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薰来到叶婕羽的房间,原本打算先过来跟她告别再找叶鹏说这件事情,却不见人影,转身正欲离开的时候就见叶婕羽悻悻的从外面走回来。“婕羽,你去哪了,我正要找你。”“……哦,小薰,我只是今早去了馥郁坊。”去了馥郁坊对叶婕羽来说应该是高兴的事情,因为在那里经常会见到霜泽他们,可此刻祁薰在她的表情里并没有看到一丝笑容,“怎么了?遇到什么事情吗?”“什么都没有,因为馥郁坊今天并没有开门。”“没有开门?”听到这里,祁薰的心里也多少有些失落,本想在离开前多看一眼漠尘,现在恐怕就要这样遗憾的回去了,再见面似乎都成了奢望。祁薰抚上胸口,低垂下眼,那种闷闷的感觉更深起来。叶婕羽抱怨完,才想到她们此时是站在自己的房间外,“小薰,你是找我有事吗?”“恩?啊,是的,婕羽,我是来先向你辞行的,一会儿我会去找叶伯伯说这事。”“什么?你要走?你要回都城?”叶婕羽惊讶的瞪大双眼。“是,来这里已经有些时日了,家父那边虽然没有什么消息,但我想也是时候该回去看看,或许风波已经平静。”“可是,可是我还有好多地方想带你去玩,这就急着走吗?小薰,既然出来了,就再多留几日吧,就像你说的,那边可能已经没事了,你也没什么可担心的。”“这……”祁薰面露难色,她自己虽然也想多几天留在这里,可陪着她的人同样和家人分开那么久,只为了那一己私念的话总是不好。似乎看出祁薰的顾虑,叶婕羽开口道,“你是担心你那几个家仆想家是吧?”见祁薰微微点头,叶婕羽反倒笑起来,“这好办,你就先让他们回去,你留在这里陪我好了,叶府里也不缺下人,这样你也好安顿他们回去见亲人。”“先回去?”祁薰正思考着这话的可行性,身后雁璃走近她们,“小姐,行李已经收拾好了,随时可以上路。”听丫鬟这么说,叶婕羽急起来,“小薰,不要犹豫,就这么办,而且,你不是说要看着我绣好那件衣服送给霜泽吗?难道你不守信用?”“不是这样……”祁薰左右为难,一方面她想留在这里,因为漠尘还在,另一方面又想早日回到都城陪爹娘。雁璃见主子少有的露出那样的表情开口问着,“小姐,是还有什么要准备吗?”叶婕羽抢在祁薰之前对雁璃说道,“你家小姐要在这多留几日,所以你们就先回去吧,向祁伯伯说他女儿过的很好,很快会回去的。”见两个人似乎还有顾虑,叶婕羽继续劝道:“好啦,就这么决定,雁璃你们先回去,要是不放心,到时我亲自送你们家小姐回去。”“这不好吧。”“哎呀,没有什么好不好的,早点上路吧,免得天黑到不了下一个城镇了。”叶婕羽催促着推雁璃往外走,也不等祁薰再多说什么拒绝的话。而另一边,馥郁坊今天之所以没有开门营业的主要原因则是因为之前灵魄香的问题。“没有查出来?菡香,你什么时候办事这么废物了?”此时,在馥郁坊的后院厢房里,一个尖利的声音响起,让听的人不自觉更低下头。只见跪在那里的蓝衣少女头深深的低着,声音严谨甚微,“属下这就再去查探。”“不必了,我说菡香,你跟在我身边的时间也不短了,应该知道我的脾气。”禄姣手里缠绕着绣线,似是不甚在意的说着,而菡香的身体却一阵战栗。“宫主饶命。”“饶命?那你倒说说看,我为什么要杀你?”禄姣的声音更魅惑起来,然而声音里则流泻着阴冷的气息。“属,属下办事不利。”“知道就好,放心,我没打算杀你,把这个喝了就算了。”禄姣扔给对方一个小瓶,看着熟悉的瓶子,菡香的额角瞬间沁出汗,说话的声音更颤抖起来。“宫,宫主饶命,宫主饶命。”禄姣放下手里纠缠的线站起身,香扇掩面,微眯细眼,缓缓贴近,“我不是说了不会杀你,喝了这个千针饮就可以了。”菡香低着头仍然不敢抬起,坐在角落里的漠尘看着地上那红色的瓶子,收紧视线,千针饮,他上一次见人喝过这个应该是两年前主上在处置一个违反殿规的新人,用的就是花婺宫的千针饮。这个药不会让人死亡,只会让人生不如死,药如其名,喝过的人,浑身上下如被千万根细针刺着,疼痛,却不会有任何地方流血,只是因为这疼痛让人无法入睡,甚至行动困难,更能产生幻觉,直至最后这个人精神崩溃,无药可解。“禄姣,不必用到这个东西。”菡香曾多次为他提供情报,所以来往比较密切,出于这种交情,也出于他不喜欢和不熟悉的人合作,漠尘还是开口劝着这个冷血的女人。“呦,难得看到你为女人出面呢,菡香,你面子还挺大的。”禄姣故意逗弄着漠尘,一脚将那瓶千针饮踢近菡香。惊慌失措的菡香只得更深的低头,“属下不敢。”看着跪在地上的菡香,禄姣失望的摇摇头,说起来也算是她的得力助手,只是太过卑微,丝毫没有欲望可言。“算了,看在漠尘的面子上,就放过你,回花婺宫等命令吧。”