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给舅母请安,”叶睐娘一早随了张氏和叶书夏到谭氏那儿请安,“舅母,睐娘昨天太冲动了,早上伯母已经教训过了,还请舅母责罚。”叶睐娘乖乖的跪在堂下。早上她起了个大早到张氏住的峨嵋月正屋请罪,张氏虽然很喜欢她,但想到做错了事不指出来只会害了她,也就不肯轻易放任,“你可知道错在那里?”“是睐娘太过急躁,只想到救人,忘了女子‘贞静’为要,是不能出外庭的,更不该只身立与众目睽睽之下。”叶睐娘诚心忏悔,谁叫自己来到了这么个地方,这个游戏规则就是,女人啊,你就是片瓦,就应该守在家,就应该被欺压。“嗯,”张氏没想到叶睐娘居然想到了自己要教导的,“你知错就好,但罚是不能免的,这几日就不要出门了,老老实实把《女诫》和《女论语》抄上一百遍,至于那个妇人,既然带回来了,一会儿我去跟你舅母道声谢。”“侄女记下了,但是伯母,那个齐氏睐娘有个想头,伯母听听?”叶睐娘昨天就在想齐氏这两口人,虽然张家不差这两人的饭,但毕竟是自己招来的麻烦,还是自己解决的好。“你说,”这阵子张氏心情很好,今日穿了一身暗绿的织锦褙子,领口袖口都滚了细细的浅黄色的花边,头上的一色点翠的首饰,人不但显得贵气,竟还多了些俏丽,她知道叶睐娘人小却比女儿还有主意,平时也乐意听她的意见。“侄女在堤上时就听人说那个齐家婶子有一手好绣活,靠这手艺还给夫家置了田产,因此侄女想着把她带回洛阳放在您的绣铺里。”叶睐娘回来想到那齐氏的生计,若是就这么在张家做了下人,恐怕这辈子也别想过得比那负心男人精彩,对背叛自己的人,你要过得比他好才是对他最好的抱负,叶睐娘想到自己悲催的前生,自己想明白这个道理时,老天却没有给她机会。张氏心里动,转念又否决了叶睐娘的提议,自己铺子不大,做的又是中低档寻常百姓的生意,实在没必要专门养绣娘,再说一个齐氏,也成不了事,反而是累赘,真要带走也是养在家里做个下人。叶睐娘听了张氏的想法,忽然灵机一动,“那咱们为什么不请几位绣娘过去?反正汴绣也不一定非得是在开封绣出来的才是汴绣,咱们用开封的绣娘不就成了?这样还可以根据客人的需求还订制呢~”到底还是小孩子里,张氏虽然觉得侄女头脑灵活,但还是感叹她不知世事如何,“虽然都是汴绣,但稍微懂些的人都知道要看是那家绣铺的,就是要看字号,咱们不过是小打小闹的从张家的顶秀阁贩些货去,那有能力自创字号?就算要创字号就得请那些刺绣大家来,齐氏恐怕挑不起这个担子。”原来是顾虑这个,叶睐娘脑子一转,便想出了一个主意,她知道张氏在洛阳的绣铺也是从自己娘家绣铺里进的货,现在不如将经销改成加盟。待她细细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张氏也连连点头,“你这小丫头还真像你爷爷和父亲了,不过这事儿还要和你父亲商量商量,毕竟做生意的事咱们不熟,光在这儿纸上谈兵也不行,再说了,开封的顶秀阁虽然是张家的产业,但我毕竟是外嫁的女儿,咱们卖卖人家的绣品可以,真要挂顶绣阁的招牌,这事恐怕要再商量,谁知道人家会不会自己去开个分号呢!”张氏对做生意不怎么精通,由于是张家庶女,而且夫家不显,在张家说话还真是没有什么底气,现在叶睐娘陡然说到字号,她还真没什么把握,“再者,我们那铺子本就不是什么利润极高的,若是顶乡阁要的费用太高,咱们也不赚什么了。”越说张氏越没有底气。叶睐娘也知道自己是在纸上谈兵,“伯母说的是,反正咱们还不走呢,让爹听听有没有赚头。”谭氏看叶睐娘态度诚恳,知道小姑已经罚了叶睐娘了,再说这毕竟不是自家姑娘,她也不好多伸手管,而且昨天的事虽然叶睐娘有些草率,却也给张家赢得了善名,不是全无益处,“起来吧,要知道女子最忌口舌,有空就多读些书,跟着你书夏姐姐好好做些针线养养性子。”虽然救人是好事,但未出阁的女儿家被人说口舌极利并不是美名,幸好她用不了几天就回开封去了。看谭氏换了笑颜,叶睐娘知道此事就此揭过,乖巧的跟了众人去用早饭。“睐娘我有事问你,”用过早饭谭氏并没有像往常那样与她们说笑闲聊,而是单独留下了叶睐娘。“是,舅母,”叶睐娘看了一眼张氏,见她面无表情心里纳闷,怎么还有续集?