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循环①,49时间单位(圣约人战斗历)“真理与和谐号”巡洋舰上,光晕表面上空。①环形世界上的时间单位。祖卡‘扎玛米从舰上的主要反重力升降梯进人“真理与和谐号”,又乘坐第二部升降梯上升到指挥区,通过烦人的例行安检,于预定的时间内出现在议会大厅里。一切似乎都习以为常,直到他进了房间才发现,只有一盏灯亮着,聚焦在他即将站上去的位置。周围也没有索哈,洛拉米,没有先知,没有精英战士,没有他认识的任何人的迹象。或许议会被推迟了,议程安排上出了什么纰漏,要么就是官僚主义作风作祟。但即便如此,他为什么会被允许进来?那些手下肯定知道议会是不是在开会。扎玛米正要转身离去,第二盏聚光灯亮起,洛拉米的头出现了。他的头没有像往常那样连接到他的身体,而是被摆在一个鲜血淋漓的底座上,两眼黯淡尤光地看着前方。一个先知的形象出现了,仿佛飘浮在半空中。他指了指那颗头颅说:“可悲呀,不是吗?但戒律必须得到维护。”先知做了一个在扎玛米看来深奥无比的手势。“光晕是古老的,极其古老,正如蕴藏其中的秘密一样。这是上古先贤所赐的祝福,等待我们去发现,他们知道我们会善用它。“但凡事皆有风险,此地也潜伏着威胁,洛拉米承诺要坚守的事物,却没能守住。“现在,他的失败酿成了苦果,人类正在四处乱撞。大门已被开启,力量已被释放,现在我们必须重拳出击,以便重新掌控局面。你可明白?”扎玛米不明白,一点儿也不明白,但他可不准备坦白这一点。他撒谎说:“是的,阁下。”“很好,”先知说道,“这就是我们见你的缘由。你最近所有诱捕这个人类的努力均告失败,而且这个劫掠成性的人类已经关闭了光晕部分的安全系统,找到了通往‘沉默的绘图师,的道路。不用说,它还会给我们带来更多的麻烦。“所以,”先知侃侃而谈地继续道,“我让你到这儿来,为的是要你引以为戒,好好看看失败的代价,然后斟酌一下你是否能承担这个代价。你听懂我的话了吗?”扎玛米咽了一下喉咙,点点头。“是的,阁下,我能。”“很好,”先知平静地说道,“听到这话我很满意。既然你失败过,而且决心再也不重蹈覆辙,那么告诉我你计划如何行事。如果我喜欢这个答案,如果你能让我相信它能奏效,那么你就能活着离开这个房间。”幸运的是,扎玛米不但有个计划,而且还是个激动人心的计划,他也有能耐让先知相信它能奏效。过了一会儿,扎玛米从大厅里出来,重新回到哑哑皮身边,两人一起离开了战舰。但他念念不忘的不是光明的前途,而是洛拉米黯淡的眼神。士官长一进门就停下来,确认他后面没有尾巴,又检查了一遍武器,弹药充足。他很想知道自已到底在***什么地方。先前根据科塔娜的指示,“克敌铁锤”驾驶她的鹈鹏运兵船穿过某个巨大的维护管道——这些毛细血管状的管道在环形世界的表面之下纵横交错——最终降落在某个多孔的起降平台上。士官长从那儿出发,一路穿过迷宫般的通道和房间,许多地方都有重兵把守。在穿越了又一条长长的通道后,他很好奇前面的门后藏匿着什么。结果出乎意料。门一开,吹进一股寒风和一阵雪花。看来他是踏上了一座步行桥的甲板。一堵金属矮墙挡住了部分视线,但士官长还是能看见起悬吊作用的牵引光束,以及对面灰色的山崖峭壁。“这里的天气情况似乎是天然的,并非人工制造。”科塔娜观察了一阵后深思熟虑地说,“我怀疑环形世界的环境控制系统是否出了故障——也有可能是设计者故意让这里的建筑物处于险恶的气候中。”“或许这种天气对它们来说还算不上险恶。”他说。士官长不确定这算不算是一个天大的变故,至少对他而言不是。