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不待,十载春秋……中秋月夜,天清如水,月明如镜,赤璐国都城里所有店家、酒楼都要重新装饰门面,牌楼上扎绸挂彩,出售新鲜佳果和精制食品,夜市热闹非凡,百姓们多登上楼台,一些富户人家在自己的楼台亭阁上赏月,并摆上食品或安排家宴,团圆子女,共同赏月叙谈。尚书府内更是张灯结彩忙碌异常,穿过前院至后院石山的左面通往一处别院,那是尚书千金的厢房,此时一名红衫女子快步走入门洞穿过木桥踏进回廊向着她要去的房间推开门。“小姐,快些吧,夜市已经开始了。”人还未走进声音便先传了进去。只见她口中所说的小姐正身着浅蓝色百褶裙安静的坐在梳妆台前梳理着那丝丝长发,透过镜子看一眼走进来的人,淡笑道,“瞧把你急的,这宾客还没散去呢,心就飞外面去了。”来者因她这话羞涩的挠了下头,“小姐,我这是在替你着急呢,今天既是中秋又是你及笄的大日子,老爷才特别允许你可以独自出门,这么难得的机会怎么可以错过呢,我听刚送完丞相大人的阿容说现在夜市上可多人了。”莞尔的笑一下,祁薰放下手里的梳子转过身,“我当然也为今晚的出行感到期待,不过也得祭祀活动结束之后吧,你呀,一玩起来就把正事给忘了,要是让我娘听见,你看她还同不同意你跟着我出去。”“啊,小姐,千万不要啊,雁璃难得随小姐单独出外,这种好机会我可不想丢掉,小姐千万不要跟夫人说。”听到这里做丫鬟的自然紧张起来,即使自家小姐平日里待她不薄,但她终究只是个下人,该守的规矩还是要守。“瞧你吓的,我也只是说说,还真当我要去告状?少了你,谁陪我去逛夜市去?再说我娘她在前院忙着接待宾客,这会儿哪能到这来,笨丫头。”“谁说我不能到这来了?”两人正谈话间,门外就走进来一个明眸善睐的女人,身后跟着两个小丫鬟,“薰儿,刚才的及笄礼累坏了吧?”祁薰摇摇头,“不累,倒是娘你要准备那么多东西一定很累了。”“我没事。”旋身坐到桌前,尚书夫人示意自己的女儿也坐过来,“只要是为了你啊,我多做点什么都不累,眼瞅着你就长这么大了,当娘的我欣慰啊。”她想起祁薰刚来到她家的时候,不禁有些感慨。“娘,您这是怎么了,中秋佳节应该开心点才对,怎么反倒哭起来了,是想弟弟了吗?女儿知道这些年来,您养育我们长大很不容易,如今我已成年,可以为您和爹爹分担一些事情的。”“傻孩子,只要你过得好,就是对我们最大的福分了。”话锋一转,尚书夫人又笑起来,“是啊,你也成年了,是时候给你找户匹配的人家了,前几日就有几个王亲贵族的来上门提亲呢。”祁薰的脸瞬间收起笑容,“娘,我不急着嫁,我要多陪陪你们二老,弟弟常年在外不能回来,家里就剩你们二老岂不孤单?怎么,就这么想把女儿撵出去?”“说什么任性的话,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这也到了该成家的年龄,再过几年,琛儿也该娶妻,还说不急,难道要变成老女人独守空房让人笑话吗?你要不喜欢那几个,日后娘再给你挑便是。”祁薰做着撒娇状,“娘,书上多是两情相悦,我不想和没见过面的人就定下终生,若真要嫁,我也要嫁自己选中的人。”“夫人,兴许小姐今晚就能遇到她的如意郎君呢。”“多嘴。”半责怪的看向自己的贴身丫鬟雁璃,对方吐舌头的表情让她无可奈何,而这句玩笑话倒在祁薰的心里生了根,竟当真开始期待起来。明白女儿只是应和她的话,随便笑笑话题也就过去了,“来,我给你们两个准备了两套男装,女孩子家晚上出去总是有些顾虑,换成男装方便些。”看着丫鬟递上来的衣服,祁薰了然的点点头,“还是娘想的周到。”“到前院祭拜完月神再回来换衣服吧。”赤璐国都城有一条护城河,河水沿城外的泉山顺流而下流经城内各大街巷,月圆当空月影入河,人们将各式各样的花灯放入水中祈祷家人平安。祁薰和雁璃走出尚书府不自觉便被这热闹的气氛感染着。“小姐,快来啊,那边有好多好玩的。”雁璃兴奋的走在前头招呼着,而祁薰却苦笑着摇头。“雁璃,你我现在这身装扮怎么还能叫我小姐?”“啊,我忘记了,呵呵,少爷~~前方有好多漂亮的花灯不如去看看,买一盏回去给夫人如何?”点一下雁璃的鼻子,祁薰弯起嘴角,“真是拿你没辙,自己想去看还不承认。”“嘿嘿,小……啊,不对,少爷,我们就过去看看嘛。”见主子点头了,雁璃欢呼一声转身就跑了过去,反倒是她这个当主人的要在后面追她。夜市之中人多繁杂,不知是谁在祁薰的身后推搡了一下,使得她一个重心不稳撞倒在前面走过来的人的怀里。看着倒在自己怀里的人,漠尘鼻翼微动随即皱了下眉。胭脂味……女人?再看对方抬起来的头,娇嫩肌肤的脸颊更确定了他的想法。“对不起。”祁薰快速离开男子的怀抱,脸上平添一抹红晕连忙道歉。