呢。”王夫人一边喝着茶一边说道，眉头却不由得微微一皱，这茶却是像是自己给林黛玉的下过药的茶，怎么着这茶她还没吃完？王夫人皱着眉头心中却是暗暗的在琢磨。“太太可是觉得这茶不可口？”黛玉见王夫人皱着眉头立刻小心翼翼的问道。“哪呢，这茶倒是上好的，我却是喝着口感倒是和我的一样呢！”王夫人笑着说道。“可是呢，这茶可就是太太送来的，我却是一直没怎么喝的呢，前儿宝哥哥来了说这茶好喝，我便将那茶大部分送给了宝哥哥了，只是留下了这点，我平时脾胃弱却是不敢多吃茶的，舅母来了，我也没什么好招待的，却也只能是借花献佛了。”黛玉笑着回答道。“啊？你说什么？”王夫人一下子愣住了，耳边就像是轰隆隆不断在想似的。“我是说这茶却是我送给宝哥哥了，宝哥哥还说太太偏心呢，这么好的茶只送给了黛玉没给他呢。”黛玉手拿着手帕捂着嘴笑道。“这孩子就是个会闹的，也不怕你生气呢！”王夫人听了黛玉的话咧了咧嘴干干的笑道。“却是呢，太太也是太疼爱黛玉了呢，不论是吃的还是用的都往黛玉这送的是最好的呢，宝哥哥也是难免的会嫉妒的呢。”黛玉捂着嘴笑着说道。“嗯，我今天就是来你这看看，你这既然好好的，那我就放心了，本来想看你这还缺了什么不？既然不缺了，那我就先回去了。”王夫人实在是坐不住了，连忙站起来说道。“太太多坐一会呢！”黛玉笑着留客。“不了，你凤姐姐身子骨不大好骂，我也进了园子半天了，且去看看你凤姐姐！”王夫人连忙说道，她可是不希望黛玉留着她呢，黛玉心中也知道只要她越是留客王夫人的心中怕是越焦急呢。“正好呢，我却是也想去看看凤姐姐，也不知道凤姐姐的身子骨到底怎么样了，我就同了舅太太一起去看看凤姐姐吧！”黛玉继续说道。“这……”王夫人恨不得一把掐死黛玉，自己越是着急这丫头怎么就没一点眼力价呢？却是没发现黛玉的身后的丫鬟一个个却是拼命的忍着笑呢，但是却也没一个笑出声的。黛玉横扫了她们一眼，就怕这群子丫头太不像话了。“哎呀！”王夫人无奈的按住了头。“太太这是怎么了？可是不舒服了呢？雪烟、雪竹快点扶着太太进屋子先休息了一会呢。”黛玉见王夫人一按住了头哎呀一声立刻上前扶住了王夫人开始吩咐小丫鬟。“不用了，我先回去歇息一下也就好了。林丫头你自行先去看你凤姐姐吧！”王夫人连忙摆着手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