他微微地把头探出门去,察看有什么潜伏的危险。结果发现有一个暗影炮塔,正由一个咕噜人操控着。他又快速向右边膘了一眼,发现那里还有另一个炮塔,不过无人操控。他正要动身行动,左边突然出现了一艘鹈鹕运兵船,咆哮着飞过桥面,向下面的山谷驶去。耳畔传来一阵静电噪音,接着是一个严肃的男声。“这里是火力小组z,请求所有unsc部队的成员立即支援。有人收到吗?完毕。”人工智能识别出呼叫信号属于一支在阿尔法基地之外执行任务的战斗小队,立刻回答道:“科塔娜呼叫火力小组z。收到你的呼叫。保持万位。我们这就赶来。”“收到,”男声回答,“请尽快。”意外真是层出不穷,士官长心想。他跨出通道大门,一枪打爆了咭噜人的头,迅速取代了咕噜人的位置,操作起炮塔来。他听见突袭引起的骚乱声,知道自己仅有几秒钟时间调转炮口。他将武器旋转到位,看到准星泛出红光,便开火射击。能量束不但让咕噜人和豺狼人瞬间蒸发,也把桥面打出了一个大坑。剩下的敌军一下全部不敢出来了。他的视野中已经没有敌人目标,接下来就花了些时间察着桥面。看来建这座桥是用来步行,而非供车辆行驶的。桥分两层,被先前他就看到的牵引光束悬吊着。白雪纷纷扬扬从上飘落,遇到发光的缆线便嘶嘶作响,化为乌有。桥面的另一端还有动静,他立刻射出一股连续不断的能量射线来慰劳它们。士官长好像用水管洒水一般地倾泻着等离子束,尽可能地对着每一处角落和缝隙喷出致命的炮火,从而扫清道路。所有可见的目标都消灭完之后,士官长满意地他从一处掩体转移到下一处掩体,在整片区域中杀出一条路来,既然能够避免,士官长可不想正面遭遇难缠的对手。他向墙后抛出一颗等离子手雷,看见手雷粘在精英战士盔甲上令它无法摆脱,精英战士一阵狂乱地挣扎。异星人从隐蔽处跳出,接着在一团光芒中化为灰烬。消灭完桥上的敌人,士官长打开另一端的大门,一路穿过前方迷宫般的房间,进入一部升降梯。漫长的下降后,升降梯终于缓缓地停下。他走出梯门,一条狭窄的走道通向一扇大门。门后,是炮火纷飞的战场。门开启了,士官长抬头一望,看见桥就在头顶上方,一个好主意浮上心头。他向下俯视,看见白雪皑皑的山谷中散落着几块巨石,间或耸立着几棵树木。圣约人的大部分火力集中射向他左前方的山谷,士官长由此推断火力小组z至少有一部分被困在那儿了。他们遭受着至少两个暗影炮塔和一辆幽灵气垫橇的围攻,但他们一直毫不放弃地奋勇抵抗着。他知道重型武器对陆战队员们来说是个致命威胁。他冲出隧道的掩护,稳住阵脚后,用手枪猛射最近的一个咕噜人炮手,然后冲向哑然失声的暗影炮塔。他把咕噜人尸体拉出炮手座位,自己坐到操作台后面,依然能感受到炮管辐射出的一阵阵热浪。可以轰击的目标众多,首先要干掉的就是那辆相当忙碌的幽灵气垫橇。两声爆炸足以引起驾驶者的注意,并且让它进人射程。人类和精英战士在同一时刻开火射击,互相交错的炮火形成了两条你来我往的平行线。但胜出的是暗影炮塔。气垫橇一个踉跄,侧翻到一边,炸开了花。不过没工夫庆贺了。一辆“阴魂”自行迫击炮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山谷的这个角落,向空中高高抛射出一枚彗星般的能量炮弹,直朝陆战队员们头上袭来。士官长将一连串的等离子束射向自行迫击炮,但距离实在太远,炮火根本不能穿透那怪物的装甲。士官长跳出炮塔,深信自己一定还能找到别的方法来对付敌人的自行迫击炮。他离开原位,刚跑出去二十米远,一发炮弹就正中暗影炮塔。陆战队员们看到他正跑来,无不对他突然出现在战场上感到欣喜若狂。一个下士向他投以微笑,大声吆喝道:“骑士驾到!”