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他忽略了,只是一双丹凤眼笑着问她这句。紫檀木看着那双眼睛,那血色面具下唯一可见的肉体,那里面,似真似假,似梦似幻,她自诩有几分聪慧,却仍旧看不清。她避而不谈,只道:“我饿了。”他一笑,并不追问,双手轻拍了拍,很快,房门被敲响,他早有准备的道:“进。”接着,有手持托盘的士兵有条不絮的往桌上摆放菜肴,还有拿着洗漱用品的士兵绕道屋中大屏风后为她准备洗漱。士兵们动作很轻,做完这一切后弯腰退下,途中没弄出任何稍大的响动。“你早有准备?”她还以为他刚才对大将军的说词只是客套而已。“作为阿木的管家,自然不能让阿木饿肚子。”他当先夹了一筷子雪莲鱼放到她碗里,笑着道:“都说让你补补身体,你还是这么瘦弱,别说是和男子比了,就是女子,也要比你……丰满点……”青竹筷顿在她手中,她盯着自己碗里多出来的这块东西,有点欲除之而后快的感觉。就是知道对于夹到碗里的东西她从来是来者不拒才总是往她碗里放吧?什么多吃雪莲鱼对身体有好处,她吃了也没见有什么用。眼中波光一闪,她并没有拒绝,仍旧如同以往一样自然地含进了嘴里。青竹筷在薄唇上停留半会儿,她忽而伸手夹住瓷盘中一块用来做调味品的大蒜,而后放进了他的碗中,竟对他微微一笑,轻声道:“大蒜对身体好,杀菌消炎,健脑益智,还抗衰老,理应多吃。”悟苍绝澜正迷惑于她那突来的温柔,此刻见碗中多出来的东西,嘴角僵了僵,大蒜……紫檀木好整以暇的看着他的反应,他不喜欢吃大蒜,不,应该说是讨厌,这是经过她认真的回忆以往所有同桌吃饭的情形的出来得结果。他拒绝一切有异味的东西,这会让他感觉自己有瑕疵,他就像狐狸爱惜着自己的毛发一般完美的照看着自己的一切行为举止,哪怕是口中呼出的空气。悟苍绝澜这一僵僵的并不久,他很快便恢复了笑容,从容的夹起那大蒜,笑看着她道:“阿木亲手夹的东西,我又如何能拒绝呢?还从未见阿木给谁添过菜,我可是第一个。”然后,从容不迫不含进了自己嘴里,看起来,是嚼的有滋有味。紫檀木略微有些诧异,竟这么给她面子。见他真的吞下了,她眸光微闪,有些不死心。唇角的弧度不变,她保持着少的不能再少的微微笑,饶有趣味的看着他,口中慢慢的吐出几字:“那大蒜,有毒。”她的语气轻飘,却认真。本以为他会震惊,然而,她看到的是他连眉头都没皱下,只恍若听今天有风还是下雨的模样,无所谓的说了句:“哦,这样啊。”然后,便没了下文。他是,不信吗?心中认定,她盯着他双眼定定的说道:“那大蒜中,的确有毒。我在食用雪莲鱼时暗自咬破了自己口中皮肤,青竹筷沾了我的血,染了夹给你的大蒜。”“你的血,有毒?”他邪魅的双眼并没有丝毫的动摇,声音也一日既往的含着邪肆的笑意漫不经心的道。“是。”她认真的答。“这对你,有什么影响吗?”他修长的手指握着青竹筷,筷尖压在玫瑰色的唇瓣上,有种莫名的吸引力。他不问对自己有什么影响,却是关心她会不会因此有什么隐患。紫檀木一直盯着他的目光一闪,暗想,不该是这样的啊,明明是他该担心自己的性命,怎么说到她身上来了。她不得不提醒他道:“我的血有剧毒,唯一的解药在我这里。若是不解,必死无疑。”他看着她郑重其事的面孔忽而一笑,声音轻飘:“生又何欢,死有何惧。”“你真的不怕死,还是你就那么认定我不会杀了你?”紫檀木近乎固执的纠缠着这个问题,一定要知道个究竟。“人哪有不怕死的。”他坦然道,可是当她说出这样的话时他并没有感觉到危险,不是认为她在说谎,而是,即使这是事实,又怎么样呢?这样的感觉,陌生,却奇怪的一点都不排斥。心中既无波折,他面色自然如常,嘴唇邪勾,他道:“我的命,可在阿木手里了。你,可要对它负责啊。”紫檀木瞬间感觉有些无力,这个人,这个人,该拿他如何是好,如何是好……“阿木的血为什么有毒?你还没回答我呢?”他不关心自己,反而偰而不舍的绕回到这个问题上。若是开始还觉得他没有相信她说的话,那么此刻看着他那双平静却幽深的眼,她信了,他是真的觉得即使信命交到她手里他也无谓,可是,为什么?