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是麻烦,主要是让一国之君钻床底,有些……额,那啥不是。他却只是摇头轻笑道:“阿木,我可真是你的管家了。”然后,压低了身子,探进了床下,借着外面微弱的光慢慢的将手瞄向床榻最内侧的那个包裹。紫檀木将身子移到床沿探出大半个身体去看,这一看,第一眼是那个包裹,然后眼角余光不小心扫到一处,不禁目光游移开去。他将外衣托给了她,身上便只剩下修身的衣衫,此刻血衣将他身型勾勒的纤毫毕露,那完美的曲线,竟更甚女子。“阿木,确定是这个吧?”床下,他于昏暗光线中回眸一笑,莹白的面孔,与床底难见天日的黑格格不入。紫檀木微楞的点了点头,然后慢慢将自己身体调回原处,靠着靠枕坐躺着。他将包裹拿到后,轻身退出来,那身上,并没有因为近地而弄脏一丝一毫,依旧是以前的摸样。悟苍绝澜将包裹放在她床头,极其识趣的道:“阿木先处理一下,我让人准备些热水清理。”“嗯。”她自然是点头,等他的背影完全消失在屏风后她才起身打开那包裹。包裹中,是她在储凌城发现自己开始发育时就让辛逸息帮她去准备的东西——卫生棉。如今一叹,她果然有先见之明呐。对无法掌控的事情,无论什么时候,她所信奉的都是有备无患。她记得前世一直有人怀疑花木兰替父出征为什么没被发现?难道她不来月经?如今她猜测,如果不是花木兰当时真没来月经,就是她思想超前做出了跟二十一世纪卫生巾类似的东西。二十一世界的公司不会给女性设每个月的月经假吧?来了还不是一样该干什么干什么。所以,有这个东西在,并不妨碍她办事。将自己收拾好,再将用过的东西收拾好,她隐约听到外面有搬东西的声音和轻微水声。走出去的时候,见尊贵的澜皇陛下正在亲手做搬运工,虽然那动作轻松潇洒,但不可脱离这件事的本质。当下,她斜靠在屏风边抄手看着,点头道:“不错,热水再多方一点,嗯,对,冷水也放点,温度偏热就好,也别太烫了,嗯,对,就这样,我看差不多了。”丹凤眼中波光闪闪,血红的衣袖挽起了一半,露出白皙的手臂,那皮肤光洁的,简直和这光景格格不入。做完手中最后一道工序,他将水桶放下,修长的手指搭着自己的太阳穴,微侧头笑看着她道:“很荣欣能为统领大人服务,那么,有何奖励呢?”奖励啊……这可让她犯难了,他已经是君王了,天下都是他的他还有什么可缺的?而她如今只是统领而已,实在没什么东西能拿给他做奖励啊。犯难中,她只好正了神色,淡淡的道:“这个日后再谈。”摆谱,有时候是最好的招啊。他也并非真要什么奖赏,转身道:“好,日后再谈。”极好说话的出了营帐为她站岗。她虽是‘消失’了,但作为没有与她共同出行的绝公子,此刻出现在统领营帐中本是正常。前线正遭受着统领身亡如此重大的打击,而朝廷之上却是一片欢欣鼓舞,打胜仗了,他们离国总算打胜仗了,石殷城大胜敌军,又接连夺回了楚城,这一回,真是扬眉吐气了!统领身亡的消息还来不及从麒麟山脉传出,大将军的换位奏折总算到了皇城。层层宫门洞开,太监奸细的声音穿过浩浩宫阙响彻偌大的皇宫:“传信使——”议政殿中,朝臣束手而立,一个个眼巴巴的看着大殿门口,等着即将带来捷报的信使。那眼中的热切,恨不得将挡视线的门墙一排排灼伤。又打胜仗了吧?这一次又是怎样的功勋?离国稳住了,稳住了啊!信使,总算不负众望的出现了。只见一个身穿军装的男子快步从台阶上走进来,行至殿间,单膝下跪,高举过手中的奏折道:“大将军八百里加急奏折,请皇上过目。”龙椅之上,紫檀瑜一身黄袍,那金色的龙纹硬是把他本身的儒雅强加了几份威严。他的眼中虽难掩激动,但还是强自镇定道:“呈上来。”身边的老太监于是碎步快走下玉阶双手接过高举的奏折躬身送到紫檀瑜面前。大殿中所有人的眼睛都热切的盯着奏折,活像里面藏了万斤珠宝。紫檀瑜顶着这么多视线沉稳的打开奏折,一双眼睛快速的在上面扫动,越扫,眼里越惊讶,却极力的维持着面上的不动声色,殊不知他心中此刻已激动的无以复加。从他的面色上看不出什么,臣子们不免猜测,这是,怎么了?莫非不是喜事?想至此处,心中一沉,眼神小心翼翼的在下面交汇。紫檀瑜终是说话了,却是丢出了一个重磅炸弹,炸的群臣愣在当场。他道:“大将军,欲辞去帅位。”“什么?不可能吧?”“辞去帅位?开什么玩笑?”“如今的离国,除了大将军还有谁能担此重任?”话音一落,群臣立马炸开了锅,总结的结果便是:“不行,绝不不行!”紫檀瑜没有说话,任他们七嘴八舌。这一生为王,他都没有真正享受过帝王的权利,左牵右制,结果都不是他想要的。