“我们正需要你帮忙——那个暗影炮塔实在让我们动弹不得。”另一个陆战队员插话道。士官长顺着士兵所指的方向望去,看到圣约人在一块足以俯瞰全山谷的巨石顶上架设一门暗影大炮。由于占据了制高点,炮塔可以轻易地掌控半个谷地。甚至就在士官长观望的同时,炮手还在不停地向火力小组z所在的藏身之地倾泻炮火。陆战队员们的疣猪运兵车翻了,装备散落了一地。士官长就地捡起一枝火箭筒。他明白目标离有效射程还是太远,而如果靠得太近又不免会付出代价。于是,他把火箭筒挂在背后,检查了一下突击步枪的子弹是否填满,便闪入树林中。一队咕噜人冲向陆战队员,被士官长硬生生地赶了回去。他跃步上前,杀掉了潜伏在树木背后的豺狼人,然后把火箭筒架上肩头。从瞄准镜中着,暗影炮塔闪烁着亮蓝色的光芒,他放大倍数,看见大炮正转向他。接着,他努力稳住准心,扣下了扳机。巨石顶上传来一声爆炸,暗影炮塔滚落到了悬崖的另一边。陆战队员们一片欢呼,但士官长早就挪动开,跑向了疣猪运兵车。一发迫击炮弹在他身后爆炸,他刚刚藏身其中的树林被炸得四分五裂。一名陆战队员尖叫着,一根一米长的木头穿透了他的腹部,将他钉在了地面上。士官长用力抓紧疣猪运兵车的保险杠,利用他盔甲的高强度硬是把四脚朝天的运兵车顶了回来。一个陆战队员跳上车,操作laag机关枪,另一个则士官长一踩油门,雪片从两个后轮下喷溅而出。疣猪运兵车如脱缰野马,向谷底飞驰而去。这一突如其未的行动让“阴魂”自行迫击炮措手不及。自行迫击炮又打隔般地吐出一颗“彗星”,划出一条弧线,向山谷的另一侧坠去,好像要阻止人类到达另一端。士官长瞥见火球,全力从下方冲了过去。运兵车和“阴魂”自行迫击炮的距离越来越近,他听见了laag机关枪的开火声。这时又出现了一支敌人的步兵掩护。laag机关枪枪手和副驾驶座上的陆战队员赶紧开枪,对付这群精英战士、豺狼人和咕噜人组成的掩护部队。士官长猛踩刹车,躲过一片交叉火力,调转车头,为陆战队员提供更好的反击角度。机关枪怒吼着,数百发子弹呼啸而出,把咕噜人撕成碎片,尸体被抛飞到血迹斑斑的雪地上。副驾驶座的陆战队员喊道:“想跟我玩吗?想尝尝这个吗?来受死吧!”话音刚落,整整一个弹闸的子弹都倾泻到一个精英战士身上。那个八英尺高的战士受到重创,踉跄了几步仰面倒地。不过,它还没有立刻毙命——知道疣猪运兵车的前轮将其一口吞没,从后轮吐出它的尸块。疣猪运兵车顺利摆脱了掩护部队,进人了“阴魂”自行迫击炮的火力盲区,因为往这个区域发射迫击饱无异于把它们往自己头顶上扔。这就是有机会进行反击的关键所在。士官长在一块冰面上刹车,感到运兵车还在滑行。“快射击!”他命令道。射程近到几乎不可能错失目标,机枪射手开火了。枪声震耳欲聋,大量子弹冲击着自行迫击炮的侧面。有些被弹开,有些炸成了碎片,但没有一颗子弹能撕破“阴魂”自行迫击炮厚重的装甲。“当心!”副驾驶座的陆战队员惊叫起来,“这畜生想撞过来!”这时,士官长刚把运兵车停稳。他发现士兵说得没错:自行迫击炮正向前挪动,想一头撞翻运兵车。士官长连忙开车后退。四个轮子疾速飞转,运兵车向后退去,机关枪还在喷吐着火舌,突然间由攻转守。接着,拉开预想中足够大的距离后,士官长猛地刹车。他关掉四轮驱动,一个猛转掉头向右。两者迎面擦肩而过,距离近到“阴魂”自行迫击炮刮到了运兵车的车身。自行迫击炮势大力沉,运兵车左侧的轮胎都被挤得离开了雪地。撞击发出“砰”的一声巨响,laag机关枪也失去了目标,机枪手立刻再次瞄准。“从后面打它!”士官长吼道,“后面可能比较脆弱!”机枪手奉命行事,果然传来了猛烈的爆炸声。千万块金属碎片飞人空中,缓缓旋转着,四散飘落。