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冰,火烧不化,铁敲不烂,寒气稀而薄却冰冷至极丝丝入侵人体最脆弱的地方。都说水火不容,可这坚冰是连天敌都能战胜的东西。而那个人,连最基本的护体功力都没有,如何扛得住,如何?!可他却从她一出现便对着她笑,如同平常任一时候。“放了他。”紫檀木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轻很淡,双眼望着坚冰之心,手中短刀就要切入到关键部位。鲜红的血液不停的自脖颈流下,古魅儿呼吸徐乱,感受着生命游走刀尖的恐惧,却仍强整理智道:“没有人有那个能力入坚冰,这个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平常人踏脚在上都必废无疑,武林中一流的高手最多能在上面踩五步,至于你,我赌,十步便会寒气入体神志不清吧。距离他,湛湛,还差五步呢。”耳边听着古魅儿的风凉话,紫檀木忽然收回了短刀,丢开古魅儿这个他们如今唯一的屏障。见她这一动作百忙之中的影子赶紧喊道:“喂,小兄弟你中邪了吗?干嘛放了那只母老虎?”紫檀木转身看了他一眼,整个人是与周围的剑拔弩张完全不同的平静,眼中包含了她最真切的歉意,然后,她转头。影子楞了楞,为什么要道歉?然后他突然想到什么了整个人一抖,当即甩开墨衫男子就要往她那处去。然而,这次即使快如影子,也没能阻止的了。他的手,擦着她袖袍而过,她的脚,已经坚定不移的踩上了坚冰。一步之遥,瞬间如同两个世界。一方烈火寒冰,一方宝器珠光。“小兄弟!”一向跳脱的影子震惊的望着那道清瘦却决绝的背影。他只是爱玩,但并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坚冰,从没有人能出的去。古魅儿丝毫没去管血流不止的脖子,只看着那道毫不犹豫的背影。媚眼中,再没有魅惑人心的波光,只有震惊和不解。为什么?为什么明知是必死的局还要义无反顾的闯入其中?为什么两个人可以同时如此决绝?或许,她该下决定了。古魅儿闭眼,复又睁开,定定的望着坚冰之中,那最开始的孤注一掷完全替代了先前所有。寒彻骨,什么才是真正的寒彻骨,一步踏上坚冰,那森冷的寒气瞬间如同找到猎物般从脚底钻入,丝丝缕缕的寒气如同一层薄膜般贴在血肉上、骨骼上、从脚踝爬到膝盖再到腰……一步一步,紫檀木走的很慢,虽慢,却坚定沉稳。双眼中只有那片绝冶的血色,目不转睛。悟苍绝澜靠在巨石上的头缓缓抬起,看着对面女子自寒冰中来,妖娆的火在她脚下盛开,烟雾眷念着她衣摆,长至脚踝的发丝在身后荡漾,那清冷的容颜,飘渺若仙。他的阿木啊,他如何不知道她为何走的慢,寒气入侵身体覆于血肉会根据其融合程度越来越拖重身体,她越动,寒气入侵越快,越走一步,下一步便越艰难。可是她每一次抬脚却好像是平常漫步般的姿态,这是不想他看出她的苦苦支撑,所以更加辛苦的克制自己,是不愿意他为她担忧心疼,可叫他如何不心疼,如何不?!对面明明有那么多人,可那丹凤眼中却只有那一个。他看着她,如平常般含着笑,看着她走出一步、两步、三步、五步……七步,看着她七步落下双腿剧烈的颤抖了下却被她迅速掩回去甚至对他轻轻笑了笑,他也回之一笑。看着她第八步抬起从内里暗咬的下唇,宽大的袖袍动了动,想必是死死握紧了手握的整个手都在颤抖。而她始终看着他双眼的笑却淡而轻柔没有一丝艰难,他也维持着唇角的笑意甚至愈发优美好看。看着她第九步抬起时剩下的那支腿支撑不住狠狠摇晃却在她前脚迅速落下间被长袍看似风起云淡的遮挡,他从蓝袍微动的痕迹看后面那条腿似是从冰面上拖到与前脚相同的位置。他喉间梗塞,脸上笑得却愈发魅惑动人。看着她第十步抬起,已经控制不住颤抖的双手藏于身后,前脚方抬起便拖着后脚落下,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她抬起头来似乎懊恼的笑了笑,他却看到她身后的冰面有血色绽开,那血花眯了他的眼,在他眼中生出水润光华,也生出笑靥如花。第十一步抬起的时候,她前脚方落地整个身子便完全脱离控制的跪倒了下去,墨发洒在冰面上,纷乱而狼狈。她咬牙撑起双手在用双手颤巍巍的撑起脊梁缓慢却坚定站了起来,他双眼有些模糊,却不忘了唇边笑意。