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什么要买的,我们就回客栈吧,时间也快到了。”抬头看了眼阴沉的天空,刚刚还是艳阳高照,此时却已经下起朦胧细雨,这边的天气还真是无法预知。祁薰思索了片刻便点点头,“走吧,其实我更担心的是羿冰的事情,她与连飏两个人。”沉默片刻,漠尘才缓缓回答,“他们两个不会有问题,连飏只不过是口是心非罢了。”“……”“在想什么?”见祁薰没有接话,漠尘奇怪的转头看过去。“为何觉得他们不会有问题,而我们却偏偏不行呢?”“……因为连飏可以无顾虑的脱离组织,但是我不行。”虽然同样都是杀手身份,但漠尘心里清楚,他不阻止连飏与羿冰的感情发展下去无非是因为还有另外一个决定因素,而那个决定因素也注定了他与其他人不同,他无法承诺一个没有保障的誓言,因为早已抱着必死的信念在生活着。“……”祁薰苦涩的看着漠尘陷入沉思的表情,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她想告诉他,她全都知道。知道他为何一直拼到现在。知道他为何顾虑会那么多。所以,即使知道,也做好了陪他共同面对的决心。可是,说出来只会让他觉得自己是在同情于他吧,所以不能说。“怎么了?”回过神来却见漠尘停住脚步不知在看着什么。而漠尘的手则不自觉握紧佩剑。刚刚的感觉是怎么回事?那打着油纸伞与他们交错的男子是什么人?松散的长发遮挡着容颜,却可以看到他嘴角弯起的弧度,无形当中传过来的气息,既不是杀气,也不是压迫力,那奇怪的不和谐感究竟是什么?擦肩而过的时候自己竟然有一阵惊慌失措的感觉,好像会从自己这里被抽走什么。还有那身衣服,根本不是赤潞国会有的服装。在哪里见到过?“漠尘,你弄疼我了。”惊醒般松开手,他竟因那个陌生男子显得这样紧张。“没事,没什么……”视线仍然看向那个方向,有种冲动想要去弄明白,却又怕知道答案的感觉。祁薰随着他看过去的时候,早已没有任何特别的人存在,只有商贩们纷纷搭起雨棚的情景。“见到熟人了?”“不,不是,走吧。”“呃,恩……”她还未曾见过他会有这样不安的表情,不过想想也就算了,或许是以前的雇主,又或许是沧光殿的人,这样想着,祁薰再次握住漠尘的手,注视着他,对他微笑。没有事,不管发生什么,我都陪在你身边,因为就像不管我发生什么,你也会在一样。我这样相信着。看着祁薰的笑容,漠尘紧张的心情总算缓下来,同样也回给她一个笑容,那笑容虽然不算自然,却也在告诉对方他没事的意思。远处,另一把油纸伞出现在街口,平静看着刚才发生的一切,视线也从那个消失的男子身上收回来,再次落在那两个人的身上,未扎未束的长发随着微风扬起,发丝晃在眼前缓缓落下,眼神里闪着意味不明的光芒,腰间长剑上的图案突兀的横在伞下。“似乎,比我想的还要严重。”声音飘散在雨中,隐没了身影。而另一边,那个与漠尘擦肩而过身着异服的男子,走进岷渭城最大的一间酒楼,来到角落的包间,将油纸伞递给门外的随从。“王子殿下,有失远迎。”“抱歉,我来晚了,因为遇到了一件让我感兴趣的事情。”“哪里哪里,能受苍邢国的王子殿下亲自莅临,是老夫的荣幸。”“呵呵,上官丞相太客气了,记得您当年任命使臣来访我国的时候,我还曾受过您在书法上的指点呢,论道理也该尊称您为一声老师。”“殿下过谦了,老夫那只不过是献丑罢了,不知殿下此次暗访赤潞国所谓何事?”“原本是期望以您为中间人带我去宫里见一下你们现在的皇帝请他帮我一个忙,不过,现在计划有点变化,我需要重新考虑一下。”“呃,觐见我们陛下帮忙?”男子轻笑一声,并不回答,目光看向窗外,声音淡淡的,不明意义,“赤潞江南的雨,真是一个美景啊。”因这朦胧烟雨,使得我更接近了那个方向吗?不错的开始。“真是好天气……”“恩?”“没什么。”—————————————————————————————————离开岷渭城去往杭浔坞的路上,阴雨天渐渐淡去,马匹踏进水坑的声音,连飏嘴里哼歌的声音,以及马车里,羿冰偶尔笑出来的声音。“……啊,薰儿姐姐,你不要一直看着我。”羿冰羞涩的低下头,手指摆弄着腰间的挂饰。“我记得公主不是很义愤填膺的说过要回都城,甚至还在我面前说什么,再也不跟来。”