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心缈拧眉看着面前不省人事的昏迷男子,原来他在镇德镇将她救起时就已经受伤,他不说,一直忍着,他是没有打算告诉她的吧,若不是纷纷跌落在此她将他背进这个山洞将他翻身,她竟不知道他还要强装笑颜的瞒她到几时。刚刚她急急将他进行了简易的包扎,撕开破碎的布料,清理着他早已血肉模糊的背后,她不知道她是怎样的忍住胸口那翻滚的厉害的情绪,稳住一双手完成了整个包扎过程。意外受伤患处的清洗及处理,她早已融入血液,因为这些都是她得以活下去的必要条件,一连串的动作下来不觉任何生疏,只是处理完毕后恁的浮起淡淡不散的酸涩。这是她第二次看见他毫无反抗力的静躺在地,孱弱的犹如初生婴儿。上一次,为救婆婆过于耗损功力,始因是她,这一次,他为她当去塌震碎石,堕落之时拼死相护,还是为她;上一次,她差点杀了他,那这一次呢,她可是还下得了手?下得了手吗?恐怕,还是不能吧,置于答案,其实上次已经给出了吧,不然,她又怎会心神难定、恍恍惚惚的忆起上次的经历,将心中的犹豫又重现一遍?对于他,她终究已经是不忍下手了。心间浪潮翻滚,一卷一卷袭来,掀起层层水障,却是在她不注意的时候迅猛拍击下来,生生的惊了她一个激灵,再也不能平静。她有些挣扎,踌躇间却是鬼使神差的将手伸向了男子的憔悴脸庞,肌肤相触,她强忍着没有将手伸回,她以为她会颤抖的,可是,没有。那只手像是熟稔至极的在水冽寒的脸上游走,很轻,很柔,也很小心,宛若羽毛轻抚般,这样轻柔且亲昵的抚摸像是一对早已熟稔的恋人,毫无芥蒂,只是怜惜。恋人?席心缈脑海里飞快的闪过这个词,眸色微暗,笑容微嘲,随即很快甩去了,蜷起手指,准备收回。“心儿,别走,别走!”本欲收回的手猛地被一道力道擒住,却是被水冽寒紧拽着。看着水冽寒仍是闭眼紧拽着她的手不放,席心缈微微半阖上眼,似究似探,却见他嘴里胡乱的叫着什么,眉宇间尽是焦急。是呓语吧,敛下心神,伸出另一只手朝那里而去却是掰弄着他的手指想要挣脱他的束缚。似是觉察到来人那力道的剥离,昏迷着的水冽寒更是抓紧了那纤弱的皓腕,死死不放。几番挣脱,无劳而获,本想点他穴叫他安分,可伸出的手一到空中便停滞了,最后终是重新收回袖中。席心缈放弃了挣扎,有些挫败的凝着慌乱的犹如夜路迷路小孩般的水冽寒,暗叹一口气,“不走,我哪也不去,就在你身边。”终究,她是欠了他的。也许是席心缈的安抚起了作用,她虽答的有些生硬别扭,总归是让那个呢喃不止的男子安心下来,渐渐的稳定下来,吟着一抹清浅的勾弧,而她的手还是被禁锢着放在她都能感受到缓慢跳动的心窝之处。“呲啪--”柴火发出不算轻微的爆裂声,在幽静的山洞中回荡扩散,洞中的两人和衣相互着依偎而眠……一夜无梦。当山洞外的暮色被天际那似是被镶着金边的朝晖染黄之时,周山弥漫的袅约雾气柔化了初辰的煦光,一滴晶莹的露珠映衬着朝晖的折射之璀璨也终是在翠绿叶面上弹落,引起叶子的轻颤摇曳,随后归于平静。林间的飞鸟此时也并不显得活络,像是在这样似真还虚的美景里也是陶醉了去,久久不愿啼鸣打扰。山洞里,昨晚还燃烧的火热的火堆木柴成烬,化作上方袅袅隐约升起的青烟,最终了散无痕。席心缈虽是被水冽寒护着没有伤及要害,但是也免不了磕擦碰撞,昨夜她也是熬不住疲惫的倒在水冽寒怀里沉沉睡去。而现在,她是被脸颊所触及的炙热惊醒的。席心缈下意识的用那只自由的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睁眼之际首先探查昏迷一夜的水冽寒视去,见他面色潮红,鼻息粗重,想起了刚刚自己被他的热度惊醒的事,连忙伸手向他额头探去,滚烫如热水的温度让她本有些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该死的他居然发烧了!唇角两边微微下沉,定是后背的伤口引发的感染,这病,拖不得。当即打定主意要出去寻些草药救治,刚一动身才发现她的手还一直握在他的手里,整整一夜,他就这样紧紧的抓着不放,似乎是一松手就会失去什么一样。