自行迫击炮中弹处冒出滚滚黑烟,残余部分一头撞上了一块巨石。战斗结束了。山谷的主人现在是火力小组z。科塔娜的情报显示附近还有别的山谷,都互有连通,他不得不一个一个地穿过,才能到达目的地。前方的陡坡使士官长不得不放弃疣猪运兵车。他跳出运兵车,一路穿越雪原。寒风迎着他的面罩狂吹,雪花聚积在他的盔甲表面。“该死,”一个陆战队员说道,“我忘带我的手套啦。”“别说蠢话,一个上士怒斥道,”盯牢那些树丛……这里不是郊游的地方。“奇怪的是,士官长感到十分平静。此时,此地,他有种回家的感觉。阳光明媚,只有几朵稀疏的浮云点缀着晴朗的天空,山势古怪的峰峦层层叠叠,仿佛急于触摸远方低矮的山脊。这片区域很干燥,巡逻车队从平原一路爬上高地,扬起大量的尘土。巡逻部队由四辆交通工具组成。其中两辆是缴获的幽灵气垫橇,有的陆战队员也管它们叫“小马驹”①;还有两辆是从“秋之柱号”一路经过漫长艰险的旅途幸存下来的疣猪运兵车。①原文为“gees”,双关语,既指幽灵(ghosts)的打头字母g,也有指小马的意思。麦凯在试过不同的阵形组合后,还是最喜欢“二加二”的方案,这样的组合发挥了两者的最大优势。异星人的气垫橇要比运兵车速度快,也就是说它们可以覆盖更大的巡逻区域,并能在很短的时间内赶往地面目标,这就减轻了运兵车的损耗和车上部队的压力;但幽灵气垫橇不能逾越疣猪运兵车可以轻松应对的复杂地形,也没有m41laag机关枪这样的防空武器,所以容易受到女妖战斗机的袭击。如此一来,如果敌人的战斗机出现,那么标准的作战程序就是,幽灵气垫橇立刻撒退到疣猪运兵车上三管机枪的火力保护圈中。每辆疣猪运兵车还带有一个装备火箭筒的战士,给予陆战队员更强大的防空炮火支持。当然,真正让圣约人不敢小瞧的,是满载着地狱伞兵的鹈鹕运兵船,在阿尔法基地的起降平台上接到警报后两分钟内就能起飞。运兵船最多可以搭载十五名地狱伞兵,可以在十分钟内将它们送达指定巡逻区域内的任何地点。这是一支劲旅。巡逻的目的是监控以阿尔法基地为中心,直径十公里以内的区域。既然陆战队员已攻占并强化了孤岭,那么他们就得时刻警惕并守卫它。空中时不时有偷袭,地面上也偶尔会冒出两个探测器,这些都让席尔瓦和麦凯担心:圣约人有可能发动倾巢而出的总攻。异星人好像存心把人类晾在一边,自己正忙着别的什么事——虽然两位人类指挥官都无法想像到底会是什么事。但这不等于战事完全停歇了。恰恰相反,敌人正严密地监视着人类,记录下他们行经的路线,在沿途设下伏兵。麦凯尽量保证每次巡逻所行经的路线都不重复,但往往地形决定了车辆惟一的通路。通过某条小河,岩石间的窄路,还有山间的小道,都能成为敌人守株待兔的绝佳地点——如果它们有足够耐心的话。此时,巡逻车队正在接近这样一个地点:夹在一座大山中的一条小道。打头阵的幽灵气垫橇上的陆战队员呼叫道:“红三呼叫红一,完毕。”决定握着霰弹枪在第一辆疣猪运兵车上亲自督阵的麦凯对着麦克风说:“这里是红一。向前冲……完毕。”“我看到一辆幽灵气垫撬,中尉。它停在路边——看来好像被击毁或是出了什么问题。完毕。”“别靠近它,”指挥官下令,“可能是某种陷阶。先别动,我们很快赶到。完毕。”“明白。红三通话完毕,退出。”疣猪运兵车碾过几块岩石,跳了两下。驾驶员换挡,引擎发出一阵咆哮。车子开进一片通往小道的开阔地带。“红一呼叫全体队员,我们下车,步行前进。机枪手不要离开武器,封锁各自的空城。如果撞上一架女袄战斗机就不妙了。幽灵二号,留心我们背后。通话完毕。”接着是一连串互相确认的通话。麦凯拿起疣猪运兵车上的火箭筒,阳光炙烤着麦凯的脊背,空气又热又闷,沙砾在她的战靴下被纷纷碾碎。