“呃,呵呵,姐姐,你就不要笑我了,我那也是一时嘴快嘛。”“是吗?怎么,那位公子把你哄好了?”“什,什么啊,我不明白姐姐的意思。”“恩~~原来是不好意思说,那看来结果是不错了。”果然如漠尘所说,不用担心这两个人,该说是他对自己妹妹的了解,还是对相处多年的兄弟的熟悉呢?“那是什么?我看你之前就一直在摆弄,好像以前没见到你有那个东西。”提到手里正把玩的东西,羿冰似乎来了兴致,“这个,听说可以听到鸣油海海底的声音。”“鸣油海?不会吧,那不是内海,又怎么会有海水声。”“我也觉得很神奇啊,不过连飏说,在一个地方生长久了便会沾染那个地方的气息,所以这个像是海螺的东西因为是从鸣油海捞出来的也便有了鸣油海的气息。”“哦~~连飏说的。”“唔……薰儿姐姐还是在笑我。”“呵呵,臣女不敢,是公主殿下亲自告诉我的。”“好啦,我讲就是了,之后发生了什么,告诉你就是了。”羿冰嘟着嘴,表示拿祁薰的表情没有办法,只得将连飏是怎么去追回她的经过讲出来,却见对方摆手止住她欲说的话。微笑着拍拍羿冰的手,祁薰认真的开口,“这样的事情,还是公主自己保留着才美好,有些事情,适合与人分享,而有些事情,则只属于自己,悲也好,喜也好,拥有一份属于自己的你和他的回忆,这不是很宝贵吗?而且,我想,连飏也应该不会希望自己那种形象被四处宣扬,倒不如继续给他留个桀骜不羁的样子。”“……薰儿姐姐,我要谢谢你。”“谢我?”“恩,怎么说呢,看着你和漠尘两个人的状况,其实我觉得很怪,为何明明心就在一起,却硬是要保持距离,可是同连飏相处久了我明白了,那份想说又不敢言的距离是什么,其实我有一度幻想过,虽然那个什么命令被暂停了,但希望你们两个不要在一起,这样,这段路或许就会继续下去,连飏他们也会一直跟着你们,这样,我也就有了勇气告诉自己可以继续站在他的身边。我知道这种想法很坏,可是的确这样想过。”“是怕他离开了这边,你会不知道以什么理由继续跟着他吗?”“恩,不过,现在我想清楚了,不管发生什么,不管什么样的理由,不管身份怎样,我就是要跟那个人一直走下去,他去哪里我便跟到哪里,即使没有你们的陪伴也要一直跟着他。”“这话说给他听了?”羿冰摇摇头,苦笑一下,“他说,让我什么都不要说,再久一点,再确认一些再把彼此想说的话全部说给对方听。”是么,原来,连飏已经做好了那样的觉悟了么,这就是为何漠尘会说,他们可以毫无顾虑的离开组织的理由么……想到这里,祁薰开始有些明白霜泽的做法,杀死婕羽的那种“坚定”是因为,他有愿意为了我背离组织的觉悟吧……婕羽,你一定也是看清了这一点才为我牺牲的么。所以,其实这些人当中只有我自己还没有做好彻底的觉悟吗?“薰儿姐姐?”“啊,是,什么?你有说什么?”“你看起来脸色很不好,生病了?”“没事,我没事,不过说起来,你之前想要走,不是因为濮阳姑娘吗?”“……”见羿冰的脸色僵硬起来,祁薰了然的笑笑,因为连飏的主动示好所以忘了自己吃过醋的事情,她还真是单纯的可爱。“哈,哈哈,姐姐别闹啦,我怎么会无缘无故就吃醋嘛,那家伙本来就喜欢戏弄别人,我都被戏弄够了,才觉得烦的,呵呵。”“……我好像没说你是吃醋。”“呃……哎呀,薰儿姐姐,真是的,怎么喜欢开我玩笑了。”尴尬的又用笑容掩饰过去,羿冰的心里暗自吐了吐舌头,丢脸丢大了这是。祁薰掩嘴轻笑,看了眼窗外又道,“濮阳姑娘的骑术真是不错。”“什么?”探头看过去,只见外面一行人有说有笑的前进,羿冰原本娇羞的脸色又变了变,“停下,停车。”“怎么了?”推开车门,羿冰蹦下马车走到连飏面前,“我也要骑马,身为女侠怎么能像大小姐似的坐在马车里。”祁薰苦笑,她不是堂堂公主么,而且……说得感觉自己也很娇贵似的。“骑马?可是现在没有多余的马,要不等到了前面不远的小镇,再去给你买一匹。”“没有?那……我跟你用一个也行。”连飏愣了一下,这丫头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环视一下四周,无奈的笑一下,见禄姣那忍俊不禁的样子只得认栽,反正笑话都已经让人给看了,共骑就共骑好了,拥着她也挺舒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