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十米高的祭台上立着一个黑红色的十字架,十字架上绑着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女,少女一身纯白,一张本该活力十足的纯净小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白净的像张纸。黑红十字架的旁边摆着黑色大鼎,鼎中红色火焰跳跃,有四名身穿祭司服的人正边往鼎中洒什么东西,边念着古怪的咒语。黑鼎前面,一个身穿繁复祭司服的老者昂首直立,人们看着他的眼神,恭敬而畏惧。两人隐在角落里,看到这微微皱了皱眉头。“这些人,莫不是要拿那名少女来祭天?”紫檀木清幽的双眼低沉,紧紧的看着那方情况。“看样子是。”悟苍绝澜在她背后单手拥着她,面色如常,压低声音提醒道:“阿木可别冲动,这个典礼看起来挺浩大,不知道暗中有多少人在关注着,你我方到此处,千万别节外生枝。”紫檀木握紧五指,闻言并没有答话。他与她不同,一条性命在他眼里并不算什么,能救固然是好,可若是会影响自己的计划,不救心中也无愧。而她,虽然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但这样愚昧无知的死法,是难以接受的。拿生人命去祭死老天,如此荒唐。悟苍绝澜唇边宠溺一笑,摇摇头不再说话。他的阿木他清楚,算了,就是把篓子捅破天了又何妨,他来给她顶着,就不信凭他现在的实力还有人能在他的庇护下伤了他。围着黑鼎跳跃的四个祭司终于跳完了,四人匍匐在地行了个大礼之后,缓缓退到身穿繁复祭司服的老者身后垂首站立。那个一身高贵满脸严肃的老祭司看着祭台下的人们,施舍般的开口了:“流家云女,被天神选中的贡品。以洳之血,开启朝圣之路,献上最为纯净的灵魂,愿天神庇佑我神殿万古。”“愿天神庇佑我族万古。”“愿天神庇佑我族万古。”“愿天神庇佑我族万古。”此起彼伏的朝圣声在金色的阳光下洒满大地,广场上的人们纷纷匍匐在地,朝着祭司台的方向参拜。老祭司见此挥了挥袖袍,转身走到少女身前。黑红色的匕首从宽大的袖口取出,干枯苍老的手缓缓的拉开匕首,锋利的刀刃在金色的光芒下闪耀。老祭司一身神圣不可侵犯的威严,而那眼神却是无比冷漠,他看着眼前柔弱的少女,手中的刀毫不怜惜的切开少女身体血管。鲜红的血液从少女身上流下,缓缓的渗入地面,慢慢的晕开在圣洁的祭台。这一切,发生在阳光之下。紫檀木被悟苍绝澜拥在怀里,贝齿紧紧的咬着下唇,身体的微微的颤抖起来。这些人,明明都是生命,怎么可以这么无情?所谓的祭司冷漠也就罢了,那些广场上的百姓,那一双双眼里,不仅没有怜悯,那满脸的兴奋,那朝拜的身躯,生生刺疼了她的眼,看起来满眼圣洁,实则真是肮脏至极!“阿木,先冷静点,那少女还能坚持一段时间。”悟苍绝澜铁臂箍紧她,双眼密切关注四周的情况,边在心中不断计较着路线,边在她耳边轻声道:“阿木,相信我,那少女一定会没事的,先安静下来,乖。”紫檀木听着耳边熟悉的声音不停的安抚着她,起伏的心绪渐渐平稳下来,消瘦的手指摸到细鞭,双眼紧紧注视着祭台少女的情况。少女本来就毫无血色的脸愈加苍白了下去,她微垂着头,脸上并没有悲喜,只是那双澄澈的双眼中,那淡淡的悲凉却从中倾泻-出来。她看着自己的鲜血晕染了祭台,沿着祭台纹路流下洁白的台阶,台阶之下的人们满脸的喜色,仿佛在做着这世上最为高尚的事情。她不由的笑了,抬头看向永远如一的天空,苍凉的、讽刺的笑了,神啊,这便是你的子民,这便是你的仁慈,除了罪孽,你还造就了什么?紫檀木看着少女的笑容瞳孔缩了缩,不能再等了,眼中冷光一闪,拉开腰间的手便要冲出去。哪知她快,悟苍绝澜更快,一把箍紧,埋首在她耳边低语道:“别动,他来了。”他来了?紫檀木疑惑的看去,见本来跪满了人的广场上分开了一条道路,一道单薄纤弱的身影静静的行走在人群间,随之,混合薄荷清香的声音轻柔的落在日光里:“本座方才得到神谕,尊神旨意,流家云女,遭人侮辱,虽未得逞,但神格已浅薄,不配再做神的礼物。”“什么?遭人侮辱?”