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领苦笑着摇摇头却并不辩解。紫檀木单手下压示意葛兮焱别说话,她挑开了道:“我在你的眼里看到了军人该具有的爱国爱民之情,你的身上也流淌着热血,你那么做,是服从上司的命令,尽管这个命令会陷上千人于水深火热之中。而如今你背弃了这个命令,你没错,但一定会承担后果,而且是惨绝的后果。”年轻将领似乎只剩苦笑了,在他下令开城之时就已经料到了后果。在城上撑了好几天,看着那些难民死的死病的病,他不断催眠着自己只是奉命行事,可心中的那些良知不断折磨着他的神经让他苦不堪言。下令开城的那一刻,是解脱。军衔是必定不在,军法是必定要领,只怕性命也将不保,这真是解脱的彻底。只是最后他想对这个将他强撑的意志击垮的人说几句话:“你们鼓动难民进城,城主一定不会让你们好过的。他不是个大肚之人,你们好自为之。不只如此,你们千万别以为难民进城就能得到庇护。难民上千之众城中根本没有那么多粮食支撑他们,更别说住所了。而且城开之后必然还会有更多的人会以最快的速度蜂拥而来,那个数量会是这里的几倍。人数多了,相应的问题也就会随之产生,你们既然帮了他们一次,又何不送佛送到西?”紫檀木点了点头,这些她也都有想到。她却没提难民,而是道:“你想上战场吗?一个战士,一个将领,要死,就该死的有价值——战场!”将领明显一愣,眼里有激动,但马上就暗了下来,摇头道:“这已经不是想不想的问题了,现在,我已经没有那个机会了。”紫檀木脚下一滑,轻松绕到他面前挡住他的路。将领下意识的一止步,看着眼前蓝色衣袍神色浅淡的少年。他顺着他往下扫的眼看过去,见着他掩在袖袍中的令牌时虎躯一震下意识就想单膝跪地。紫檀木单手扶了他一把,示意他现在是在大街上。将领会意的一点头,当下领着他们进了一间茶楼开了个厢房。进房关门之后,将领单膝重重的跪地,行礼道:“冷孤云见过将军!”紫檀木单手虚扶他起来,淡淡的道:“我虽然有大将军的令牌,但我不是将军,至少现在不是。”这块令牌,是她和大将军当初一拍即合联手铲除丞相时从他那里得到的便利。只是后来她并没有用得上这个东西,而大将军走时也并没有要回来,他答应过她的还没有做。冷孤云是个有那么些认死理的人,否者也不会在那么多难民苦苦哀求下还铁着心坚持着自己的任务。所以一看到大将军的令牌时,作为离国的将领,他对离国最强悍的大将军的尊重直接显示了出来。“大将军的令牌岂是一般人能得到,公子既然有将军令牌在手,那么孤云便该听从号令。”紫檀木满意的点点头,昂首道:“那么,我叫你活,你就得不死。”“这——”冷孤云一顿,“若是能不死,谁会想死?孤云也不过一介凡夫。如同那些难民,有生的希望,就算千难万难也要到达。”紫檀木自信的道:“只要听我的,你就一定能活!”她话音肯定,落词清楚,冷孤云听的也清楚,当下稳住心中的激动拱手道:“公子若真能救孤云一命,孤云自当万死不辞!”紫檀木看着眼前这个年轻将领,突然想起了辛逸眠。同样是军士出声,她救辛逸眠的时候他只是冷冷用一个条件交换。而她救冷孤云,这个将领却以命相托。人与人之间的差别,是如此明显。四人一直看着两人没有说话,毕竟,这不是他们的事,见他们谈完了,葛兮焱这个闲不得的马上插话道:“喂,姓冷的,少爷我本来看你挺不顺眼的,但现在你既然是自己人了我也原谅你开始那个让人气氛的行径了。”冷孤云躬身一礼道:“葛少爷骂的并没有错,是孤云迂腐了。”“知道就好。”葛兮焱厥着嘴哼唧道。“孤云,你先不用回去了。”紫檀木道:“你现在回去无非死路一条,等过两天我自有办法让你光明正大的站在人前。”冷孤云点了点头,问到:“公子可有什么办法?”“你是直接听命于城主?”她问。“是。”“那你的城主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继续。既然已经决定了归属,他也就不隐瞒什么了:“此人急功近利,又一向冷血无情,从边关两城一日尽失开始他便下了死令关闭城门。平日里搜刮乡脂民膏,贪污受贿,积蓄可谓是堆积如山。他甚至,克扣军饷。”后一句他说的咬牙切齿,后又不放心的补充道:“他丧尽天良都没事,那是因为他有后盾——当朝一手遮天的逸王爷!”