第十二步,她脚方离地,整个身子便软了下去。巨大的冰面上那本就瘦小的身子愈发小了,却还在蠕动着。她试图站起来,好几次弓起一条腿准备用力撑起身体时都在顷刻间倒下,几次后,她明白这仅是浪费体力。那从第十一步明显跌倒后就不再看他了脸缓缓抬起来,这一次,不再有那安抚的笑。她看着他对她含笑的嘴角,仿佛在欣赏她最美的姿态。然后她狠狠咬了呀,眼中神色愈发坚韧。他看着她——前膝跪于冰面托着整个身体向他——爬来。他嘴角突然僵硬,胸口剧烈起伏着,他的阿木,那么骄傲的阿木,不跪天地不跪王的阿木,此刻那瘦弱的身体蠕动在坚寒的冰面,用膝盖行走,用手指爬行,他怎能得此厚爱,怎能?那绝美的丹凤眼,那从来不流泪的眼,终于流出了两行泪,泪水灼热,滑过脸颊,落入口中,涩缩了他整个心脏。眼前明明模糊至斯,为何他却能看么清楚的看见她震楞了下,然后双目变得凶狠,几乎恶狠狠的咬着唇形:不准哭!好,他轻启唇,深深的昂首闭上眼,再睁开时,愈加的光华璀璨,那光芒包围着她,引着她缓缓靠近。到十四步位置时,那跪行的膝盖也完全软了下去,坚硬寒冰,划破了她贴面的衣袍,在脆弱的肌肤上烙印下深深血痕,她趴在冰面上,如同躺在血泊里,身后,一条血路蜿蜒。他低头看着与他只有一步距离的她,目光中是无法掩饰的温柔与疼惜。“我说过不会再放手。”他听她低浅却如同宣誓般的道,鲜血淋淋的手指扣紧冰面,以手做脚,整个身体一寸一寸的向他挪动。一寸一寸,她的头终是挨近了他脚面,一只染血的手摸索着向上,最后反手抓紧了他肩膀整个身体慢慢吊起来,另一只手撑在他坐靠着的屈起的膝盖上,两只手,靠着一个人的身体,她总算直起了身子。她近距离的看着他,他瘦了,下巴尖尖的,那双蛊惑人心的丹凤眼在雪肤下愈发妖冶了,玫瑰色的唇瓣勾勒的笑意也愈发妖魅撩人,捆绑的铁链,却成就了另一个层次的绝美,噬人心神。她俯身,破碎不堪的手指缓缓抬起他白瓷般精致的下颚,轻启唇道:“这天下,还不抵你妖娆。”他静静的看着她,笑了,笑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妖娆。她说,这天下还不抵他妖娆。这就够了,此生,何求。清冷的面孔缓缓靠近,冰冷的嘴唇吻上那玫瑰色唇瓣,森冷的舌尖细细描绘着他的唇形带起他轻微颤栗。“阿木……”唇瓣微启,丹凤眼中波光迷离,妖魅惑人。她微笑着附合,另一只手,垂下来落于粗大的铁链上。烈火寒冰,巨石铁索,合着鲜血与泪水,两人紧密纠结。所有的人,都一幕幕看下来,直到这时,才松口呼吸。这样的感情,叫人如何能不动容。可,也仅仅是动容。墨衫男子紧盯着两人,沉声道:“没想到这样她竟然也能过去,也好,看他们感情如此深厚,死在一起也挺不错。”他又抬头看了看这地下宫殿,道:“这宫殿本是地下宏伟洞穴,这也算是死同穴了吧。”“你休想!”被他这话唤醒了的影子瞬间暴怒了,一拳头呼的向他挥舞来,咬牙切齿的道:“你影爷爷我陪你玩你还真以为爷爷我就那点本事了,区区一个黄,看我怎么把你揍成肉泥!”影子话落,一把细长柔软的剑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手中,只见他剑随人走,动作快的看不见影,几息之间,黄身上便破了好几口。黄震惊,知道今天自己是无法善了了,咬牙向守候的幽卫命令道:“快,放它出来!”古魅儿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的退到了暗门口,幽卫听此在一块转轮上使劲转动了起来。于此同时,紫檀木已经离开他的唇,左手一把摸过右手瓷瓶倒出的药粉,不顾那蚀骨的疼痛紧紧的握住那粗大的铁链。“兹——兹——”就见坚固的铁链上生出滚烫的烟,铁链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啪啪啪啪”四声响动,顷刻间困住他的四条铁链具断。铁链一断,悟苍绝澜便迅速抱过她的身体在自己怀里。她的身体,好冷,没有一点温度,冷的要与坚冰融为一体。而他身后这块巨石,却是刚好能镇压坚冰寒气的,否者,他早就没命了。而此时,一直平稳的坚冰突然震动了起来,两人身后的巨石不住的颤抖,似有什么东西要破冰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