菡香一惊,这等于是免去了她的职务,对她下了禁令,不过这总比受千针刺痛来的好受些,于是行过礼快速的退出门外。“……人我是放了,你是不是回报我点什么?”漠尘皱眉,他今天来这可不是为了跟她交易的,“人是你自愿放的。”“哎呀,那还不是你阻止的。”“禄姣,我不喜欢拿这种事开玩笑,我来这里只是看看灵魄香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刚才你也听到了,毫无进展。”“霜泽那边应该会有消息。”“呵呵,不是我看不起你们狮月宫和湛雪宫,只是这搜集情报的事情,总是比不上我们,既然我们花婺宫都查不出来,还指望那些只会打打杀杀的笨男人吗?”漠尘低头,调查的确不是他们的强项,但也不代表一无是处,不过他也实在好奇霜泽为什么查了这么久仍未有动静,正寻思间,一抹白衣身影就已经来到屋内。霜泽先是看一眼地上还没被捡起的千针饮停顿片刻,随即又看向漠尘,又是一阵沉默后才对站在另一边正用扇子掩嘴笑看他的禄姣开口,“灵魄香的事劝你算了。”“这是说的什么话?霜泽,你也是想嘲笑我宫里的人办事不利吗?”“……不是,只是查了也没有用,你找不到人。”禄姣不解的盯着一脸平静的霜泽,思考着他话里的意思,“什么叫找不到人?难不成还是鬼吗?”“怎么回事?”漠尘注意到霜泽有所隐瞒的表情,起身走近他。注视着漠尘,霜泽低头思考了片刻又开口道,“有人在水里下了静心散。”“不可能。”禄姣拦下他的话,收起扇子握紧在手中,有人竟然解了她的灵魄香,难道是宫里有了内鬼?“这是事实,静心散入水虽无色无味,但之前却是白色粉末,我的人在一个水井旁发现的。”“……禄姣,招人的事劝你换个地点吧,这里多是祁薰那样的人,你得不到好处的。”漠尘把玩着自己的剑平静的说。“祁薰那样的人?”禄姣饶有兴致的眨了眨双眼,扇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来回敲打着手心,“我偏偏就对这种人感兴趣,就先拿那个祁薰做实验好了。”转身的瞬间漠尘快速抓住对方的手,阴冷的压低声音看着她,“不准动她。”“呵,心疼了?那个女人究竟是你什么人?从一开始你就对她很不一样?漠尘,别告诉我你这就动感情了,那种东西对我们来说等于是废铜烂铁。”察觉到自己过于激动的反应,漠尘松开手,把玩的剑重新退回剑鞘,“……没那种事,我只是希望你记得规矩。她不属于这个圈子。”“那应该是对你说吧,是谁放了一个看见我们长相的人,漠尘,如果以后那个叫祁薰的女人和我们有什么瓜葛,那也都是你一手造成的,算了,被这么一搅心情全没了,这个据点就当是配合湛雪宫的好了,我回都城去。”禄姣慢慢走出后院,只留漠尘和霜泽两人,一时沉默布满整个屋子,一个低头,一个看着碧蓝的天空,心事不诉说,终于,冷静下来的漠尘转身看着身后不语的霜泽。“刚才你隐瞒的事情是要对我说的?”“……我的手下看到那个跟着你的人曾在井边停留过一阵。”“是么,我知道了。”漠尘一步一步的走出那里,手里的剑握的紧紧的,这次的事件让他再次审视好与坏的问题,跟着他的好人,他放过的好人,而他,双手沾满鲜血的无情杀手,为何此时此刻,竟会如此在意那些东西。越是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越会如此的贪图,原本触手可得的此刻变得遥不可及,所以才会怀念么?脑海中闪过红颜刹那,那清透无比的眸子,第一眼时他便知道,自己的本念被她给打破了,可怜的可笑。新月当头,笛音幽幽,哀转似萧,绵长不绝,人们早已沉睡梦乡,寻着笛音,一抹黎色黑影流窜在屋檐上,很快到达笛音处,夜晚,连屏山上冷风更加肆虐却丝毫不影响站在那里的两个人,男子单膝跪地于吹笛人的身后。一曲终,漠尘将笛子收于腰间,“瑞承,你是怎么知道静心散可解灵魄香的?”“属下曾在寻找殿下的途中遇到一个白发老人,当时他身上也有和尚书千金身上一样的香味,略知一二,静心散也是那时所得。”听了瑞承的话,漠尘心里才明白过来,是空启么……原来他还活着,“下回不必做这种无用之事,怎么发展都是这些人的命。”“可是……”“可是什么?”“属下曾与祁薰的弟弟祁琛有所交情,所以不忍见她遇到这样的事情。”不忍,他当初也是不忍杀她么?漠尘看着整个封雪城,或许他来到这里就是个错误,那样就不会再和那个女人相遇,他想到禄姣说的话,以后……绝不会再有瓜葛,“明日,回都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