看着这样的高峰,她仿佛回到了地球,回到了喀斯喀特山脉①。麦凯希望自己真的是在地球上。①喀斯喀特山脉(cascademountains,即cascaderange〕,又译为喀斯开山脉。位于美国西北部,从加利福尼亚州北部拉森蜂(lassen)向北经俄勒冈州、华盛顿州,到加拿大的不列期哥伦比亚省南部。全长约1100公卫,平均海拔1500~2600米。多圆锥形火山。哑哑皮躺在一堆废墟旁,等待着死亡的降临。就像扎玛米的大多数馊主意一样,这又是一次彻头彻尾的疯癫行动。在寻找并剿杀那个穿盔甲的特殊人类战士的计划均告失败后扎玛米得出结论:这个神出鬼没的异星人一定在最近失守的那座孤岭顶端。即使不在孤岭上,那它也在往返于孤岭的路上,因为那是人类迄今建立起来的惟一基地。这座孤岭也是元老议会极其渴望能夺回的战略要地。但惟一的问题是:扎玛米不知道那个人类战士什么时候在那儿,什么时候不在那儿。因为夺回孤岭多少有些孤注一掷,要是行动中没能杀死那个人类战士,说不定他的项上人头就难保了。所以,对这一问题深入地研究了一番之后,扎玛米受到了人类收容战俘这一事实的启发。他的妙计是,安插一个间谍到孤岭顶部去,然后一旦目标出现,就发回信号,他们就发动一轮奇袭。派谁去好呢?他本人当然不可能,他的角色是领导这次袭击。其他精英战士也不行,因为对这项危险的计划而言,他们的生命是很宝贵的——何况凭什么信任他们不会窃取杀敌的功劳呢——特别是有关先知曾提到的神秘“力量”,大家都怀着强烈的好奇心。总之,看来需要一个圣约人部队中较低等级的成员,而且是扎玛米可以信赖的。所以哑哑皮成了不二人选。他的出场也经过了一番精心的设计:被暴打一顿,然后扔在一辆幽灵气垫橇的残骸旁。其实,残骸是夜里的几个小时中运来投放在那儿的。在破晓之前,最后的场景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哑哑皮在那儿躺了整整五个小时。他所能做的只有不时地活动一下肌肉,以免自己不知不觉地昏死过去。口干舌燥不说,他还遭受着恐惧的折磨。哑哑皮默默地返咒着他“营救”扎玛米的那个日子。早知今日,还不如当初跟着人类战舰同归于尽,一死了之。是的,虽然扎玛米口口声声发誓人类会收容战俘,但他凭什么肯定呢?到目前为止,哑哑皮对扎玛米的计划可谓心灰意冷。在“秋之柱号”的战斗中,哑哑皮看见陆战队员朝不止一个倒地的圣约战士开火。他找不出任何理由相信陆战队员会放过他。要是它们发现安置在他呼吸面罩内的信号发射装置怎么办?不,成功的几率几乎为零。想得越多,哑哑皮就越意识到自己应该逃跑。应该尽可能带上装备,朝着其他逃亡者潜藏的地方逃跑,以寻求庇护。当他的甲烷气罐最终用尽时,还能以窒息的方式体面地死去。现在想这些都太迟了。哑哑皮听见了砂砾被碾碎的脚步声;闻到了麝香似的、人类身上特有的难闻肉味;感到面部投下一片阴影。最好还是装作不省人事。他真的这么做了,他昏了过去。“听起来它还活着。”麦凯看见这个咕噜人吸了口气,甲烷面罩随之颤动了一下,“检测有无陷阱,好好搜查一下。我没有看到很多血迹,但如果它还在流血,立刻止住伤口。”人类说的话,哑哑皮一个字都没听懂,但听得出来音调十分平静。也没有人朝他脑袋来上一枪。也许,仅仅是也许,他能幸免于难。五分钟过后,这个咕噜人被五花大绑,扔到一辆疣猪运兵车的后面,颠颠簸簸地运走了。麦凯从幽灵气垫橇的残骸中找到两个鞍囊形的容器,其中一个装着些包裹成一团的东西,应该是某种食物配给。她闻到一管冒着泡的膏体的恶臭,不禁后退了两步。