“昨天你们跟李家小姐一起去了松风亭,那儿的景色如何,仔细给舅母讲讲?”谭氏面容和蔼,但是敏锐的叶睐娘却看出了她的不快,知道是松风亭事件发作了,而谭氏找自己来问,应该是想着自己年幼无知,猜不出背后的真相。“嗯,昨天中午我和二姐在禅房里休息…”叶睐娘知道谭氏真正想听的是什么,所以选择性的将她想知道说的格外仔细。“到底出了什么事?”张氏看书夏和睐娘出去,才问。“哼,顾家那个贱蹄子,竟敢来算计檀哥儿,”在自己小姑面前,谭氏说话就随便多了。原来事情也不像叶书夏担心的那样,张如檀根本就是被骗去的,是寺里的一个小沙弥趁午时捎来口信,说是自己的两个表妹没有去过松亭风,想请他陪着,因此张如檀便带了恒哥儿去了,谁知一路也没遇到叶家姐儿俩,到了松风亭下时听到亭中有琴声传来,便以为是她们自己先到了,上去一看,竟然是林家小姐,张如檀也不是傻子,立马带了恒哥儿离开,但还是被随后上来的姑娘小姐们看到了背影。“听睐娘话里的意思,是顾家那个大女儿撺掇着李小姐去的,”谭氏轻敲桌面。“若是这样,那顾家的姑娘是不能要了,心计太重,还有,她怎么知道你给檀哥儿选的人里也有林家姑娘?”张氏知道嫂子帮张如檀选的妻子人选一个是顾宝珊另一个是林如仙,“而且这顾小姐的心思就不明白了,檀哥儿和林姑娘私会被人传出来,那咱们可就得认了,不是说顾家对檀哥极为上心么?”“哼,”谭氏从鼻子里冷哼一声,“你别忘了咱们檀哥儿是让人骗去的。”“这丫头也不是个简单人物啊,”张氏了然,如此一来,张家必会嫌林家姑娘不守妇道,而张如檀也会认为林如仙轻浮,反而会选了顾宝珊,“可是这次她却失算了,你早就改了主意,谁都不选了。”“嗬,”谭氏得意的一笑,没有几个人知道自己家老爷已经从吏部得了消息,下月就要进京到工部做了左侍郎,那可是正三品,而且又是天子脚下,有了这样的前程,自己怎么会再给儿子在开封城里挑媳妇?“不论真相如何,都白忙活喽~”“不过也算是檀哥儿机灵,不然有什么不好的话传出来,林家再闹,就麻烦了,”张氏双手合什,“幸亏没趁了那些黑心行子的愿!”“是啊,当时大家都说没看清是谁?除非她林家跳出来说是约了咱们檀哥儿,”谭氏冷冷一笑,“咱们檀哥可是一直和恒哥儿还有李家那个李琎公子在一起的。”叶书夏和张如檀毕竟是表兄妹,若是传出什么不妥的话来,就算只是在开封,自己女儿也是没人要了,想到这个,张氏隐现怒意,“不过那丫头竟然打着夏妞儿和睐娘的名义,真是个欠收拾的。”“睐娘,舅母问你些什么?”叶书夏一上午都打不起精神,“是不是她知道了什么?”“唉呀姐姐,”叶睐娘实在不想她在这上面纠结,不论是什么意思,张小哥都不是你的菜好不好?就凭张家舅母这几日走路带风,说话高声,而襄国公夫人也与她走的近乎,这张家舅舅肯定是高升了,“不是说了嘛,这些事不是咱们女儿家能管的,会有什么事,以后自然就知道了,你可别再叹气了啊,我的书还有得抄呢~”叶书夏在这儿为表哥发愁,却不知那边却在商量她的婚事。“你的意思我明白了,”谭氏拉了张氏在小花园的石凳上坐下,“原先我确实是看着如彬那孩子不错,又是个肯上进的,而且那七嫂也跟我露了意思,但是这做亲是两好合一好的事,你若不愿,就算了。”张氏其实心里也很矛盾,张家是自己娘家,张延为和秦氏是自己哥嫂,虽然也是庶出的,但人品也都不错,家里也富裕,张延为也是个精明能干的,女儿嫁过去必是不会受苦,只是,“要说夏妞儿还不算大,不过十四,再看看吧。”谭氏抿嘴一笑,自己小姑子的心思她还是很明白的,不过是想找到官身,可是眼皮子还是浅了些,焉知张如彬就考不中进士做不了官了?到那时恐怕就是人家挑你了,谭氏不好把话说的太明,颔首道,“也行,你也再看看,我到京城后也再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不过如彬这孩子还真是不错。”换个想法,叶书夏可比自己养的那个庶女强多了,规矩礼仪更是不弱于任何一个闺秀,将来或许还能派上大用场,想到张姮娘,谭氏掩不住鄙夷,到底是小妇养的,怎么教也成不了气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