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意思?为何明明来找她的你却说她必须杀死?”祁薰难以置信的又向前迈进一步却在看见漠尘后退的脚步时慌了神色。他在躲她,他根本不想见到她。“原因你不必知道……”抬眼看着全部出现的人,以及离开之后现在才又见到的妹妹羿冰,漠尘的眼神至始至终都冰冷而犀利,死不瞑目的耿月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容向着他的方向。这样的画面让在场的人都暗自唏嘘,纵使习惯了杀手的身份,毁掉一个在江湖上还算名声鹊起的门派,也不算是小事,而仅半月多而已,九霍堡的堡主和副堡主就全部死在同一人的剑下,这事若传出去必然会引起不小的波动。当然,这也只是他们的想法而已,毕竟这种事情,身为同道中人,又怎么会轻易陷其于危险当中,只不过漠尘杀死耿月的理由实在让他们在意。“漠尘,我有话要同你说……”就在大家都沉默的片刻,羿冰走上前想要接近对方,同样的,漠尘并没有给她接近的机会,甚至皱眉的避开她的视线,一路走来,都在尽量避免自己在羿冰的面前杀人,即使有时避无可避也尽量处于低调的对待,可是刚刚的打斗,漠尘心里明白,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同耿月交手的,也可以想象到面上是露出怎样的表情,已经抛弃了过去的身份,却终究还是无法抛弃血缘的羁绊,所以对于羿冰,漠尘同样不想让她接近目前的自己。“漠……”见漠尘像对祁薰一样对待自己,羿冰也有些着急,可还要说些什么的时候,连飏在身后拉住她,对她轻轻摇摇头表示现在还不是时候。“我想你和祁薰应该有很多话要说,我们就先去外面待会儿。”示意身后的一行人,大家自然都明白连飏话里的意思,点点头,转身离开密道,羿冰虽还有犹豫,在瞧见祁薰的表情时也只得将自己的事情暂时放下。密室房间里,只剩下祁薰与漠尘二人,气氛并没有同刚刚有多少变化,甚至这样的状况反而让祁薰不知该从何说起。是从看见他同耿月在冰湖时的场景,还是从他在房间对濮阳月仪做的事情说起,还是直接谈他这几日在这里的近况。一时间,好多话语堆积在心坎里,却终究只是吐出一句,“最近好吗?”“……恩。”“那个,前几日我……”“听相瑗汇报,司空进明日就会启程回国。”“恩,漠尘……”“薰,站在那里听我说。”祁薰两次欲说出心里话,却两次被漠尘打断,不安的预感渐渐蒙上心头,她看着背对自己的男子,绛紫色的长衫托显着他掩藏的王者之气,只是也同样看出他的疲惫,为了报仇的事情,他这几日一定费劲了心思,而自己却只会为那种儿女情长斤斤计较。“你说。”轻启朱唇,她给他诉说的时间,或许从未这样听他细细说道自己的想法,也或许他曾经在说的时候自己也只是一味的按照自己的理解去看待,那么这一次,就好好聆听。祁薰这样想着,却未曾想到漠尘接下来所说的话带来怎样的切肤疼痛。“这样的话,我只说一遍,不会再说,所以你听好也记好,祁薰,不要再在我身上做无谓的等待,不要再试图为我做些什么,不要再认为会有守得云开的可能,那些期望,在我这里不会再有了,或许曾经对你承诺过什么,也对你做了无法改变的事情,你怨我也好,恨我也好,带着那种心情从我这里离开吧。”“为何要说那样的话。”“不要出声听我把话说完。”大声呵住欲走向自己的女子,漠尘停顿了片刻,墙壁上摇曳的火苗照耀在二人的脸上泛着红光,可是漠尘的眼里却暗淡得毫无波澜,他仍旧背对着她,看着墙壁上倒映的斜影心里暗叹,语气却依然冰冷的开口。“这一次,我并不只是随便说说任由你继续任性的跟着我,看清现状,你要做的不是为了陪在我身边不在乎任何事情,你有你的国家,你有你的命运,司空进是个好人,我也相信他对你的感情是真实的,他不是会为这种事情而骗人的,跟他走,离开这里,那才是你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而不是站在这里问我为何要杀死耿月,这是我的宿命,无人能改,你也不行。”“不,不是这样的,不要说那些违心的话,漠尘,你看着我,告诉我你的真心。”“这就是我的真心。”他可以听出她声音里已经夹带的哽咽,可是他仍然平静的说着。“你曾经问过我是否有一天会接受你的心意,我也回答过不要做无谓的期望,虽然后来给了你所谓的答案,可是我错了,那样轻易的许给你的人生是对你的不负责任,我为我曾经做过的事情向你道歉,如若司空进今后待你不好,就将一切过错都怪罪在我的身上也可以,如果,还有那样的机会。”