那气味闻起来就像旧袜子和腐烂的干酪搅和在了一起。她把异星人的食物扔回鞍囊,检查第二个容器。那里面装着两块圣约人的存储芯片。这些长条形的小玩意儿用某种超高密度的材料制成,天知道能存贮多少海量的数据。说不定全是一堆没用的垃圾信息?有可能,谁知道呢,但这不能由她来判断。韦尔斯利一向热衷于这种差事,让他来分析处理一定会乐在其中。要是他们运气好,这至少能让他分散几分钟宝贵的注意力,不再喋喋不休地引用惠灵顿公爵的名言。单凭这一点,发现这些装置的意义就足够重大了。人类名自回到车辆上,一路穿过山间刁、道。与此同时,扎玛米正从邻近一座山头上严密伪装的秘密地点监视着它们。他感到一阵如释重负的激动。计划的第一步已经取得了成功。紧接着就是计划的第二阶段——还有他最后必然赢得的胜利。士官长一路且战且行。在穿过冰天雪地的山谷中崎岖的小路和迷宫般的房间后,他打开了又一扇大门,向外窥视。他看见一片白雪茫茫中,有一座巨大建筑物的基座,一辆幽灵气垫撬正在前方区域巡逻。“控制中心的入口位于金字塔建筑的顶部。”科塔娜说道,“我们动身上去吧。我们应该夺下一辆幽灵气垫橇,我们需要它的火力。”士官长相信她。但他一跨出大门,就有更多的幽灵气垫撬出现,争先恐后地朝他射击。似乎没有一个驾驶气垫橇的异星人准备束手就擒,乖乖交出它们的座驾。他用突击步枪持久稳定地射击,摧毁了其中一辆。然后飞奔过一处乱石,冲到金字塔建筑底部的边缘。从新的位置看去,他注意到一个猎手正在上方的区域巡逻。他真该有枝火箭筒,甚至应该有辆天蝎坦克。金字塔建筑底部的支撑结构提供了一些掩护,士官长得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攀爬上去,掏出一枚破片杀伤手雷朝着上面的怪物抛出。随着一阵巨大的轰隆声,弹片纷纷弹射到“猎手”的盔甲上,让它不禁后退两步。警惕起来的猎手举起手上的核子炮开火射击;同时,士官长也扔出一颗等离子手雷,希望这次能瞄得更精准些。能量射线错失目标;而手雷没有。一片强光闪过,圣约人战士倒下了。似乎可以直奔塔顶了,但要是士官长这两天学到了什么教训的话,那就是猎手总是成双成刘地出没。士官长没有干等这样强悍的对手找上门来。他又上爬一层,弯腰躲在墙角。这堵墙从上至下将整个金字塔建筑分成了左右两部分。果然,又出现了第二个猎手,它凝望着下面一层,还不清楚自己的兄弟已经毙命。人类开火猛射异星人毫无防备的背部。长着背刺的战士被击倒,面朝下一直滑落到建筑物的底部。士官长向更高处进发,以“之”字形在巨大金字塔建筑的正面来回穿梭。一个意志异常坚定的女妖战斗机飞行员试图以泰山压顶之势击毙他,还有形形色色的咕噜人、豺狼人和精英战士也不断出现要阻止他的进程。他深吸一口气,继续向上攀爬。在金字塔建筑物的顶端,士官长略作休整,等着他饱受攻击的能量盾重新充满能量。他跨过一具咕噜人倒毙的尸体,将最后一个弹匣装进突击步枪。金字塔顶层有一扇巨型的大门。无从知晓在门的另一边有什么在等待着士官长,但看起来那并不友好——运动探测器的边缘出现了一连串鬼魅般的运动痕迹。“有计划吗?”科塔娜问道。“很简单。”士官长做了个深呼吸,准备了一下,转了转脚腕,冲了出去。他离暗影炮塔大概有二十多米,但只花了几秒钟就跑到了目的地。他刚刚开始控制炮塔,将炮管旋转起来,就看见巨门已经开启,一大群圣约人战士如潮水般涌出。暗影炮塔正好胜任这项工作。异星人刚一出现,就成了尸体。士官长再次跳下炮塔,进入了这个巨大如停机坪一般的空间,花了些时间处理掉残余的散兵游勇。随后、他激活了下一扇门的开关。