“……没事。”俯首行礼,祁薰匆匆离开,刚刚那一望让她心跳忽然加快,那冰冷孤傲的眼神,深谙的眼底充满平静,却让她久久挥之不去。见漠尘仍未有要走动的意思,站在他身边的禄姣来了兴致,“怎么,还有你看上的女人吗?”“你也认出那人是个女的?”漠尘没有回答的意思反问道。“呵呵,这世上再男性化的变装也逃不过我禄姣的眼,更何况是那么一个香肌玉肤的女子。”“她用的胭脂是你们行彩阁的。”“呦,我还以为你都不会在意这些东西的。”对于禄姣的嘲笑漠尘没有生气,他一向孤傲惯了,这是他们都知道的事情,“我的确不在意。”随口回对方一句便继续往前走着。禄姣啧舌,“有没有人说你比霜泽还要冷?”“……经常听你们宫的人这么说。”“啧啧,真是,不知道伤了我那些姐妹多少颗心了,如果不是太了解你的脾气,我还真怀疑你有断袖之癖。”“……今晚我不是来陪你闲聊的。”冷漠的面孔依旧,在他看到他的目标的时候,清冷的目光收紧,周身散发着不可近人的气势。顺着他的视线,禄姣也注意到他们今晚的目标,既然目标已经锁定,而她身边这个人又拒人于千里,她也就不多说什么。“引到那个巷子就可以吧?我的人可不喜欢那种乱斗的场面。”“禄姣,你今晚的话太多了。”“哎呀,那这句话我原封不动的送还给你,孤傲君。”不再理会女子的嘲笑,漠尘独自走到街道内侧靠着墙壁注视着禄姣等人的行动,这种分工明确的作风或许也是他不排斥和她配合的原因,作为杀人工具的他们来说,禄姣的分内之事一向做得很出色,虽然是比他都还要小的年龄。“雁璃……雁璃?”祁薰在街上徘徊,热闹依旧的集市,而跟在她身边的人却不知踪影,明明说要去河边放花灯,可等选好灯转身的功夫人就不见了,正着急打算再折回最初失散地点的时候眼前一抹红影闪过,“雁璃?”眨眼就消失在前方这让祁薰不免有些焦虑,恐怕对方找她也是同样的心情,这样想着脚步便跟了上去,却不知自己这一跟,跟出了怎样的际遇。偏离主街的一条小巷,祁薰眼看着那抹红影消失在这边,转角处听到兵器交接的声音奇怪的走过去,眼前的景象让她再也无法挪动步子。只是眨眼之际,再看过去,六人就已剩三人立在那里,原本听见的声音此刻像错觉般死寂的沉静,看见地上倒着的人已经没有呼吸,祁薰掩嘴倒抽口气,然而只是这一个小小的不易察觉的举动仍是被对方听到。漠尘转头看过去,在那繁华街景的映衬下,那清瘦的身形立于昏暗的巷内,月光余辉照在她的身上,将她惨白的脸照的通透。“宫主。”身后随从的两个黑衣人也注意到祁薰的存在示意他的主子不留活口,而漠尘却抬起手拦下。“这个人我来处理,你们先离开。”主人下令,他们自当听令,两个黑衣人在祁薰还没反应的情况下瞬间消失,而站在那里的人,祁薰认得,是不久前与其发生碰撞的男子,她这才好好的看着他,虽然是在这黑暗的侧巷之内,一身青色衣袍,竹簪束发,五官也清晰可见,尤其那冰冷的视线竟让她有种凄绝的感受,心里无来由的染起一层心疼,而他修长手指握住的长剑却让她恢复了神智才想到畏惧害怕。漠尘一步一步走近眼前的女子,看着她意料之中的惊恐,早已无血的剑快速抵到她雪白的脖颈间,拉过她的手逼迫她转过身去,贴近耳边声音没有丝毫感情,“女人,如果不想死就一直向前走,忘掉刚才你所看到的,否则下一个躺在那的人就是你。”祁薰机械的按着对方的话向前走,就好像那双腿不是自己的一样,而漠尘的身后另一个声音响起,“不杀她吗?”“她不是名单里的人。”“呵呵,你还真守规矩啊,不过她看到你的长相了吧?就不怕日后因她起了麻烦?”踢着眼前的尸体禄姣似是关心的说,狮月宫的人办事还真是利索,目标一招还未接下便都已成为他们的剑下魂。漠尘毫不在意的收起剑,“我已让她闻了珠莲香,今晚的事她不会记得。”“你……”禄姣这才惊觉的摸了下腰间,原本附于腰带中的香粉包不知何时早已消失,抬头又看一眼漠尘,这个人又让她佩服许多。“借用一下而已。”将手里的香包抛还给对方,漠尘脚尖轻点纵身跃起消失在夜幕中。禄姣走出那个偏巷,看着那个还算有缘的女子走回她下人的身边,嘴角扬起一丝怪异的笑容,珠莲香,她们花婺宫最近刚研制的一种迷香,利用牙雁国宫中秘传的忘尘水的配方,虽然配方未全,但效果却是相同,只不过这珠莲香达到的效果范围却小许多,只可使人忘记一刻之内的事情,这是她今天刚对漠尘说过的。“……呵呵,似乎忘了告诉他,这香还在研制阶段,效果虽成,却维持的时间短暂呢,我是不是太坏了?呵呵。”禄姣笑着消失在人群里,或许她也想留这女人一命看看会不会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吧。对于那个从来不留任何活口的人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