连他此生最爱的女子都死在了那些心怀叵测的臣子们手上,这一次,就让他为他最疼爱,却从来没享受过他爱的小女儿做最大的努力吧。“大将军在奏折中说,若他再做元帅,便要自刎军前。”他平淡的说着,并不看震惊的快呆掉的臣子们。“什么?自刎?”“不可能吧,谁不想往高处走,给他元帅一职他竟然要自刎?”是的,正常情况下,谁不喜欢高官厚禄?可如今推倒面前都不要,不是说这个人有多不正常,相反的,是这个高官有多危险。而如今的元帅一职正是如此,连大将军,都胜任不了了。“唉。”有臣子叹息道:“大将军向来言出必行,他说自刎,绝不仅仅是吓唬人。”“左相说的是。”下面有大臣双手不安的交叠着附和道:“大将军罢工,现在战争又正进行的如火如茶,这可怎么办才好呢?”左相,是在丞相暴毙后皇上亲封的。他双眼扫了一圈重臣,终将实现放在最高处,出列谦卑询问道:“大将军向来不是不负责任之人,此番辞位定然是有合适人选吧?”一提到合适人选,众臣相视一眼,把有可能的人在心头一过,那眼中一个人的身影几乎要跃出来。“幽琳木。”紫檀瑜替他们说出来,紧跟着道:“离国连战连败,皆是因为她的出现才转败为胜打的敌人节节败退的,这元帅一职,非她莫属。”“这……”群臣迟疑,有人小声道:“这幽琳木如今不过十六七岁吧,如此年少,哪能担当重任?”哪知紫檀瑜还没反驳他便听一臣子口快的堵道:“幽统领不过十六七岁就能驰骋疆场战无不利,借以时日还指不定能怎样呢。自古英雄出少年,我看啊,他定能行!”说完后,他又不等别人接口的继续道:“况且,幽统领不止有战功,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皇上大寿那晚于刺客剑下中救了陛下也救了我们不少大臣的事情了。”他这一说,不少当晚被紫檀木救过的大臣都开始点起了头来。紫檀瑜看着他,隐约中记得当晚他似乎也是被救的大臣其中之一。心中暗笑,他的女儿,果然有本事,人尚且在千万里外,就于无形中说服了如此多人。他加了记猛药道:“大将军以向上人头担保她,明言,若是非她,三军定当不从!”他挥了挥手,老太监马上接过他手中的奏折小心奉送着向臣子之间走去。“这……”军队要是不听将帅的话,那将帅不过是个摆设而已,这不是摆明了没的商量了嘛,况且,如今的离国,还真是找不出比幽琳木更适合的人来。紫檀瑜适时的宣布道:“传朕旨意,幽琳木骁勇善战,智勇双全,又力挽狂澜救离国于危难之中,功勋卓然。今,封为元帅。愿其带领大军战无不胜,收复失地。”当下,群臣相视一眼,一掀衣袍,跪身在地拜道:“吾皇英明,战无不胜。”紫檀瑜的眼里总算有了笑意,双目望向殿外的天空,满是欣慰和感叹。木儿啊,这一身,父皇对不起太多人,可总该有件事,对得起你了。紫檀瑜追加道:“速速将圣旨交予正在赶去前线的逸王爷,让他亲自宣读。”王爷亲自宣读圣旨,这是多大的荣耀啊。群臣对视间,也明白了该将这个新元帅定在什么位置上。朝堂之上本就波谲诡异,而前线军营也不消停。辛逸眠和诅嗤归来的时候带着一身颓败与失意,不用说,等候的人也知道了结果。一个个红着眼睛握紧了手中刀枪,微低着的头,不是就此垂下,而是掩盖滔天的怒火等待爆发!那个带他们走向胜利的人啊,那个为救他们奋不顾身的人啊,即使是为了他,即使是为了他也要报仇!杀光苍狗。辛逸眠一直走到了主帐前,走到紫檀木以往出帐通常都会伫立一会儿的帐门口,看着全体向他看来的人,用冷硬涩哑的声音道:“统领走了,可是,我相信他的精神永在。”他猛然间抬头凶狠的一声大吼:“你们知道是什么吗?!”这一声,吓了正沉寂在那句‘统领走了’中的士兵们一大跳,胸腔急速的跳动,他们下意识抬起了头,这样的瞬间,脑子自己就在急转,口中紧跟着道:“驱逐苍狗,覆我山河!杀!”军营之中一便又一遍的响着这着声嘶力竭的口号,从这一刻起,这是他们存在的意义。耳边传来一声又一声的回响,帐中安然而卧的紫檀木终是笑了,悟苍绝澜坐在她旁边眼中都有些羡慕的道:“众望所归,阿木,我看在这支军队心里,你已经是精神支柱了,就是皇帝的号令,说不定也没有你的一句话有用啊。”“人心都是肉张的,你对他们好,他们便记得你。”紫檀木淡笑着道:“这群兵马,总算我没有白带他们。”悟苍绝澜终归是见惯了朝中尔虞我诈之人,想的自然更多,“有一支这样的军队,这离国,可都没人敢惹你了。”她却看着他,眼光微柔,有些高兴的说出了自己心中真正的打算:“等战争一结束,我便掀担子不干了!”“不干了?”他微一挑眉,诧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