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请这边走,此时凡弟定又在牡丹亭里以酒为伴了。”任天在拱门处略欠了欠身,神色言语间颇为无奈。一直含着浅笑的凤离霜甫一跨入院子,浓郁的酒味便扑鼻而来。他皱了皱眉,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刚到亭下,便已经看到台阶上下都散落着酒壶,凤眸一扫,粗略的算了一算,居然有七八个之多!石阶上还横着一只腿,另一只居然落在台阶侧,凤离霜沉着脸站在亭外,难以压下心中腾腾怒气。任天见状连忙急走两步,越过一脸沉怒的凤离霜,口中惊呼:“凡弟,凡弟!”边跨上亭内,又是埋怨又是不舍的斥道:“便只是一个女子而已,值得你日日买醉吗?!”听闻此言,不悦的凤离霜脸上更是黑了三分。他自鼻中重重一哼,撩了衣摆避过酒壶拾阶而上,待见到俯卧于地上的墨羽凡时,再也顾不上一向的君子风度,一个箭步抢在任天弯腰前,衣摆一撩迅速的俯下了身子,一把将醉的不知人事的墨羽凡揽在了怀中。一身酒味冲天的墨羽凡,醉的不轻。总是梳理的整齐的长发披散着,挡住了脸。脸上也不知是泪还是酒,粘满发丝,身上那白色锦缎制成的长衫更是污渍片片,从来华美非凡的俊俏公子如今却这般的狼狈不堪!凤离霜揽着墨羽凡的手微微发紧,几年来,他再次抱着墨羽凡,心里的狂喜和激动让他一惯以来温和似水的脸上也掩不住的阵阵发热。压下心里激动的凤离霜腾出一只手,如春风拂柳般轻轻拂向怀中人被发覆盖着的脸,他的动作如此轻柔呵护。那只保养得当的手泛着微弱莹光,修长的手指轻轻挑开男子脸上粘着的发丝,将之顺于耳后,露出怀中男子倾城的容颜。凤离霜心思复杂的看着他,此刻男子那双平日总是带着风流笑意的桃花眸紧紧闭着,眼角边还带着湿润,长而卷的睫毛上甚至还有着尚末干透的泪珠,随着男子的动作,如娇嫩花瓣上不胜负荷的晨露般轻轻坠落。因为喝了太多酒的如玉双颊此时带着**人心的潮红,灼热鼻息下丰满的红唇,微微涨着,颜色更是红的似要滴出血来。视线挪到唇上后,便被那抹妖艳的红所惑,再也离不开,如火般灼热着他的心。察觉到自己渐渐要偏离控制的心,凤离霜痛苦的将凤眸闭了闭,掩住自己眼里的火热,用黑暗扑去心里的火。这时,他怀里醉的不省人事的墨羽凡,似是感觉到了那火热视线,他胡乱的伸手推搡着凤离霜,嘴中更是不清不楚的骂着:“滚……滚!哪个……不、不长眼的!给老子……滚……滚开!”凤离霜见状连忙重重的扣住他乱动的身子,将墨羽凡困于胸前,从未有过的亲密接触,让他俊美的脸上泛着潮红,他声音微颤:“小兄弟,小兄弟!你且张眼看看,是我、是我,离霜啊!”任天站在身后,一脸便秘的看着这一幕。自凤离霜进了亭,他那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便重重的抽搐了一下,他心里居然浮出个诡异的念头,如果让林一一看到这一幕,不知道又会说出什么惊天之语,会不会问他是不是不爱他家墨羽凡了,还把他让给别人了?想到这里,任天黑了脸。自己也中了林一一的毒了,居然在这时候胡思乱想!要是让墨羽凡知道了,只怕自己这亭子是保不住了。赶紧命令自己停了这种无聊念头,专心于眼前这纠缠的两人,准备在他该出手的时候准确的出手,以免惹祸上身。醉的一塌糊涂的墨羽凡明显对于谁叫离霜没有感觉,他扭动的更是厉害,嘴上的声音也大了起来:“放、放开!离、离霜……是谁?老……老子,不认识!老子……谁……谁都不要!就要……一一,一一……”说到后面,渐带哽咽。凤离霜听到墨羽凡就是醉了仍叫着林一一,眼中带出一丝杀意。该死的女人!当日若是早知道墨羽凡真如此在意她,他便早下了杀手,何至于会让她为他跳了崖,倒让他对她更是难忘!男子阴鸷的眼中,浮着嗜血的残忍,小家伙啊小家伙,你还是记不住女人是玩物,是不该被认真对待的暖`床工具而已!沉怒的凤离霜扣着墨羽凡的手更加紧了紧,将他带到胸前。两人距离如此近,呼吸间灼热鼻息相融,墨羽凡身上的桃花香气混着酒香,竟生出别样的迷香,扑面而来。直让凤离霜心痒难耐,加上天气渐热,今日墨羽凡身上的白衫微薄,这番拉扯下,领口半敞,露出内里的锁骨,凤离霜低头见此,不由深吸一口气。他小声长长一叹,凤眸无力的微闭了闭,只觉得一向甚强的自制力渐渐脱离控制。而墨羽凡似是被抱的难受,身子又开始挣扎了起来,嘴上囔囔如幼儿闹脾气,大声喊着:“走开!