想也没多想,她脱口而出道:“我下山之前,曾中过银蛇之王的毒。此毒霸道之极,师傅为了帮我解毒用了许多极品的药材都并没能达到效果,后来只有以毒攻毒。我之所以百毒不侵也就是这个原因,当身体本身就是无与伦比的毒时,还有什么毒能对我起到作用?南方有那神秘的巫族,他们的极品蛊不就是这么炼成的吗?将所有强蛊放在一起让他们相互蚕食,最后能活着的,必然是最为毒辣的。”她说的平平淡淡,但他却听得惊心动魄,她的经历,虽可想到不会有多美好,但也不料这么残忍。喉间有些紧,他轻声道:“阿木,没事了。”她无所谓的笑了笑,道:“本来就没事啊。”那语气,端的是风轻云淡。他一时气急,低头若有若无的吃着饭,不再作声。其实,有她的血在他的体内,这种感觉,并不糟糕。他的唇角,邪肆中带了柔和。两人慢条斯理的吃完,悟苍绝澜又拍了拍手让人进来将东西撤下去,然后起身道:“阿木先去洗漱吧,这么长的时间都一直和部队在一起,想必没有好好沐浴过。”“嗯。”她应了应,开始故意打趣的笑意已经完全收拢了起来,又是一脸的清清淡淡。悟苍绝澜亲自为她拉了门,他并没有走远,负手站在她门前房檐下,看着这满园纷飞的落叶。血衣墨发,随着偶来的风和着落叶飘洒。紫檀木浸泡在半人高的木桶中,水微热,正适合。她下意识的看着胸前,眉头又皱了皱,那里又大了些,虽然还是小的不行不行的。可是,还是在发育,这样的情况,在目前的形式下,真是不容乐观。她最近情绪起伏颇大,如同刚才打趣他,换做以前,这可不是她的作风。最近,应该是接连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即使她一向心神较稳,也抵不过那尸山血海的刺激,终究是动摇了一些。神思正游离,外面突然传来声响,听声音,是孙孝,他道:“绝公子,敢问统领在吗?”“她正在忙,若是有事,你可以在屋外告知,若是不方便,我可以暂时回避。”这是他的声音。紫檀木有一下没一下的往身上浇着水,清冷的声音适时接到:“孙孝,你尽管说就是了。”孙孝垂首在门前,恭敬的道:“启禀统领,属下奉命在山间设下埋伏,设计敌军回援兵将十万,歼敌三万人。”“很好。”消瘦的指尖挂着水滴,她道:“知道了,你下去休息吧,明天便又要启程了。”孙孝离开后不久,走廊上再次响起了脚步声,声音虽低,可以说微乎其微,但两人还是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悟苍绝澜微侧了身体看向携了一阵冷风而来的少年将军,微微的抿了抿唇。银白的盔甲有些散乱的穿在身上,那铠甲上面,尚有未干的血迹,想来,是一回来第一时间就找到这儿来了。辛逸眠不是没看到站在门前那么让人难以忽视的男人,可是,他目不斜视,直接忽略他就向门口走去。苍白的手指举起,却——怎么也扣不下去!狭长的眉眼犀利的看向毫无预料扣住他手腕的人,暗中调动体内力量。两双眼睛定在空中,眼神的交汇并非没有意义,类似于无声的博弈。力量达到饱和,他刚要发作,紧紧扣住他手腕的手突然松脱,一时失去攻击目标,内力反撞击到了自己体内。辛逸眠抿唇将涌上来的腥味吞下去,咬牙道:“你什么意思?”悟苍绝澜唇角一勾,没有丝毫敌意的笑道:“阿木在休息,将军若是有什么事不防在这里说。”彬彬有礼,恍若刚才动手的人与他没有丝毫干系。辛逸眠狭长的眉眼眯了眯,定定的问道:“你是谁?”凭什么站在这里?又有什么资格代替他说话?这个问题,回答的不是悟苍绝澜,而是适时插进来的紫檀木,她轻声道:“逸眠回来了。”“是。”辛逸眠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泛冷,就像他永远生活在冰川时代未体验过温暖似的。悟苍绝澜转了身子,背对着门望院中风景,置身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