“正在扫描,”科搭娜说,“这片区域内的圣约人部队已经全部剿灭。干得漂亮。我们动身去光晕的控制中心吧。他一路穿过重重大门、最后来到一个广阔的平合上。一座闪着微光的大桥凭空而起,一眼望去没有任何支撑物,桥身跨越万丈深渊,连接到一个环形走道。环形走道的中心飘浮着一个临界星星系的全息模型:一颗巨大的半透明气态巨星的影像高高在上;一颗小小的灰色卫星——基座星——在轨道上围绕它旋转;悬浮在两者之间的就是微小闪亮的圆环——光晕自身。在环形走道之外,几乎就要贴到这个巨大空间边缘的,是另一个光晕的全息模型。这个影像直径有数千英尺,缓缓旋转,显示着光晕内表面的详细地貌。整个区域没有任何扶手栏杆,似乎是在提醒那些从上面经过的人,他们即将接触到的强大力量也伴随着危险。或者说,就是在提醒士官长。“就是这里……光晕的控制中心。”科塔娜说道。士官长已经走到大控制面板旁,上面满是各种象形符号,个个都像从内部被照亮了似的闪闪发光,一眼望去就好像是件抽象艺术品。“那个终端,”人工智能说道,“试试那里。”士官长伸手按下其中的一个符号,然后停住。他感到头脑中科塔娜的存在正变得微弱,她将自己传送到了异星人的电脑主机中。片刻过后,她出现了——身形巨大——浮现在控制面板上。数据滚动过她的身体,能量透过她全息造影的皮肤放射着微光,她容光焕发,神情愉悦。她的“皮肤”由蓝变紫,接着变红,然后又开始下一个循环。她凝视着周围的空间,叹了口气。“你感觉还好吗?”士官长问道。他没想到会是眼前这样。“从来没有这么好过!”科塔娜确认道,“你真不能想像置身于海量信息中的感觉——如此充盈,如此迅速。真是光辉灿烂!”“所以,”士官长问道,“这是种什么武器?”人工智能看起来很惊讶。“你在说什么呀?”“让我们集中讨论一个话题,”士官长回答道,“我是在说光晕。我们怎么用它来对付圣约人?”科塔娜的形象眉头一皱,她的声音突然充满了轻蔑。“这个环形世界不是棒褪,你这个野蛮人,它另有用途,有某种更为重要的用途。圣约人是对的,这个环形世弄——”她停顿了一下,双眼来回地转动,她正接触的信息在她体内如潮水般涌动。一个疑惑的表情在她脸上一闪而过。“上古先贤……”她喃喃自语道,“给我点时间读取数据……”片刻过后,她又开始说话,但词句从她口中像洪水一样涌出,同时新的信息也源源不断地奔流过她的身体。“是的,上古先贤建造了这个建筑,它们称之为‘要塞世界’,建造的目的是——”士官长从没有听见过人工智能这么说话,也不喜欢被叫作“野蛮人”,这差点儿就让科塔娜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彻底颠覆,这时,像是受到了什么警告似的,她的声音显得吞吞吐吐起来。“不,那不可能……哦,那些圣约人蠢货,它们一定已经知道了,一定有了什么征兆。”士官长皱起眉头。“慢点儿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她的双眼因为恐惧而瞪大了。“圣约人发现了什么东西,被隐藏在这个环形世界的,某种可怕的东西。现在它们害怕了。”“某种隐藏的东西?”科塔娜转向远方眺望,好像她真能看见凯斯一样。“舰长……我们必须阻止舰长。他寻找的武器库,其实根本不是……我们不能让他进去。”“我不明白。”“已经没有时间了!”科塔娜急切地说。她的两眼变成了霓虹灯般的粉红色,仿沸两道激光一样灼烧着士官长。“我必须留在这里。你快走,去找凯斯。阻止他——在一切还来得及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