紫檀木听完总结出三点:其一,这个人无恶不作,万死不足。其二,这个人很有钱,有钱便是有用。其三,是个有关系的人,逸王爷的爪牙,不好明动。不好明着动,又没人规定不能暗着做,于是她当下道:“煞七,今晚你我去好好安抚一下被突然涌入的难民惊着的城主。孤云,事后你和兮焱在城主府外等着我去看看城主的小金库,我相信你在他手下这么多年这点本事还是有的。剩下的人好好休息一晚就好。”于是,褚凌城的命运就在这个简单的茶楼中决定了。紫檀木几人走下茶楼的时候,正准备去冷孤云为他们安排的地方,谁知还没走出几步,紫檀木的衣摆便被一个九岁的小男孩抓住了。小男孩一身脏兮兮的,抓住她衣摆的手也并不干净。他似乎意识到了这个问题,马上触电般的把手缩回去,结结巴巴的道:“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弄脏了你的衣袍。我,我帮你洗,帮你洗好吗?我真的没钱赔。”紫檀木看着他那双快要哭出来的眼睛,没去关注自己的衣袍是不是被弄脏了,只是蹲下去道:“没关系,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小男孩一愣,想起了什么着急道:“大哥哥,救救我哥哥,他快不行了。我求求你们,救救他好吗?我给你们磕头了,做牛做马都行。”说着,他当真要跪下来。紫檀木一把抓住他往上提。小男孩见她干净的手放在他脏衣服上,赶紧把自己的手往外抽,怕脏了她的手似得。紫檀木却不放,他的话,让她不高兴,很不高兴。这才几岁大的孩子啊,他就说要做牛做马,这个年纪就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免费的。这个世道,真是让人太过早熟。而她,却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好。小男孩挣扎不过久了也放弃挣扎了,他睁着眼睛殷殷切切的等着她回答。“你为什么来找我?”他应该不认识她啊,毕竟她今天才到这里。“他们告诉我的,他们说:你去找今天打开城门的那个蓝袍公子,说不定他会帮你的。”小男孩模仿别人的语气到真有那么几分大人样。“大哥哥,你们真会救我哥哥吗?”紫檀木没有马上回答,只是问道:“你哥哥,怎么了?”“他病了,病的很严重。”小男孩很伤感。紫檀木转头看了眼郝连流風,见她点头,于是拉起小男孩道:“走吧,带我们去看看你哥哥。”小男孩赶紧点头,率先在前面跑了起来。这是一个难民区,离繁华的街道很远,离城门很近。紫檀木他们到的时候引起了不小的**,难民们虽然都没靠近但都远远的看着他们一行人。小男孩和他哥哥呆的地方不过是一间废屋的一个角落而已,屋里,还有其他难民。他的哥哥,是一个十八九岁的文弱少年。少年看见自家弟弟带着几人前来,第一反应居然是皱眉训道:“阿莲,你又去求别人了,我不是告诉过你就算我病死也不准你对别人低声下气的吗?你到底长不长记性!真是气死我了、咳、咳咳。”叫阿莲的小男孩赶紧上前给他扶顺气,边扶边安抚道:“哥哥,你没事了阿莲才能好好的,这比什么都重要。”“你!咳、咳咳。”少年急的咳嗽不止,捂着嘴的手上有丝丝血迹。半响,他叹息了一声自嘲道:“想我闫云自诩有几分文采,以为自己能金科高上,却不料百无一用是书生,战事一起,除了跟着普通民众一起逃离竟然没有丝毫用处。纵是病死,纵使病死也是多余啊!”紫檀木听着冷哼了一声:“的确多余。”“你说什么!”闫云自语是一回事被人一否定又是另一回事了。“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的的人还想有什么出息,这不是痴人说梦吗?”紫檀木又看着他弟弟道:“你还不如你弟弟呢,至少他会为自己在乎的东西努力。”小男孩见他兄长气得不轻,赶紧要哭又忍哭忍的幸苦的道:“大哥哥,我哥哥是很厉害的,他可是我们城中最为受尊重的文士呢。他只是,他只是病了而已。你别怪他,帮帮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