下方人群炸开了锅,神选中的人,怎么能遭人侮辱呢?这是对神明的藐视,千刀万剐也不解其过。老祭司的目光阴冷了起来,他看着下方静静行来的单薄身影,金色的光芒包裹着他,一身纯白的服饰反射着光芒像是一个发光体,圣洁又轻柔。“圣子殿下所言当真?”老祭司重重的话落下,看着他的目光恨不得把他拆开吃了。“本座是神的使者,大祭司莫非怀疑神的言语?”柔软的语调吐出的确是绝不柔软的攻击。怀疑神的语言那绝对是对神明的大不敬,在这个地下城里,那就是死一万次都不足以平民愤。“圣子殿下有何证据?!”大祭司疾言厉色。执政的祭司殿和精神依托的宗庙不和这不是什么秘密。圣子已经上得祭台,他轻柔的解去少女的镣铐,将少女交予身后带来的医师治疗后,面对广场上的人们,露出纯净美好的微笑,轻声道:“本座方才小憩,天神托梦,言明风法堂堂主之子曾意图污染流家云女,虽未得逞,但已算不得纯净无暇,这样的灵魂献给神明是不尊敬的大罪。”“还有这样的事……”人群一听圣子此言,双眼便狠狠的刮向祭司殿的人。不管是真是假,这样的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献给神明的东西,容不得都半丝污垢!“带上来吧。”圣子裹着金色的光芒,声音中满是轻柔的怜爱。很快,有两个一身白色待袍的人压着一个男子走来,狠狠的将他押跪在祭台下。圣子柔和的衣摆轻轻漫过台阶驻步在男子面前,“抬起头来。”柔软的声音似乎有股魔力,让人无法对之设防,也提不起半点反抗。男子抬起头来,一双纯净如水晶般无暇的眼睛映入他眼里,他似乎看到那水晶的世界在不断变化,纯净唯美,圣洁的似真似幻。“本月初七,你是否意图染指流家云女?”干净的声音轻轻问。男子神情微楞,完全不顾祭祀台上几人呼喝直愣愣的道:“是。”“其父母为了阻止你被你失手杀了,是否?”轻柔的嗓音如同在与最脆弱的婴孩说话。“是。”供认不讳,还如同孩子般委屈的道:“我也被吓着了,当场就跑了。”圣子轻柔一笑,五指轻轻抹过他双眼,然后抬起头来静静的看着人们。“杀了这个狗东西!”“对,杀了他!”“意图染指天神的贡品,死不足惜!”人们愤怒的叫嚣声不断涌来,圣子只是静静看着,然后迎着大祭司毒辣的目光轻柔一笑,满是善意的柔声道:“神明会善待他的每一个孩子,将他扔进黑鼎便算了吧。”黑红十字架是用来献给神明最纯净的贡品的,而跳跃着血色火焰的黑鼎,则是用来焚烧最为丑恶的灵魂。那火非同一般,比之千刀万剐有过之而无不及。大祭司咬掉了一口老牙,当着全部族人的面抖出这件事,就是他再不愿意在这么多双眼睛下也没有第二种选择。“烧了他!烧了他!烧了他!”满是憎恨的呼喊下,男子终是被丢近了黑鼎里,惨绝人寰的叫声在人们愤怒的喊声下竟然只高不低,可见痛苦。“流家云女,虽无罪,但匹夫无罪环壁其罪,本座将她暂且收押宗牢。”静静的说完这一席话,圣子缓缓的领着人离开了此地。“这小子,真够狠。”悟苍绝澜唇角微勾,看着圣子的眼光满是探究。“茧……”紫檀木先是震惊于那人,后来又惊讶于发生的事,最后颇为无语的道:“我以为我当妖女之时就挺神棍了,没想到啊没想到,原来神棍是天生的。”想着那个单薄柔弱的少年,那么柔和美好,怎么也不愿意和神棍画上等号。可事实上,那一口一个神明,轻和慈善的话语下整死人还挑不出毛病,怎么也不是个大善人呐。紫檀木觉得茧的神棍值若是一百的话,她只怕及格分都拿不到。虽然先前有想利用妖女信仰来干点什么事,但在她外公的鼎力支持和悟苍绝澜练就人剑合一后,他们直接就武力解决了。祭台上被标上‘不干净’标志的鲜血已经被人清理了,黑鼎中的男子再没了声响,真正的被烧得灰飞烟灭,广场上的人们也各回各家了。悟苍绝澜忽然想起什么,含笑的看着她道:“阿木不看看外公给你的锦囊究竟是有什么妙计吗?”紫檀木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好些好笑。外公说要不到万不得已时打开,不过,既然早晚都要知道,她何不早知道呢?于是,在某人的怂恿下,她打开了锦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