你不是,不是一一,你给老子滚开!”话未说完,手上突然用力一推,猝不及防之下,让一时不敢太用力怕伤了他的凤离霜松开了手,险些失态坐到地上。单掌按在地下的凤离霜此时也是呼吸粗重,险险稳住身形的他,脸上的狼狈程度不低于醉的一塌糊涂的墨羽凡。他现在最想的便是任天赶紧走开,这里只留下他和墨羽凡最好。可是,他却开不了这个口,只得紧抿着嘴,任由呼吸渐渐加粗。凤离霜这般模样到底是因为让墨羽凡给气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恐怕要他和墨羽凡才能知道了,任天站在后面凉凉的想着。不得不承认,他是有点幸灾乐祸的。因为他站着的原因,他可是很清楚的从那醉鬼凌乱的发下,看到了那双桃花眼里难以掩饰的厌恶,还有一直向他打来的信号。任天心里暗笑,回了一个‘爷正看戏呢!’——具有无限丰富内涵的眼神后,把某人的求救信号直接无视掉了。该死的任天!!墨羽凡暗中咒骂着,嘴里又开始断断续续的吼着:“酒!给我拿……酒来!任天!你个……该死的,听到没有!不然……老……子拆……拆了……你家!”说完在地上滚了滚,寻了个姿势,抱着个空酒壶,声音渐弱:“一一……你在哪里?……我好……累……好累……!”任天怎么会不明白这小子在借话警告他,他扯扯嘴笑,几不可见的笑了一下。扬扬剑眉,欺身上前,做势欲将又躺在地上耍赖的墨羽凡扶起,嘴上无奈的哄着:“好,好,要睡也得回房睡,让我先扶……”话未说完,伸到一半的手,便倏的被人扣住手腕,任天俊脸一沉,闷声道:“王爷这是何意?”刚一扣上手,凤离霜便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缓缓放开扣住任天的手,薄唇含笑:“凤某唐突了,任少莫怪,还是由凤某来吧!”说完,便伸手欲扶。面带不悦的任天却不收回手,也不直起身子,沉着脸答道:“王爷,凡弟醉酒失态,还是我来吧,王爷既已看过凡弟,如他这般模样,实在是让王爷见笑了,请王爷堂上用茶,待任某安置好凡弟后,再来给王爷赔礼。”说完便扶起昏睡过去的墨羽凡,扬声唤过刘管家,吩咐道:“带王爷前堂用茶。”牡丹亭内,一身黑裳的任天板着脸,不怒而威,年迈的刘管家似是十分惧怕这般模样的任天,连忙弯腰惶然应是,对着凤离霜行了礼,便弯着腰不敢起,嘴里直请凤离霜移动大驾,上前堂喝茶去。凤离霜的心中自是不悦,不过也知眼下时机不对,别看任天对他一直以礼相待,笑容满面,他却深知任天在江湖中可是出了名的冷面无情。刚才虽然是一时失态的扣住任天伸向墨羽凡的手,他却也没错失机会。于那片刻间便已试探了一下任天的内力,果然是高手,气息绵远流长,醇厚正宗,这样的一个人,要是真的正面对敌,纵是能赢,也断是讨不了好去,短短功夫,凤离霜内心百转千回,已是思前想后了,端的是心思缜密心机深沉之辈!当下凤离霜也无奈一笑,挺身而起:“看来,也只能如此了!唉,情之一字,实是千古难解之伤,不过任少主所言极是,便只是小小一女子,纵是为了羽凡而死,他又何须如此买醉伤身?!”靠在任天身上装睡的墨羽凡,听闻此言,垂在任天背后的手便一紧。任天察觉到异动,做势把他往肩上提了一提,手上加了点力气,提醒着墨羽凡不要前功尽弃。待身上之人又软了身子,他才蹙着剑眉,嘴中重重一叹:“凡弟对一一用情甚深,一时之间难以接受,才会如此,唉,王爷请!”说完便转身离去。刘管家弯腰上前,恭敬的道:“王爷,您请,小人这就为您带路,少爷马上便来!”凤离霜微微一笑,一摆手,温声道:“那便有劳刘管家了,请。”恢复常态的凤离霜又是一身的翩翩君子风采,施施然的随着刘管家进了前堂。待刘管家奉上茶时,任天也昂然大步进了堂内。凤离霜见任天脸上颇有怒色,正待要开口相问,任天却一拱拳道:“王爷,失礼了!凡弟已经睡下,待他醒来,任某便将王爷到府探望之事告之与他,此时,还请王爷先回吧。”这话竟然是在辞客了,凤离霜极度不悦,碍于任天的态度甚是坚决,淡笑起身,温言颌首:“任少主所言极是,那本王今日便先告辞了,小兄弟那里,就有劳任少主了。”任天面上带了歉意,话却无半丝转回的余地:“如此甚好!王爷,请!”候在一边待命的刘管家,躬身上前,恭敬的向凤离霜行了礼,便带着凤离霜离去。一脸肃然的任天坐回椅子,看着凤离霜远去的背影,俊逸的脸上闪着不明所以的暗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