“漠尘,你在说什么?”祁薰心里的不安随着漠尘的话语明显到表面,每一句话都在推开她,每一句话都在让她远离他,视线渐渐模糊,祁薰仿佛真的看到他离她越来越远的背影。收起握在手里的剑,余光瞟着那剑柄上的图案,漠尘的眸子凛冽的气息更凝重起来,“祁薰……一切都过去了,我们,就这样断了吧,我给不了你想要的,而你,还有更多的事情在等着你。”“不,不,我不要,我不允许,你让我叫你羿星,从那时起不就代表已经接受我了吗?世间苦乐那么多,我又岂会因为一点小事而轻言放弃,我知道,我都知道,月仪姑娘的事情是你故意做给我看的对不对?你来找耿月也一定是有缘由的是不是?我不怕死亡,我说过的,我不怕啊,为何要丢下我一个人承担?为何不肯坦然面对我?漠尘……羿星,你看着我,你转回身看着我,告诉我那些都只是为了要试探我而演的戏码,你看着我说……”祁薰还要继续劝说下去,却突然吐不出任何一个字,漠尘如他所愿的转回了身,然而,那冷峻的面孔,双瞳闪着尖锐的锋芒,没有丝毫情感可言。“人总有心软之时,如同最初我放了你,我承认我做不到极恶之人,对你的手软造就了今日的种种,所以最脆弱的时候才会想靠在你身上寻求慰藉,祁薰,你的眼,是我见过最美的,这不是假话,可是,人也总有看清现实的时候,你应该听到了我对濮阳月仪所说的话,没错,只要有人愿意接近我,我便可以试着喜欢上任何人,你和她没有例外。”前半句还处于感触的心情在听见后半句的时候,祁薰就再也忍不住落下泪水,他的冷酷无情,他目不转睛的盯视,说着找不出破绽的诀别话语。“为何,要说这种假话……为何,一定要将我置之度外……”他眼看着她走近自己,这一次漠尘没有躲开,感受着她伸过来触碰脸颊的手传来的冰凉,心里终是敌不过隐忍的痛楚,可是面上依然是波澜不惊的平静,甚至说出最后残忍的话语。“同霜泽他们离开这里,跟司空进走,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我真的会杀了你,苏伊。”抚着漠尘脸颊的手僵住,祁薰的表情满是怔愣,她看得出在说这话的时候他眼里的认真,如果曾经还存在着不忍的情绪流露着,那么这一次,祁薰清楚的感受到,若再继续下去,眼前这个男子,真的会将自己杀死。曾经的话语回荡在脑海中,在那空旷的山洞当中,在外面冰雪呼啸的时候,她问他的问题。她问,“你会杀死我吗?”他说,“会,最后的最后,别无选择的时候,我会亲手杀死你。”他说,“你的命由我决定。在我杀死你之前不准死。”他说,“我会救你。”……回转的画面,那些曾经发生的过往将漠尘一个个表情清晰的刻画在她的心里,不是随随便便许下承诺的人,也不是敷衍了事会说的决断,那些真实和此时的真实却变了意义,他叫她苏伊,将她彻底当成另外一个人看待着。“以后不会再见了。”最后话音落,最后四目相对,然后漠尘转身,将所有留恋抛散在余光中,默默走向密室另一个方向,转动火把,石门打开,身影消失于黑暗之中,未曾看见身后的少女颓然倒地的泪颜。听见动静,霜泽等人重新跑回密室才发现漠尘早已不见,而瘫坐在地的祁薰,只茫然的看着另一条通道,无声的哭泣着。“薰儿姐姐,他人呢?”无法想象才一会儿功夫漠尘再次消失在大家的视线当中,羿冰心里的焦急溢于言表,她还有很多话要对那个人说,还有问题要问他,而那人怎么就这样不告而别了,甚至还丢下深爱他的女子,究竟是怎么了,让漠尘变得如此。皇兄,你是我的三皇兄吗?我最敬仰的三哥。观察着另一条通道,禄姣眼里锋芒闪过,“那个方向,应该是城外的分殿据点,漠尘那小子,难道想再次一个人对抗主上吗?太乱来了,分殿里像虎那样的高手大有人在,他分明是在寻死嘛。”听到禄姣的话,祁薰忽然精神起来,他在奔赴危险,而自己却在这里自我哀怨吗?“要去帮他。”“说什么傻话,都来到这了,难道会袖手旁观吗?”濮阳月仪拉起祁薰,拍着她的肩保证着,“那个冰山男太低估我们能力了,司成,我们走,好好教训一下他。”“不是说去帮他么。”司成点点头,眼神里也对祁薰保证着。其他人也都没有反对意见,便动身向着漠尘离开的方向追去,霜泽、连飏同禄姣依然走在最后,甚至此时,景铜也在。“宫主……”抬手示意景铜不必多说,禄姣扫了眼对她戒备的连飏和霜泽笑道,“景铜,我知道你会跟随霜泽的想法,从现在开始你可以不必听我的命令,因为,我随时都可能成为你们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