席心缈别无他法,只得凑近他耳边放柔声音道:“你且在这里安心睡着,我去去就来,很快。”也不知水冽寒是听不听得到她的话,只是那手确实是松了少许,席心缈乘着此刻的机会迅速抽手,见水冽寒不安的呢喃了几句复又睡去,不敢耽搁马上出去。出了洞口,若有所思的回眸望着洞内仍是漆黑一片的空蒙,遂摘取了几丫树枝将洞口挡住,复又瞧了几眼才放心离去。谨慎的行走在这个陌生的迷阵一般的半山腰里,席心缈才惊觉这里的植被仍是生机盎然,无半点秋意萧瑟之黯然,古木参天,奇珍异兽,竟一点不缺!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不过眼下,还有一件比知道此地为何更重要的事,那便是摘得草药,思及此,席心缈看向某个未知的方向,瞳孔微缩。那里,还有一个人等着她的回去。行走荒山野岭,席心缈不怕,甚至可以说是家常便饭,对于一些急救草药,她也是识得的。在密林深处取得一些草药,摘了几个野果充饥,想一想,又多摘了几个揣于怀中,准备返程。忽的,那些比人还高的灌木丛中多了一丝不寻常的动静。马上停下脚步,侧头细听,捏紧了手中用来打探地形的木棍,因为以前特有的习惯,那木棍一头已经被席心缈在石头上磨尖,这样,万一遇上敌人或是猛兽,也可做个防备。没想到,这个一直被保留下来的习惯在时隔多年后再次被派上用场。察觉到身后右侧的草丛里又没了声响,席心缈马上抬腿就跑,却不是朝着原来来时的路,现在她能做的,便是将可能潜在的危险通通揽下来。果不其然,身后的动静又响了,而且看样子是对前头在跑的席心缈紧追不舍。就趁现在,席心缈凛下美目,倏地转身,手奋力向前一掷,将手中早已削尖的木棍混着猛劲射出。刚刚她跑,就是要引得后面的人紧跟,让其放松警惕,好让她现在有一击即中的机会。掷出的木棍如脱弦的利箭一般,带着凌厉狠绝,势要将那个威胁消灭。千钧一发!“啾----”破天的长鸣,伴随着一阵强劲的猛风,那尖的如箭般的利器此刻就像是橡胶一般软软的被弹了开去,“咣当”一声震落在地。刚刚只顾得要处理掉身后的东西,哪里还管看清是什么,直到那声熟悉的叫声和那木棍应声而倒后,席心缈才定睛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庞然大物:约有一成年男子高,全身黑褐色,头颈部有V字型白斑,蓝黑色的上喙尖锐弯曲,尾长。翼的复羽先端有淡色斑。翼下初级飞羽基部也有淡色斑。此刻正大张着扑腾着翅膀。不是其他,正是把她跟水冽寒抖下去的罪魁祸首-----大鹏鸟。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席心缈待看清了来者之后由一瞬的诧异马上转为阴鸷。“你来干什么?”“啾----”鸟表示很激动,将翅膀扑腾的更厉害了。“我不是鸟人,听不懂鸟话。”“啾啾啾!”绝对言辞激烈,好像在抗议。“这句话我听懂了,你在骂我。”席心缈淡淡的陈述,点着头了然。“啾!”似是肯定的赞赏,还怕她不理解似的点点它的大脑袋。“除了啾你还会干什么?”她也很好奇自己怎么跟一只畜生对起话来。“啾!”“哦,知道了,还是啾。”“啾啾啾!”鸟其实想解释,但是发出声的永远只是那声单音节,正印了席心缈的话,除了发出“啾”还是“啾”,而它好像也明白自己被席心缈唾弃了一番,当即就张开喙仰天长啸,来回跺着黄色的脚趾,然后又是使劲的来回搓着黑色爪子,应该是气愤的。看看时辰,席心缈想着还有一个病患在等待着,随即打断了鸟的悲愤,像是开恩道:“你主人因为你受伤了。”这话席心缈说的脸不红气不喘,将罪名冠到一个有点人性的畜生身上也不觉丝毫的羞愧。“啾啾啾……”鸟听得席心缈胡乱安给它一个罪名,当即急的跳脚,随即又是想到什么似的展开一边的翅膀扭头用喙在后背上咬着什么。席心缈以为它是痒了在挠痒,可当鸟含着悲愤控诉的眼神,嘴里叼着一根羽毛展示在她面前时,她楞了楞,心里腹诽着:这个鸟不好对付,也是个阴险的主,居然知道搜集“罪证”。